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糖盒》星子云

5、第5章：噩耗来临

　　平城的三伏天热浪不断，空气里似乎也夹杂着火气，使人也变得焦躁易怒。
　　但接到苏浅弟弟电话的那一刻，宋屿平静得宛如行走在寒冬腊月而不是三伏天拥挤的通勤路上。
　　宋屿被人潮推进了地铁站。
　　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差点脚下踩空。
　　她只是知道有些人见一面，就少一面。可她不知道这些事真的有一天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年轻的朋友身上。
　　有些人还未好好的告别，便是永别了。
　　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奶奶过世的时候。
　　宋屿爸爸妈妈小时候就很忙，有阵子就是跟着奶奶过的，跟奶奶的感情也很好。虽然奶奶由于出生在贫苦年代，以至于长得不高，也没有文化，但宋屿也很尊重并喜欢奶奶。
　　奶奶走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过年的时候宋屿还给奶奶买了一双新鞋，奶奶都还没来得及穿出去走走。春天的时候人就没了。
　　宋屿得知的时候刚自习完，走在月色清冷的回寝路上，还是回拨自习时因为手机静音而没接到的电话才得知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空落落的，并不是特别想哭。
　　请假回家奔丧时，看着灵堂前摆放着的奶奶的黑白照片，宋屿才真的接受了奶奶离开了这件事情。眼眶自然而然红肿，眼泪自然而然滑落。
　　现在又是这样突然，几个月前见到还好生生迎客点单的人，现在也说没就没了。
　　而且宋屿连参加苏浅葬礼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们最近这些年又取得了联系，所有人的记忆都还停留在她们誓死不相往来的时候。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脚上还在不停地走着，却是像机械般的动作。
　　宋屿一时半会都回不过神来。
　　半晌的沉默终于被点破。
　　“有空见一面嘛？我姐姐好像留了个盒子给你。”苏浅的弟弟说。
　　一趟地铁缓缓在眼前停下，开门。人们鱼贯而入。车门关上，地铁飞驰离开。
　　“什么时候？”宋屿说，她还呆呆地遗留在原地，好像被地铁抛弃一般。
　　“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这几天我都会留在家里料理后事。”苏浅的弟弟说。
　　“那这周六行吗？”宋屿说。
　　“行。”苏浅的弟弟说。
　　这一整天，宋屿都是在一个飘忽的状态里工作的。连同事们在哪里津津乐道袁彬教授科研项目的新进展也没有精力去听。
　　回到家后，崽崽还是那么热情地扑到她怀里撒娇。
　　“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喔。”崽崽说，一边说一边指向客厅的小桌子。“爸爸带了礼物回来，有我的，也有你的。”
　　说完拉着她就往里走。
　　往里走没有几步，宋屿就看见了坐在桌子旁边的李鑫。
　　李鑫坐在小桌子旁的沙发上，眼神也往小桌子上指，那意思分明在说快看看你的礼物吧。
　　宋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难受。感到那些难过的情绪都好像一下子喷涌而出了。她也很想和崽崽一起开心地拆礼物，但她今天真的不快乐。
　　李鑫立刻拉过崽崽的手，低头耳语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崽崽就乖乖跑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宋屿如释重负，不用再装出一个快乐的大人模样，怕打击到小孩开心的情绪。
　　李鑫没问也没说话，只是让宋屿坐在他身旁，给她倒上了一杯水，轻轻地放在她眼前。
　　按理，宋屿不该难过，没必要难过。以后再也没有人厚颜无耻地白嫖她的钱还不告知理由。可偏偏有些事没道理可讲。她偏偏就是难过地要死。
　　宋屿端起茶抿了一口。问李鑫：“你知道苏浅吗？”
　　李鑫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思路，一时间不知道宋屿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子问，他并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是难过还是愤怒。
　　李鑫只好尴尬地笑道：“我......我该知道吗？”
　　宋屿读不明白李鑫的表情，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在大多数时刻都表现地比她成熟许多。这一刻，她也不知道李鑫是真的不知道苏浅，还是觉得在她面前提起苏浅不好。
　　“苏浅死了，就在几天前。”宋屿说。她的眼睛盯着茶杯上细细碎碎的花纹，似乎破碎的是这个小杯子。
　　李鑫也愣住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果然还是知道苏浅。
　　“苏浅不是你高中那个闹掰了的好朋友吗？她不是和你差不多大吗？怎么会？这么年轻怎么会？”李鑫惊讶地问道。
　　“是啊，命运半点不由人。”宋屿说着放下了杯子，不愿再看一眼。
　　“是啊，命运半点不由人。”李鑫叹息着重复了一遍。
　　他关注宋屿的那些年，自然也关注到了她身边常常出现的那个女孩子，听说是宋屿最好的朋友。
　　只是后来两个形影不离的人，不知怎么的就再也没一起出现过了。
　　连毕业都没有一起拍个纪念照。
　　李鑫原先以为是因为学业太忙的缘故，后来才得知是两人结下了什么梁子。还可惜过这对好朋友的友情。
　　“你要去参加她的葬礼吗？”李鑫问。
　　“我？我没有身份去。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李鑫无言。他似乎明白了宋屿的难过，毕竟，终究以前是那么好的朋友不是吗。年轻人的偏执和高傲使得她们之间没有一个人低头先道歉和好，却没人料想这一生都真的再也没法和好如初了。
　　可是他不知如何安慰，他还尚未经历过“好友”离世，准确来说，是前好友离世。他不太能理解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似乎很复杂又很简单，很简单又很复杂。
　　半晌，李鑫说道：“请节哀。”他说的冷静克制又礼貌。
　　宋屿慢慢情绪平静了下来，生活总是要继续。只要努力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只要一直往前走往前看，只要忙碌起来，忙碌忙碌再忙碌，就没有时间难过悲伤了，久了，自然而然难过悲伤会被抛在脑后。
　　这是邱老师教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