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法则》白日月

18、第 18 章

　　之后一星期，顾尧照常中午去公司送饭，等到后面几天时，徘徊在周围的劫匪明显已经做不住了，出现的位置从公司对面的那条街，转移到了周围的商店，见到自己出来还会有意靠近。

　　顾尧可以肯定这两个劫匪已经把注意力全部移到了自己身上，幕后主使给他们下达的任务肯定和裴铭有关，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完不成任务总要抓一个凑数的，顾尧赌的就是他们没耐心。

　　周五，天空晴朗无云，日光强烈，“秋老虎”姗姗来迟，湖岸城温度陡然升高，空气中还带着中下游地区特有的潮湿感，张师傅打开车内空调，才勉强缓解了燥热。

　　这几天裴铭吃饭“很乖”，似乎有意不和顾尧说话，想等主动来讨好他。

　　顾尧自然不会如他的意，但因为之前的事也没给他脸色看，维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

　　吃完饭临走时，他对裴铭说：“今天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怎么？”

　　“打算去买点家具。”

　　“家具？家里缺什么吗？”裴铭疑惑。

　　顾尧挪开眼神，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你。”

　　裴铭没再问，以为他是去给自己挑礼物，心里乐开了花。

　　两人各想各的，就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顾尧离开公司后，吩咐司机驱车前往离市区较远的家具城。

　　从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那两个绑匪总是以不同形式在大楼附近徘徊，且智商不高，只改变外貌不改变体态，虽没被保镖注意到，但骗不过他的眼睛。

　　顾尧靠着车窗向外望，在经过三岔路口时，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行迹诡异的甲壳车，两车间隔尚远，但只要顾尧所在的车辆变道，甲壳车也会跟着变道。

　　上钩了，顾尧心想这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跟踪绑架，但胆量有余、智商不够，绝无可能从层层保护中绑走裴铭，躲在背后指示他们幕后主使，要么就是没想过他们能干成，要么就是脑子也不灵光。

　　而且两人一旦失败被抓，哪怕他们并不知道幕后主使，以裴铭的人脉也能将人挖出来，左右藏不住还非要做，这不是笨蛋吗。

　　顾尧曾经将他接到的暗杀任务分成四类：竞争、复仇、情感、利益，这四条线之间常常会相互纠缠，比如竞争与利益挂钩，复仇与情感挂钩……

　　要说里面哪个原因最有可能出现在裴铭身上，顾尧觉得大概率是复仇。

　　裴家的利益中心在首都星，想要动手也是拿掌权人开刀，没必要拿小辈撒气，更别说此事一旦暴露，后果严重很可能适得其反，动手风险太大。

　　至于情感这一块，裴铭虽然不是伴侣的最佳人选，但作为情人还算体贴，应该不会与床伴闹得太过难堪。

　　那就只剩下复仇这一条线了，裴铭性格粗暴易怒，得罪过不少人，对方敢在这节骨眼上动手，背后家世地位和裴铭相近，而且脑子不太聪明，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找到背后主使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面前的麻烦解决掉，之后的事与他无关。

　　车辆到达商场后，顾尧以买礼物为由独自进入商场，让保镖在楼下等着。

　　周五，家具城中人并不多，导购看到顾尧来了，热情地迎上来，但他不喜欢被人拉着介绍产品，委婉拒绝了导购的好意。

　　身后跟来的劫匪同样被导购缠住，顾尧怕他们跟不上，特意在旁边看了会儿地图，慢慢悠悠进了一家毛绒玩具店，用余光打量两人。

　　身形瘦小一点的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不太会说话，跟在另一位大叔身后显的十分怯懦，身体似乎也不太好，看到导购就低着头大喘气。

　　他身旁的大叔带着口罩帽子，将自己捂得很严实，左脚有点跛，手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存在感很强，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导购。

　　旁人看到他那样，可能以为是心虚或不耐烦，但顾尧明白，他是藏不住自己的狠厉和杀气，害怕暴露身份才会眼神闪躲。

　　而且以这两人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放进组织连第一轮测试都活不过，绝不可能是专业杀手。

　　顾尧收回余光，走进附近一家玩具店，漫无目的转悠一圈，想消磨消磨绑匪耐心，却被后排成堆的大型玩偶吸引了注意。

　　被设计成动物模样的玩偶触感柔软棉弹，表情生动可爱，顾尧想买一只送给家里的“小朋友”，正好看到一只吐舌头的小笨狗紧挨着笑眯眯的红狐狸，像极了他和裴铭。

　　顾尧将玩偶抱下来，弹了弹小狗的舌头，还真像裴铭傻乐的样子。

　　顾尧选定了礼物，门外的劫匪也没闲着，买了杯奶茶站在玩具店门口闲聊，看到目标抱着两只玩偶从店里出来，立即跟上，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他们眼里，顾尧人畜无害，一看就是个下手的好目标，但家具城监控繁多，贸然行凶肯定会被当场捉住，只能苦等时机，又怕时机迟迟不来，两人都有些焦躁了。

　　这一点在顾尧来之前就考虑过，要想引诱绑匪动手自然要选个隐蔽的地方，所以他真正选定的地点不是家具城，而是对面没有监控的小街。

　　本来都计划好了，可他看着怀里的玩偶突然有点想放弃，不歧视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那两个人，却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或许是潜意识中不想欺骗裴铭，又或者是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想用这种做法给裴铭留下一些能拿来拆穿自己身份的线索。

　　但现在……某种感情的生根在影响他作为杀手的判断，顾尧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怕他已经离开了那个鬼地方，也不能模糊自己身上的罪孽，他可以是一把刀，可以是一片云，但唯独不能作为正常人生活。

　　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身后的劫匪跟得越来越紧，顾尧眼中的神色恢复如初，他收起迟疑，按照原定计划，放弃去往停车场转身去到对面的小街。

　　蓝海星因环境保护政策，不许过度开发，导致建筑群更替速度较快，家具城附近的小区正面临拆迁，小街也几近荒废，剩下几个零散的摊位也没到开摊时间，紧紧关闭着。

　　整条路无人来往，正适合杀人越货。

　　劫匪二人深知任务迫在眉睫，他们无法接近裴铭，只能抓他小情儿交差，他们原本打算等顾尧进入电梯，直接把人绑走，哪怕被监控拍到，只有看不清脸就还有机会逃脱，却没想到他会往没有监控的小吃街跑，简直是正中下怀。

　　顾尧镇定自若走到马路对面，在路边的大伞下假装看光脑。

　　忽然，一辆甲壳车忽然停至眼前，他刚抬头，还没看清劫匪面貌，就被一麻袋装进车里，顾尧赶紧呼救用力挣扎，恍惚间后颈被棍子猛地一击，整个人软瘫在地。

　　劫匪见顾尧不再反抗，粗鲁地将他扔到车上，随后一路颠簸开回老巢。

　　两个劫匪做完案，心里毫不慌张，还在车上聊了起来。

　　“老李，你说老大曾能把俺俩送出去吗。”

　　“小刘，咱只有一条路了。”老李做事老练，绑架这种活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弹弹手上的烟灰，指导小刘开车。

　　“俺们要是去了别的星球，语言不通可咋生活。”

　　老李啐了口痰，往他后脑勺楔了一下，“还没走得掉呢，先保住命再说。”

　　小刘连连点头：“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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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语调很奇怪，顾尧听不太清，但从“逃逸”、“杀人”等字眼中可以确定，他们都是被通缉的亡命之徒，背后有人花钱买通他们绑架裴铭，但目的未知。

　　甲壳车逐渐远离湖岸城市区，从车外的风声判断，应该是在往高处行驶，顾尧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和感知力，在选定行动区域的同时，也将湖岸城所有路线记于脑中，根据目前车辆的行驶速度和方向，他推劫匪的根据地在湖岸城靠北的边缘区，地势较高且临靠海滨城，隐蔽且方便逃窜，就单论杀人越货而言，这两人是有经验的。

　　没过多久，甲壳车达到目的地，在一处背靠半山的废弃工地前停下。

　　两人下车后将软瘫的顾尧从车上拖下来扔进厂房，用绳子一圈圈将他绑到椅子上。

　　小刘没什么经验，手法生疏到连顾尧都想跳起来帮他一把，早知如此他连刀都不用带了。

　　“笨蛋。”老陈推开小刘，自己动手。

　　顾尧感觉到腰部绳子一紧，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哼。

　　“李哥啊，他这一晕啥时候能醒阿。”

　　“鬼知道，醒了就再打晕。”老李把人绑好，催促小刘给雇主打电话。

　　他们用来通讯的光脑是最老旧的翻盖式，虽然功能不全，但不需要人脸认证，很适合亡命之徒。

　　电话接通，小刘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大，大哥，我们没抓到裴铭。”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怒骂。

　　“不是，他们，实在看得太严了，真么机会，但是，我们抓到他小情儿。”

　　那人迟疑：“确定是小情儿。”

　　“确定，一直跟在裴铭身边，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可宝贝了。”

　　那人又说了几句，小刘顿时脸色大变。

　　“不，不至于吧。”

　　老李见不得他这副熊样，拿过电话点头哈腰道：“好的，您放心，我们动手绝对干净。”

　　结账的那人又说了一串地址，但隔得太远顾尧没听清。

　　“好好，俺们处理完就去，你老安好。”

　　电话挂断，小刘愣在原地，老李将雇主的话重复一遍。

　　“赶紧动手，完事上高速去海滨城。”

　　海滨城离湖岸城不远，拥有海蓝星上最大的航空站，只要他们的光脑接收到雇主发来的新身份，就能逃往别的星域。

　　小刘咽了口吐沫，看着老李走过去去磨刀。

　　“哥，不至于吧，砍了手还要杀人啊。”

　　雇主吩咐他们先把人杀了，再砍下右手寄给裴铭，两人拿钱办事对背后原因并未过问，但小刘怂的很，人都绑来了还不敢动手。

　　“一个鸭子而已，杀了就杀了，你又不是没杀过，现在犯什么怵。”老李手下的杀猪刀在磨具上掀起点点火花，眼看刀磨的差不多，抬头对小刘说道，“把麻袋摘了。”

　　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想活下去必须依附老李，而且这件事里他也不算是凶手，人又不是他杀的。

　　小刘走过去摘下麻袋，嘴里嘟囔着：“你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