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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36、
      “止步!”宫墙上有人高喝:“再敢向前,乱箭射死!”
      荀彧脚步不停,从袖中随便掏出一物扬了扬:“奉董太后懿旨,入宫平乱!”
      一边刘晔恨不得把牙咬碎的声音:“荀文若,敢问何为君子?”
      “君子不行身后箭、杯中毒、笑里刀。然而若为大义,个人声名何足道哉。”
      后半句转折噎得刘晔准备好的讽刺全都落空,哼了一声道:“小心点,他们不是傻子!”
      守宫门的羽林军自然不是傻子,他们是张让手下,被令守卫皇宫,一只耗子也不得放进宫里。但荀彧的有恃无恐让他们惊异,所谓董太后懿旨也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羽林头目没能看清荀彧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将头伸出城墙:“太后懿旨何在?”
      荀彧又扯着刘晔走近数步,城头火把都照向他,一时全身通亮。荀彧似嫌火把晃眼,举起袖子遮脸。
      就在此时,羽林头目听到了身下的风声。
      一把钩子甩上来,准确勾住了他的脖颈,向下一带。头目全无防备,一个倒栽葱自城头坠落,“扑通”一声,摔得头都撞进腔子里去,霎时毙命。
      钩子旋即抓住墙头,一条黑影一跃而起,冲上城头,手中拔出剑来,寒光疾闪,转眼割断几名弓箭手的咽喉。
      爬上城墙的自然是张览,何仪训练的暗刺,在此时发挥出了轻灵敏捷的优势。
      他动作够快,羽林军反应却也不慢,一时惊乱之后,忙忙抽出兵器,刀枪并举,将张览拦下。弓箭手们便要放箭,偏偏荀彧在下面又叫道:“太后懿旨!今有逆贼何进,本为腌臜小吏,牵裙带而获高位,不思忠君报国,反至嚣狂跋扈,欺凌宫室,屠杀黎民,使帝后束手,百官仓皇,万众齐喑,道路以目,古来窃国大贼,无有甚于何者!今命荀彧为助军右校尉,引甲士三百,入宫诛杀何进!宫禁卫士,不得阻拦!”
      什么叫出口成章谎话连篇,这就是了。荀彧在数十张□□虎视之下朗朗而谈,最后还附加一句:“太后手诏与钦赐印绶在此!你们还不奉诏!”
      刘晔听得额上青筋抽动,却无可吐槽,蓦地出剑磕飞一支射向荀彧的暗箭,咬着后槽牙帮腔:“……大胆,你们要违抗太后旨意吗!”
      一头是张览和更多刺客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墙,下手又快又狠,将弓箭手废了大半,还有人摆脱围攻跳进宫内。一头却是荀彧坦然站在箭靶子的位置侃侃而谈,说得浑似有这么回事,守城羽林军都觉脑袋发懵。头目又死,一个副头刚叫了一声:“不要相信他们!”便被锋利的匕首穿透咽喉,钉在城墙上。无人指挥,城头不由得一阵大乱。
      叫嚷之中,两扇沉重的皇宫大门发出闷响,缓慢向内洞开。
      荀彧立刻放下手,将冒充懿旨的奏表塞回袖中,用一句话总结自己的侃侃而谈:“……非常之时,矫诏勿怪。”
      刘晔冷哼道:“果然君子不行身后箭,君子先放箭,后示警。”
      荀彧对他弯了弯眉,转而朗声命令:“——兵卫在前,士人在后!立刻进宫寻找陛下!”
      命令下达的同时,他与刘晔也随着人潮,一拥而入皇城。

      皇城里已是乱成一锅粥。
      有四散逃命的大臣,有躲在墙根树底瑟缩的宫女太监,也有手持刀斧的士兵,有的是羽林军,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士卒,刀枪、冷箭、烟灰、木屑、丢掉的竹简、印绶、佩饰、盔甲残片,还有血迹和尸首,冲过两道宫门时,又竟见到披头散发的嫔妃,尖叫着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满耳都是呼喝:
      “杀死何进!”
      “捉拿十常侍!”
      “陛下呢,陛下在哪里?”
      “救火啊!大殿着火了!赶快救火!”
      刘晔劈手抓住一个乱跑的小太监:“张让何进都在哪?说!”
      “在在在嘉嘉嘉德德德……”小太监抖着嘴唇还没说完,刘晔没耐性地一把推开他:“嘉德殿,我们快去!”
      “张览!”荀彧叫自己的亲卫。
      风声轻响,张览在面前落地,满身血迹,但看来都是敌人的,本人并未受伤。荀彧道:“带一半人,去找陛下,得到消息马上回报。”
      “是!”
      “只怕晚了。”刘晔这次不是有意嘲讽,只是吐出胸中焦虑,“张让若要动手,怎不会先将陛下控制住。”
      荀彧也无法回答他,只道:“走吧,去嘉德殿。”

      人潮一股脑涌向嘉德殿。
      越往前走,场面就越发混乱。不知是哪里起火,烟雾弥漫了宫墙,人们被呛得连连咳嗽,以袖掩住口鼻。嘉德殿的宫门也紧闭着,外面的守卫横七竖八地死了许多,只听到里面叫喊砍杀的声音。
      此时荀彧这些文人已退在后面,私兵甲士在前,先上去将剩余的几名守卫制服,忽听“砰”的一声,一扇殿门被打得飞出来,砸在当先几人身上,引起一片惨叫。
      众人被逼得后退两步,抬目再看。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晨光落入殿中,正照见两拨人对峙的景象。被十几个贴身侍卫紧紧围在中央的乃是何进,外圈则有七八十人,手持兵刃向他们步步进逼。放眼一望,却不见张让的踪迹。
      刚才不知走散到哪里去的审配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可算赶上了,文若,快下令救何进吧!”
      话音刚落,忽听惊叫连连,何进身边的数名侍卫脖颈同时喷出血箭,倒地殒命。不及反应,银光烁烁,直逼何进前胸。
      危急关头,又一名卫士猛地一扑,将何进拦在身后,他后背却挨了这凶狠一击,霎时血肉横飞,他哼都没哼一声,便滑倒在地。
      出手之人隐藏在围攻的兵士里,见一击不中,他却又隐蔽身形,再觅不出踪迹。
      何进脸上满是惊恐,刚才那一击确是骇人,而他到现在还没死,也多亏了身边这群忠诚的卫士。
      “文若,快下令吧,何进死不得。”刘晔也催道,一边就要出剑向前。
      “等一下。”手臂忽然被荀彧拉住,荀彧此时怔怔望着的不是嘉德殿内,而是殿外密林深处,他好像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情景:“前面那个人是……”
      刘晔顺着荀彧的目光看去,面对他们走来一人。黑色铠甲,暗色披风,身量不高,但周围人隐隐形成拱卫,显然他是这群人的首领。
      刘晔不认识这个人,道:“他是谁?”
      荀彧嘴唇抿成一条线,吐出两个字:“曹操。”

      徐晃坐在帐前,手拿干布,认真地擦拭着手里的大斧。身边潘兴则喋喋地道:“师父,今天得闲,您再教给我一招吧?再教一招吧,啊?”
      徐晃眼也不抬地道:“贪多嚼不烂,以前的招数你都没练熟,”
      “可是那只一招,就那么一招我练了十来天了。师父怎么还说我没练好。”
      “别说十日,百日也不行。你悟不得那一招精髓,学再多也没用。”
      潘兴还待歪缠,被一只铁钩敲在肩上:“徐兄不教,我教给你,怎样?”
      潘兴忙抬头,就见来人手持双铁钩,一张如花笑脸,杏眼中秋水盈盈打个旋儿,好似要满溢出来,只那绝非娇柔妩媚,而是……雀跃的杀意。
      潘兴的嘴角快要抽到耳朵根去:“免,免了。多谢张将军好意。”
      开玩笑啊,让他跟张颌学一个时辰“杀人的美学”,他非得把腿筋都扭断了不可。
      张颌一脸“真不识货”的遗憾表情,见潘兴躲鬼似地让开位置,便顺势坐到徐晃身边:“这些天主公没有安排,曹营也没动静,我们还真是闲得发慌啊。”
      “也许下一刻就会忙到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却听张颌轻笑一声,铁钩斜指前方:“徐兄,你的话应验了。”

      当徐晃与张颌登上营内最高的土台时,原本只是一群黑点的敌军,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前锋战马的毛色了。
      张颌一手支颐:“从方向来看,是西凉的李傕郭汜吗?”
      徐晃沉声道:“不像,但能肯定对我们不利。”
      张颌摇头:“哎呀,搞不清敌人是谁就要打仗?不如我先去探探,看看他们本事如何,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徐兄你……”
      他转头,却见徐晃和潘兴早没了影子,再向土台下看,徐晃拎着大斧,翻身跨上红毛战马,已是蓄势待发的昂扬模样。
      “说起打仗,怎么比我还急。”张颌谈兴未尽地“啧”了一声,从高台一跃而下,招呼部署:“擂鼓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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