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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信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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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都是小人胡言乱……”
老头还想推诿,却被知微一把攫住手腕,从地上半拖起来。
“老人家,要想清楚再回答啊。”
知微对上老头视线,弯起桃花眼,微微一笑,
老头一个机灵,重新被丢回地上时,吓得牙齿打颤,眼睛都不敢抬,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
“小人,小人能力有限,虽能勉强看出这位小姐身上沾着因果,却终究无法参透玄机。不过,不过……若是小姐愿意,小人倒是可以为您卜上一卦,看看能不能寻得些转圜余地。”
云天骄原也没指望这老头能彻底替自己解决问题,只是见他能看出一点东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询问几句罢了。
“好,那你就给我卜上一卦吧。放心,卜出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虑。”
“是。”
算命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摸出三枚铜板,让云天骄掷了几回,然后手指掐算,捋着胡须翻起白眼。
“怎么,看出什么了?”云天骄见他半天不吭声,渐不耐烦。
“唔……此卦所指,乃是一个人。”
“一个人?谁?”
“唔……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天骄转头看向身边的知微,算命老头也趁机偷偷瞄了一眼知微,小心翼翼窥他脸色,似乎在问:这样说……您看成么?
知微根本没看他。
待云天骄再看回来,老头又迅速收回目光,故作高深地继续闭目捋胡子。
“你是说他?我的命理转机在他?”云天骄狐疑。
算命老头咳嗽一声,“唔……卦象上是这样显示的……”
云天骄对知微道:“你不是说你擅长命理,不如也给我算一算,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我的转机之人?”
未料,知微却表示拒绝。
“小姐,卜卦之人不可为自身占卜。既然我已被牵扯其中,恐怕无法再就此事进行占卜了。”
算命老头也赶忙附和:“是这样的!”
云天骄微微皱眉。
知微立刻又道:“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卦象都如此显示了,您索性将我长久地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云天骄:“……”
怎么觉得这老头和知微是串通一气的,奈何天神那张脸太过真诚无辜,倒是显得她小人之心。
云天骄知道再继续逼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放过这老头,甚至还丢给他一枚银锭,与知微离开。
望着两人走出贡新神殿,小老头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兀自嘀咕道:“我的老天奶,难怪方才看那四人的时候,就只能感知到三人命数,还以为是看花了眼呢,原来,原来竟是碰到那位了……”
这是什么天杀的运气!托祖宗保佑,今天还能保住一条老命!
小老头后怕得浑身一个哆嗦,将手中刚得的银锭往嘴里一丢,竟是原地变身成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耗子,飞快钻进贡新神像下的泥洞里,溜走了。
……
三日后,便是登仙大会的开幕仪典,皇家为表重视,云天骄和云天齐亲自携满朝文武去点香台观礼。
天还漆黑一片,云天骄就被叫醒起床梳洗打扮。
知微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净脸的水盆和巾帕,脚上穿的金丝履也是被提前烘烤过的,绒软温暖,恰到好处。
饶是一向有起床气的长公主殿下,也被熨帖得发不出脾气。
云天骄洗过脸,本想自己接过巾帕擦干,知微却已经挽袖代劳,细致轻柔地帮她擦拭起来。
春喜领着长乐殿其他小宫女站在远处,其中年纪最小的几人忍不住小声嗤笑。
“这位天神可真会服侍人,比宫里那些最会伺候的小太监还周到。”
“可不是,自从他来,咱们都插不上手。”
“他真的是天神嘛?姿态放得可真低啊,之前那些天神都比不上他……”
“能不放低嘛,他都是快要陨灭的神明了,还指望着咱们殿下为他多烧几柱香呢。”
春喜见几人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回头瞪了一眼,才让她们收声。
小宫女们站得远,又是将声音压得极低,以为除了她们自己,谁也听不见,却想不到以天神的耳力,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微面上表情未起丝毫波澜,唇角轻轻勾起的笑容也还是如春风般和煦。
“知微。”
云天骄闭着眼,感受锦缎轻沾过面颊,忽然唤道。
“殿下,小神在。”
云天骄睁开眼,落入天神漆黑深邃的眸光里。
“其实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知微挑眉,“殿下此言何意?”
她示意知微放下手中的东西,到她面前来。
知微十分恭顺,此时云天骄只穿亵衣,长发披散坐于凤榻边,知微便敛衽在她脚边跪坐。
他从不会与她平起平坐,总是要体现出个主仆尊卑。
“或许你听说过,青元仙尊是我一手捧起来的,我替他建了许多神庙,助他成就今日气候。”
知微安静听着,并未回应。
云天骄继续道:“你大概会觉得,若是你留在我身边,极力讨好,或许我也会像待青元那样待你……”
“不会吗?”
知微突然出声,抬眼望向坐在高位的长公主。
两人如此位置角度,像极了神庙里的香客,仰视他们的神明。
云天骄最受不了知微这样看她,那双桃花眼水润幽黑,实在太过魅惑撩人,乱她心旌。
可她不能放任自己,在一个明知对她别有用心的人身上沉沦。
“自然是不会的。”她移开目光,声音冷淡,“我供奉青元,是想让他为我办一件事,外界所传的我倾慕于他,并非属实。如今他不能为我办事了,我也就不会供奉他了。”
云天骄移回目光,见知微还在看自己,甚至比刚刚,那眼里又多处几分令人不解的幽暗。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供神,只求有用,而并非因为喜好。”
“知微,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她近乎以警告的口吻,说着不近人情的话。
知微衣袂轻拂而过,起身过来将她从凤榻上扶起,带她去妆镜前。
“……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再不快点,怕是要误了去点香台的时辰了。”知微拿起发梳,已经开始为她梳头。
云天骄抓住知微为她梳头的手,回过头,“我的意思你还未明白?”
“明白。”
“你明白什么?”
“要努力做一个对长公主殿下有用的神。”
“……”
……
在云迟国,几乎每一座主城都有一座点香台,顾名思义,专门用来给神明点香供奉。
不同于一般的神殿,点香台供众神,仙尊以上的神都能在点香台立神牌。
皇城内的点香台是规模最大的,每日香客云集,香烟缭绕,十里之外都能闻到浓重的香火味。
考虑到防火问题,点香台一般建在主城之外的远郊。是以皇家车队天还未大亮便驶出皇城,后面跟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浩浩荡荡,甚为壮观。
“天骄姐姐!天骄姐姐!”
云天骄是被沈琼枝叫醒的,她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到了地方,队伍开始整顿,大大小小的官员家眷也都陆续从马车上下来。
就在她的马车不远处,一堆贵族少女聚集在一起,其中有云天骄看着眼熟的,也有陌生面孔,不知是哪家千金。
沈琼枝今日穿了件赤色小披风,兜帽套在头上,看着张扬热烈,
一位头上带满了鸢尾花的少女跟在沈琼枝身后,怯怯地看着云天骄。
云天骄打了个哈欠,看到少女头上的鸢尾花,了然道:“你是墨悲神尊的香客?”
“回殿下,正是。”少女羞涩道。
每一位天神都有自己偏爱的信物,种类不限,墨悲神尊的信物正是紫色鸢尾花,而被沈琼枝心心念念的竺景仙君,他的信物则是兔子。
沈琼枝这时也将自己的兜帽摘下来,露出头上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
那少女似和沈琼枝刚刚结识,彼此还不清楚底细,见她头上装饰,不由“啊”的叫了一声,“沈小姐,你是竺景仙君的香客啊?”
沈琼枝突然神色警惕起来,“怎么,你是竺景仙君的叛者嘛?”
所谓叛者,就是公然反对厌恶一个天神,甚至一些极端叛者,还会为了毁自己不喜欢的神,成群结队灭香火,砸神庙。
“不是不是!”那少女立刻表明身份,扭过身去,露出挂在腰后面的兔尾巴装饰物,“我是供双神的!竺景仙君我也是供奉的!”
云天骄看着一群少女欢欢喜喜展示着自己身上的天神信物,忽地想到一事——
知微……好像还没有信物呢。
他会拿什么当作自己的信物?
这时她发现那群叽叽喳喳的贵族少女变得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她身后,与此同时,只觉肩头微沉,竟是被人从身后盖上一件披风。
“殿下,晨露湿重,当心着凉。”
云天骄回头,见知微笑眼温柔地垂眸望她。
晨光初现,金色碎光透过路边树叶缝隙洒在他身上,闪耀得令人炫目。
“啊,殿下,这位是……天神嘛?”
“不知这位神君的神号是什么,神庙在何处?”
“小女愿在家中为神君供奉神牌,日夜祷告,可否求赐一页亲笔福笺?”
众贵女显然已被这妖孽一样的天神勾了魂,一瞬沦陷。
云天骄冷眼旁观,心内冷哼:借送披风之机在这些高门千金面前露脸。
知微啊,真是好心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