《离婚前影后老婆失忆了》斯拉沃热康

14、第 14 章

　　天空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雨水倾泻般落下。

　　伞面被雨点打得微微凹下，谢风晚伸手将白沁揽在怀里，生怕她被伞上落下的水流打湿。

　　她们已经在雨里走了近一小时，道路救援队进不来，一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去最近的村庄避一避雨。

　　距离其实并不远，然而雨天里，土路实在难走，路面湿软，谢风晚脚上的鞋几次陷进泥里，被泥水浸得又脏又重，已经不成样子。

　　她浑身湿透，身体因为寒冷轻轻颤抖，揽着白沁的手臂带着阵阵冷意，整个人全靠意志支撑向前走。

　　走进收留她们的村民家时，谢风晚浑身都是僵的，她揽着白沁的手，不知何时被白沁挪到肩上，用来支撑她疲惫失温的身体。

　　她们挪进屋子里，地面立刻留下一排水迹，两人身上都在滴答着出水，白沁正在纠结该不该坐下时，屋主人送了热汤过来。

　　收留她们的这家，今天只有女主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在家，她没有在意地面上的湿痕，笑吟吟地将汤塞在两人手里，让她们在桌边坐下。

　　直到热水从头顶淋下时，和着胃里暖洋洋的热意，谢风晚才轻轻呼出了口气，她感觉到自己终于一点点活了过来。

　　皮肤表面那阵砭骨的冷意被驱散，身体里也慢慢有了力气，她闭着眼站在水下，忽然听到身后的门轻轻一响，她回头去看，白沁穿着薄薄的内衫走过来。

　　热水器烧的水不够用两次的，所以女主人让她们一起冲一冲。谢风晚见她站着不动，开口催她，“站着干嘛呢，快脱掉衣服过来。”

　　热水笼罩的位置就那么大，离开了水流，皮肤上的热意像是挥发般快速散去，谢风晚受不住，干脆蹭过去，两个人贴得紧紧地，一起站在水流里。

　　从她头上流下的水，沿着两人贴紧的皮肤，大半流到白沁的身上，热意在两人身周划了一个圈，将她们牢牢围在一起。

　　谢风晚实在是因为怕冷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不知道这在白沁心里翻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一路上，谢风晚以相当强势的姿态，将白沁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下。一直到走进房间前，才像是忽然卸了劲般，显出几分脆弱来。

　　途中白沁想要帮她遮雨的动作，几次都被谢风晚制止，说实话，她心里其实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是谢风晚的累赘。

　　她知道在当时的情景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乖乖地听从谢风晚的安排，不要和她起争执，让她浪费更多的精力。

　　但谢风晚浑身湿透，嘴唇毫无血色的样子，让她的乖乖听话，看起来更像是无用的懦弱。

　　白沁讨厌这样的自己，更担心谢风晚会不会讨厌这样的她。

　　然而此时谢风晚的手臂轻轻揽着她，让她不要退出热水的范围里，两个人很少在清醒时离得这么近，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微微泛热意，便闭上眼睛，将自己更紧地埋进面前人的怀里。

　　她心里那份自我厌恶，在谢风晚靠近时，被她的双手温柔抚平了。她想摆脱这样只能接受庇护的处境，但又舍不得对自己张开羽翼的谢风晚。

　　少年人骄傲敏感的自尊，在心上人面前，像长满了尖刺的玫瑰，因为她要靠近，所以心甘情愿褪去盔甲，将自己□□地摊在她面前，那闪烁着摇曳的艳红，是她在烈阳下绽放的情意，脆弱而珍贵。

　　谢风晚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察觉到水温开始变凉，就催着她擦干身体出去。

　　白沁推开门，浴室里的水蒸气争先恐后逸散出来，一个绑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听见动静向着她跑过来。

　　她跑到近前，就慢慢停了脚步，后知后觉有几分对着陌生人的羞怯。白沁看着她慢慢向自己挪过来，身后谢风晚推开门，见两个人小动物般互相试探的场面，轻轻笑了声，走过去一边牵着一个回了房间。

　　女主人已经做好了饭，谢风晚帮着她端碗，热腾腾的饭菜上桌后，雨天带来的糟糕感觉被彻底驱散，谢风晚给白沁夹了两筷子菜，才开始吃自己的。

　　女人停下了给女儿夹菜的手，发现两个人刚刚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这让她一时有些摸不准两人的关系。

　　屋里的火炕烧得很热，四个人坐在上面，填饱了肚子白沁慢吞吞地靠在谢风晚背上，她有点困了。

　　谢风晚正在和女主人说话，感受到她的靠近后，伸手绕着她，轻轻地拍了拍，白沁迷迷糊糊抱住了她的手，在谢风晚背上靠着睡了过去。

　　两个人一番动作很是自然，谢风晚自己看不到她拍着白沁时神色有多柔和，她手掌落在白沁身上，像是抱住了自己极珍贵的宝贝。

　　尽管仍然面朝着女主人和她说话，但嘴角轻浅的弧度，混着她眼里细碎的光芒，暴露了她面对白沁时内心极柔软的事实。

　　她让人莫名觉得，不管这个伏在她背上的姑娘做了什么，谢风晚都会从一而终地包容她，善待她，爱她。

　　女主人离开后，谢风晚回身将白沁轻轻放倒。

　　屋子里温度不低，她睡得脸颊红扑扑的，落在谢风晚眼里，更觉得她可爱。她不知梦见了什么，微微抿起的嘴巴动了动。

　　谢风晚慢慢躺在她身边，几乎可以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自己脸上。她侧身对着白沁，慢慢拉近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数清白沁的睫毛时才终于停下。

　　她嘴角轻轻扬起，目光里全是笑意落在白沁身上。谢风晚心里万分庆幸，她预料的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她们没有走散，白沁也没有受伤。

　　她还安稳地躺在她身边，如果没有这场事故的发生，她几乎要忘记，和白沁失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单是想一想，谢风晚就觉得无法呼吸，只要可以和她在一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谢风晚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白沁在她心里变得这样重要，这是一个很新奇的发现，谢风晚不由自主地从这一年多的相伴里给自己寻找理由，她想任何人，如果感受过爱人的全心依赖，感受过她的生命曾经完全牵系在她身上，都会变得和自己一样吧。

　　在这样无法割舍，无法抛却的感情里，她之前的抵抗和忧虑，简直像一个笑话。

　　谢风晚在心里再一次叹了口气，她说，“好吧，就算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算她最后会离开我，难道我要因为未知的将来，放弃现在的爱吗？”

　　她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的答案，她做不到。也许爱就是这样，它给你孤注一掷的勇气，让你冒着一败涂地的风险，也心甘情愿坐上赌桌。

　　她翻了个身，趴在白沁身侧，安安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人。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白沁就是十八岁，相爱六年后，白沁又回到了十八岁。好像只有自己在变老，而她被时光优待，仍然年轻，仍然美好。谢风晚笑了下，她对自己说，那好，那我们重新来爱一次。

　　傍晚时，雨小了很多。

　　这家的男主人赶在太阳落山前回来了，他清早去县城送货，被雨拦在县城里，现在才终于回家。

　　许是因为人多了起来，屋子里热闹了很多，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屋子里一圈人围坐在灯光下，因着男人淋了雨，所以女主人刻意准备了骨汤锅，水开后锅盖一打开，水雾腾起，迎着几人的面扑上，气氛一下子就有了。

　　一直到吃完离开桌子，白沁的脸上都还是笑着的。

　　她敏锐察觉到谢风晚对自己的态度和前几天不同了，但具体如何，她说不清，只觉得挡在自己和她之间的那层隔阂消失了，她的声音终于可以毫无遮挡地传到谢风晚那里。

　　村庄的夜晚，给人一种十分寂寞的错觉。窗外弥漫着暗色，谢风晚伸手将窗帘拉上，挡住了白沁向外望的视线。

　　小姑娘拿着玩具和白沁坐在一起，谢风晚调出了动画片放在两人面前，也许是夜晚加重了白沁的不安感，她忽然对于要在陌生的地方过夜有些着慌，因而视线总要时不时移出屏幕，去找谢风晚。

　　女主人坐在她对面，她对两人的关系有些好奇，忍了一天，见谢风晚并不排斥的样子，总算问出了口。

　　谢风晚被这个问题戳了下，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如果在今天之前，她应该会想办法搪塞过去，说白沁是她的妹妹。

　　自从白沁将离婚协议摆在她面前后，她心里就在有意无意地逃避这个事情，连带着两人的婚姻事实，也叫她干净利落埋在记忆深处，轻易不想去碰。

　　可今天不一样，她对自己说，不要再逃避，但这第一步跨出去无论如何都很不容易。

　　对谢风晚而言，不亚于是将自己心上将将结痂的伤口，又撕扯开来，也许是她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以至于女主人以为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忙要转移话题。

　　捱过那阵痛，谢风晚才终于能从自己心里挖出几个字。

　　她先是偏头去看白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见她没有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是我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