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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4、
      荀攸衣冠整齐,一身清爽,和荀彧忙了一天满身风尘,正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目相对,荀攸介绍自己的来意:“叔叔,我来辞行。”
      荀彧走近些,问道:“公达又要出去游历?刚回来不久,也太匆忙了。”
      “朝中下了征召令,让我入京。”荀攸道,“这诏令紧随着我出的京,昨日便接到了。”
      征召入朝,便是踏入仕途。这也早在意料之中,荀彧道:“恭喜。”
      荀攸拱手应了一声。
      话算是说完了,但荀攸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不走,荀彧也不好走,一时气氛竟有些尴尬。
      终又是荀攸先打破沉默,问道:“募兵之事,还顺利么?”
      “照现在的样子看来,可得两三千人。”
      “要如何调用?”
      “靖平山贼。”荀彧没有说皇帝不久后就要驾崩,董卓即将入京,他有意在那之前训练出一支精兵……这些未来之事,不能告知荀攸。
      “那……我预祝叔叔马到功成。”
      荀彧也只能答应:“多谢公达。”
      这种对话真是毫无内涵。荀彧看着对方。熟悉的面孔,却总觉得隔着一层迷雾,不甚清晰。他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看不透荀攸这个人了。他能看透曹操、郭嘉、后来的贾诩程昱等人,但是他看不透这个年长的侄子。他自己把道德标杆竖在明处,律己也律人,但荀攸的想法深藏在心底,他无从得知。
      那双如古井般平静的眸子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情绪?
      荀攸忽然动了一下,似乎要对荀彧做什么,但终究是收了回去。
      在荀彧疑问的目光中,他轻声说道:“我收回原来的话,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成功。”

      那一瞬间荀彧甚至怀疑荀攸也是重生来的,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无比深邃,好似能洞穿所有遮掩,让一切都无所遁形。那句话的措辞、语调,乃至含义,都似极了老年的荀攸,在听说他反对曹操称魏公的时候,欲言又止,满面沧桑。
      “公达……”
      “玩笑的……叔叔也知道我希望您早日与我同殿称臣啊。”荀攸转眼就微笑了,“那么,我告辞了。”

      满心困惑地送走了荀攸,转身又碰见一人,却是郭嘉,一边走来一边使劲揉眼睛,快撞上荀彧才猛地停步,茫然道:“文若,你忙完了?”
      “怎么困成这样?”荀彧看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使劲用手扒着上眼睑,好笑道。
      “下午听夫子论道来着。”郭嘉揉了眼睛又揉两鬓,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刚才公达来了?”
      “恩,他来辞行,明日就要去京都了。”
      “哦?看来我可以与他结伴了。”
      “你也要走?”荀彧问。
      郭嘉道:“你辞了学,长文也辞了学,既不能和你畅谈,又不能和长文拌嘴,成日害困,不走还呆着做什么?”
      郭嘉同荀攸一样,不肯留下来帮他,打算另寻明主。荀彧深知这是必然,挽留不得。便道:“今晚给你送行吧。”
      “免了,你募兵正在最忙的时候,再说你又不肯多饮酒。”郭嘉大咧咧地拍了拍他肩,“好好干啊荀将军,等你的捷报。”
      刚才说要给荀攸送行也被拒绝了,他最近的行情好像有点差啊。荀彧摇头,那一声荀将军叫得他很不舒服,还真无法想象自己如果成了将军,会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坚持走下去。

      郭嘉和荀攸走后,学馆里熟人更少,来找荀彧和陈群的人也就少了,渐渐地,就断了联系。
      荀彧和陈群也便塌下心来,专心做募兵的工作。
      一个月后,募兵基本结束,一共募得两千余人,其中有将近一千人是家眷,另一千是青壮年。便将这一千人分出,设为十屯五曲,又将荀家原有的私兵庄客编入其中,担任伍长、仕长等职位。给士兵们发放兵器,组织训练。
      荀彧与陈群换了简装,每日在校场监督士兵训练。刚开始众人全无经验,连训练的军侯也是临时抓来赶鸭上架,不知该从何练起,乱成一团。两人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好在随着时日增加,终是慢慢走上了正轨。
      等到众人的素质提升不少,勉强能算是正规士兵时,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暑气消退,天气转凉。
      秋高气爽,正是用兵的好时候。

      “斥候不是画了地图?要看地形,用得着先生亲自来么?”原野上,身材高大的潘兴骑马跟在荀彧后面,不解地问道。
      他入军后被任为一屯之长,也就是百夫长,这几个月来治下得力,很受荀彧和陈群的赏识。今天荀彧说要出来察看地形,他也就带了十多个人,跟来兼做保镖。
      “这是我们的第一仗,要小心筹划,务求初战告捷,鼓舞士气。”荀彧耐心解释。
      潘兴挠了挠头:“打山贼,还要筹划?不是说要把我们训练成虎狼之师吗?一鼓作气冲上去,杀他们个屁滚……片甲不留。”
      “哎,为将者当胆大心细……”荀彧一顿,对潘兴点头:“你说的是,要勇猛敢冲,不需顾虑太多。”潘兴这样的汉子,没必要学会文人那些弯弯绕绕。而且他说的也没错,军队想要立威,首要是勇字。
      得到认可,潘兴咧嘴笑了。
      说归说,荀彧依然仔细察看周边环境。他辛苦募来了一千多人,可不能一味蛮打,都是极为宝贵的战力,折损一个也是心疼的。
      这块战场是新兵们的磨刀石,但绝不能把刀磨断了。
      荀军的第一战,目标是盘踞在颍川南部的一小股山贼。这些山贼是黄巾余党,在起义被镇压之后,逃至山中,靠劫掠来往商客和城中富户生存,扰得地方鸡犬不宁。
      这支山贼大约有三千人,是荀军人数的两倍。论军队素质,荀军才训练了几个月,也比他们强不了多少。所以荀彧不打算强攻,而是打探情报,准备在他们外出劫掠之时,打一个伏击战。
      根据斥候打探的消息,这股山贼将在三日内出动,劫掠附近的县城。此处山谷,将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荀彧一边放缓缰绳向前走着,一边四面张望,盘算贼众会走哪条路,自己应当派出多少人,在何处埋伏。
      看着看着,疑道:“这些树叶子怎都落光了?”
      夏日虽过去,还远没到霜降时节,草木应该繁茂才对,可触眼的大片树林,竟都是光秃秃的,难觅绿色,而地上也没有落叶。
      “被老百姓吃的呗。”潘兴理所当然地回答,“这还是好的,我老家那边,连树皮都被啃干净了。”
      荀彧缰绳一顿,心中涩然。
      又往前查看了百步,贴近山口,虽然斥候早就传信说日山贼没有动静。但他们人少,不宜再前进了。荀彧便下令:“停步,回转营地。”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哨响,山口处竟出现了一大队贼人!

      看来人数目,少说也有百人,后面尘土飞扬,竟是不知还有多少人。
      荀彧瞳孔紧缩起来,他们竟和山贼迎面撞上了!看这些人的模样,怕是选在今日出去打劫钱粮。
      来不及思索斥候的情报有误,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当前几十人的马队高喝几声,加快速度冲过来。
      “速速撤退!”荀彧急忙拨转马头,一鞭抽在马股上。紧随着的几名兵士也纷纷掉头,打马狂奔起来。
      霎时尘土飞扬,风声呼啸,周围景物急速退去。耳听后面蹄声紧促,贼众一直追了上来。有人喝道:“站住!”
      “留下人头!”
      接着就有人骂:“去你妈,留下人头有个屁用,得留钱,留粮食!”
      荀彧又狠狠打了马一鞭,心中暗责自己不该这样大意跑来,斥候队是新训练的,判断消息不准,倒让他失算了。
      忽听身后开弦之声,敌人放箭!
      荀彧猛打一下马,马儿长嘶一声跃前数步。几乎在同时,“噗噗”几声,数支羽箭狠狠插入地上,正是马蹄前一刻停留的地方。
      潘兴叫道:“先生,请让我断后!”再一味逃下去,所有人都会被箭设成刺猬!
      然而荀彧回头一望,贼人前有几十匹快马,后面跟着大队步兵,正黑压压追来。潘兴若断后,哪里还有活路?
      潘兴催道:“先生快走!我带着这些兄弟必能拖延一阵!”
      荀彧一阵悲哀,他与潘兴等人在一处才几个月的功夫,难道这么快就要让他去送死?

      小剧场:
      郭嘉:以后不能找长文拌嘴了,真忧桑啊……
      陈群:郭奉孝你什么意思!
      郭嘉:意思就是你傲娇好推倒。
      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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