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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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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对司望公司很感兴趣,但奈何早上实在起不来。
没课的早上,就应该睡觉才对。
“我把地址给你,你睡醒了自己找。”司望提出另一方案。
苏白闭着眼睛,抬手比了个“OK”。
“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想象中的脚步远去并未响起,苏白抬了眼皮,正对上司望认真的眼。
单眼皮,瞳色偏浅,认真严肃的时候都显得淡漠。
但他这会儿又半蹲在床边,修长身段蜷缩成一团,再认真严肃也都变为一种笨拙的滑稽。
苏白笑了声,睡意消散了些:“上班要迟到啦。”
说话间,他也没那么不识趣,往床边挪一挪,靠近后再探出手。
捧上司望侧脸后轻轻地拍,戏谑问道:“在等什么?”
司望作势起身:“刚想起来,你还没刷牙。”
苏白动作更快,把他脸一掰,在他唇上一点。
“没伸舌头,不要紧。”
惬意地看人红脸红耳朵地快步走到玄关,苏白摆一摆手,随着关门声把头顶的小夜灯也关上。
于天光熹微的晦暗里缓缓呼出一口气,再翻了个身后笑得像个傻小孩。
如果能正大光明地好好爱司望,爱他个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一辈子,都好像不是什么坏事。
司望是个值得爱的人,可爱的人,苏白一直都那么认为。
当然这也并不是他为司望亲吻妥协的理由。
他自己只愿意承认那太突如其来,被亲懵了,第一次是,第二次也是。
苏白得斟酌着如何接下这一份沉甸甸的感情,恰如当年接下那一只苹果。
可惜那回也是太突如其来,他连句新年快乐都没来得及说出。
苏白想他还没学会如何好好接受,他得到的都是他自己主动去争取。
没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要不然是因为你有价值,要不然是因为你有诡计。
他细数这些年自己得到的善意,亦或者说是资源,要不然是因为他有价值,要不然就是因为他有诡计。
就连得到司望,也采用了诡计中的一种。
等待诡计消散,他整个人便仿佛裸.身暴.露于光天化日,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
比如说他初中毕业后就不敢再跟班主任见面,只敢默默送些节日问候,但后边自己有点小钱后,买些礼物邮寄给老师。
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这种只送礼不见面的习惯,他怕一见面,他就得找地缝钻进去,因生存危机带来的厚脸皮在危机解除时自然也会退化。
他甚至在收到正式工作的第一份工资后,就想直接给老师打现金还清当年骗的钱。
但他不敢让老师知道,也不能让老师知道。
现在他的愧疚对象里又多了一个司望。
司望他不能不见。
司望是他除却吃饭睡觉这种基本生存欲望外,最为强烈的执念。
当初差点分数考上心仪学校,他就颇具私心地在第二志愿填上了司望的大学。
高考之前,他打听清楚司望的志愿,这很容易,老师同学都不避人。
实际上高中时代苏白确实比司望成绩好些,老班还期望他冲一冲帝都的B大和Q大。
可惜发挥失常,比司望都少两分,报了H大最后还被调剂到了一边缘学科社会学。
好在他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不错,把这校内边缘学科、在国内不受重视的社会学也学到了博士学位,甚至还能凭借此在母校继续工作,不可不谓之走运。
某种意义上也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么他和司望……唉,打上床的那一刻起就直不了。
天还没完全亮,苏白从床上爬起来,了无睡意,准备刷牙洗脸再出门吃个早饭。
顺便带上他备课用的平板,再溜达去司望公司。
那附近应该有咖啡馆,他进不了公司也可以在咖啡馆待着做他的事情。
司望跟个陀螺似的忙到了中午,看着外卖平台的各种面条盖饭没胃口,寻思着下楼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买咖啡的同时看看有啥点心可以垫垫肚子。
进门就看到靠窗的位置,他那前男友捧着个平板写写画画,觉察到他靠近也不抬头,就说了声“坐”,继续勾完才放下平板抬了脸,梨涡浅浅笑容无害。
“午休吗?”苏白问。
“是,下楼来找点儿吃的。”司望答。
“但咖啡馆里也没啥好吃的。”苏白说。
司望不知怎的脑内灵光一闪,没说自己是因为不想吃饭,只道:“我猜到你在这里。”
“哦。”苏白笑出了声,显然没信,“不晓得吃什么,我帮你点,正好我也没吃。”
啧,又被看透了。
“我以为能在你那儿学到些本事。”司望叹气。
苏白秒懂:“骗人的本事?”
“你很有自知之明。”司望由衷道。
等餐的过程中司望点了杯咖啡,苏白续了杯红茶,看司望喝得那么起劲还迷惑:“我在国外天天喝这玩意儿,都没觉出有啥好喝的。”
“又不是为了好喝。”司望灌下一大口,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些,“我今天估计要加班。”
“估计到几点?”苏白顺势问。
“八.九点吧,休了两天假,总得把活补上。”司望无所谓地答道。
“那万一晚上突降暴雪,公交停运,你又咋办呢?”苏白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个不停。
司望又灌了口咖啡,理所应当道:“在公司凑合着睡呗,我办公室里有行军床。”
苏白往后一缩,一脸肃然起敬:“要钱不要命啊。”
“最近也有想过改行。”司望放下咖啡杯,目光也顺势望向只留了层咖啡渍的空空如也的瓷杯底。
“最近?你不都进你们公司六年了,千万别是为我随口开玩笑就改行。”
“跟你没关系,我就随便想想。”
司望抬了眼,对面的人却别开脸看向雾气迷离的窗户,似乎失神于街边的影影绰绰。
“你是不是想等我下班?”司望问。
苏白没把脸转回来:“我可没那么说。”
语气里还有些玩味的笑意,半真半假的,捉摸不透。
司望只老老实实从心道:“我想你等我下班。”
他可没苏白那些矫情的毛病。
结果被人怼:“那晚上突降暴雪,咱俩都回不去。”
司望笑了:“跟我待办公室呗,我把床让给你。”
“躺行军床上我肯定睡不着,读博士那会儿跟老师去参加个什么会,在山里面办,买的火车卧铺,一天一夜,我就睁着眼睛躺,没合过眼。”
“听起来真惨。”
“这都还算待遇不错,我博士论文是研究的New市贫民窟,伪装成流浪汉混进去仨月,每天睡大街睡桥洞,连个床都没有。”
“这确实更惨了。”
苏白终于把脸转过来,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不是真心同情可以不说话。”
“我真心的。”司望捂着心口,信誓旦旦。
“切。”苏白翻了个白眼,含含糊糊地补充了句,“如果你需要,等一下也行。”
“晚上下大雪呢?”司望反逗他。
“那就彻夜长谈,”苏白回答,“直到东方第一颗晨星升起。”
司望想说这两天都应该晴不了。
晴不了,自然就没法看到晨星。
不过这句话很美,像是学生时代读过的诗集里的句子。
为了美可以牺牲一些东西,例如逻辑,例如常识。
但司望也挺愿意偶尔发一次疯,想象着他们被暴风雪关在漆黑无光亮的屋子,彼此的眼眸是唯一的火种,一晚上翻来覆去地说话,说很多话。
有些话说过,有些话没说,分不太清楚都不要紧。
重点是他们彻夜长谈过,等待过那颗或许不存在的晨星。
“你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挺傻。”苏白站起了身。
司望也作势起身:“聪明人从不浪费时间在口舌之争。”
“坐着吧你,”苏白晃晃手机,“我去拿外卖,午饭到了。”
不过晚上下班,倒没有下雪,可以说这一整天都只刮了一场又一场不知去向的大风。
公司的台阶以及外边的人行道都被清扫得干净,司望在台阶下边的石狮子旁,看见和石狮子一块蹲着的貂形苏白——谁让他又穿了那身摇粒绒。
貂的爪子上还拎着一塑料袋,司望走近时,他人没站起来,先把塑料袋拎起来晃晃。
“烤红薯啊。”借着路灯光与那白气袅袅散发的香味,司望看出来塑料袋子里的食物。
“嗯哼。”苏白傲娇地应和了声,“边吃边走,免得手冷。”
属于是分外贴心了。
“那你今天就在咖啡馆里坐了一天?”
“嗯,顺便也备完了课,还拟了期末考的大纲。”
“厉害。”
“过奖。”
“明天还来么?”
“不来了。”
拒绝得很干脆,司望赶忙把红薯咽下,以免自己笑起来被噎住:“我公司这边可不比学校周围。”
“对,连商业街都没有。”苏白接茬嫌弃,“天一黑周边都没啥人了,还好咖啡馆开到十点。”
“白瞎斗指东南这么高大上有文化的名字。”
“毕竟这里只是斗指东南在东北地区的分部。”司望解释道,“总部在扬三角的G市。”
“前两年董事还想把我调去G市,被我婉拒了。”
“G市不挺好的?世界级一线城市欸。”苏白有心钓他。
司望不假思索地又啃了口烤红薯,这会儿有点凉了:“我就想留在L市这边,一线不一线,跟我也没啥关系。”
“主要你待的是一互联网公司。”苏白叹口气,“东北这边的互联网自然没有南方发展得好,更何况是调你去总部,相当于升职了。”
“这也是我想转行的原因。”司望说,“我不会离开L市。”
“可能再拒绝两次工作调动,上头得把我给开了。”
“那你是得考虑该转哪行了。”苏白说,也没继续劝他。
公交车还没来,红薯先吃完了,俩人哆哆嗦嗦地双手揣兜,等待公交的大灯穿透寒风照过来。
“你要买个车,该多好。”苏白哆嗦道。
“我自己一般不考虑这些。”司望跟着哆嗦道,“公交到十点半都有,我反正直接坐上去,终点站就是新世纪家园。”
“你有烟么?给我一根。”
“我在戒烟。”苏白双手掏兜,示意其中的空无一物。
司望想起确实最近没怎么见苏白抽烟。
“转性了?”司望玩笑道。
“惜命了。”苏白郑重道。
司望忽然意识到这货可能是说的真的,因为他坦然地直视司望的眼睛,没有躲开。
哪怕风吹得有点急有点冷,司望从兜里拿出手,莫名地搂了一下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