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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二十坛酒的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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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沙漠中的夜晚,天空仿佛黑得透明,呼啸的狂风卷起的沙粒,又把湖梭一行人刚留下的脚印,覆盖得没有丝毫的痕迹。在大漠里,除了那似火般的烈阳,最可怕的应该就是这飞沙走石的狂风了。
只见皎月的银辉下,湖梭长长的列队,就像穿梭在尘埃中的满意,每一个战士都紧抓着驼峰上的缰绳,用力缩着身子,丝毫不敢怠慢的跟随着周围人的步伐,好似生怕一个不留意就会被这猛兽般的狂风淹没在深深的沙堆之中。
午夜的天气冷的可怕,乌恩奇从小畏寒,现在几乎竭尽全力的将身子圈成一团,努力想藏在骑下骆驼的双峰之中,但凛冽的寒风却仍然无情的朝他扑面而来,皮肤痛得就像有一万把小刀在刮,使他倍受煎熬,若不过方才在酒馆里喝了一些酒,只怕如今他已是支撑不住了。
“乌恩奇,你怎么了?”风中旭日干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但其中那担忧的语气却怎么也无法遗失半分。
男子吃力的睁着眼,却颤抖着双唇强声道:“我没事,只是这风太大,有些不习惯罢了。”
乌恩奇勉强的回答,让旭日干听得刺耳,冷得那样苍白的脸色,他居然口中还说没事,旭日干心里一阵吃痛,道:“你到我驼上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王者关怀的目光,让乌恩奇不由的微微吃惊,他当然知道,旭日干有话对他说是假的,想为他挡风倒是真的,当下红着脸立即拒绝道:“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我能听见,别耽误了行程。”
“我要说的话,只能你一人听见!快过来。”旭日干冷冷的说到,语气就像在命令一般,整张脸也霎时变得铁青,他不明白,他们都如此关系了,乌恩奇这般若即若离到底又是为何?
这也许就是因为旭日干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当一对恋人单独在一起时,你任何甜言蜜语和柔情关怀,他都可以毫无保留接受。但这些若是有了旁人在场,他便开始闪躲或拒绝,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你爱上的这个人可能还不够爱你或者说他也许根本就不爱你。
但乌恩奇却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种,因为他从来就不懂得到底什么是爱,一个人若不知爱,又何来不爱与爱呢?
乌恩奇看着旭日干严肃的表情,努力直了直身子,淡淡说道:“若是不急的话,就请王明日到达天池说再说吧。”
旭日干一听就愣住了,他从没有被人如此拒绝过,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他们此刻两人相距也就不不过数步而已,可为何他会觉得这寥寥几步却是这世上最远的距离?
你乌恩奇可以倔强,可以不领情,但你绝不能把我旭日干当作是瞎子,看着那已经冷的发乌的嘴唇,畏缩在一起的身体,都让旭日干的愤怒瞬间变成了一股冲动,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艾青,你牵着本王的骆驼!”
他将缰绳一把丢给身旁的艾青,当下足尖一掂驼峰,掠过几人的头顶,在乌恩奇还没有回过神时,他便已坐在了男子的身后,用自己宽大而温暖的胸膛包裹住了他。
“你……!”
乌恩奇大惊道,可却被旭日干掩住了他的双唇,只听王者在他耳边低语道:“嘘……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现在是需要我的,所以我就过来了。”
自己需要他么?男子不由的在心中问着反问到。他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旭日干,脸上却不带着丝毫的表情,也不知道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旭日干故作吃惊的笑道:“怎么,你不会是想把我一脚踹下去吧?”
闻言,乌恩奇僵硬的面容瞬间柔和了起来,垂下眼脸,看着旭日干粗糙而温暖的手掌握着自己冰冷的双手,微微叹了一口气,索性将身体嵌入旭日干的胸膛里,摇着头轻声道:“就这样抱着我吧……”
旭日干一听,便将乌恩奇抱得更紧了些,喜声道:“天池还很远,你先睡一下,等天亮了我再叫你。”
乌恩奇点了点头,没再过多的说些什么。部队虽仍在寒风中疾驰前行,但此刻的乌恩奇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他将头靠在王者的胸膛上,抬起双眼,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也一边数着旭日干的心跳,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自己是真的需要旭日干么?也许吧。旭日干怀抱中炙热的温度和温柔的气息,有时的确让乌恩奇情不自禁的迷恋着。
大漠的天边随着黎明的破晓,火红的太阳缓缓升起,风止了,气温也在回升着,清晨和傍晚是日夜温度交替的界线,往往也是一天中使人感觉最舒适的时候,似乎每一粒沙子都悄然的散发着清新的气息,一扫而空众人整夜奔波的疲倦。
在这段宜人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加快着前进的步伐,在正午之时,便已看见那座名为沙漠之都的天池国。
大漠绿洲——天池。
旭日干在列队的前方高举一手,在他身后的战士们瞬间拉紧了缰绳,止住了步伐。
此刻的天池就在他们目所能及的地方,旭日干和乌恩奇从驼峰上一跃而下,放眼望去都不由的被眼前的景色怔住了。
被周围高大沙丘所围绕的是一个偌大的绿洲,绿洲里有着几条相互交错的河流,河水碧绿得就像新生的嫩芽,甚至还有些妇人和小孩在水中嬉戏玩耍,河流旁种满了绿油油的植物,这些树木花草长得尤甚繁茂,相互簇拥着将天池国的城门紧紧包围着。
看惯了一路单调而枯燥的沙漠景致,如今眼前的绿洲无疑是让每一个人恍惚如到了仙境,生机勃勃的美景充满着生命的强烈气息。看着这一汪绿色的海洋,所有的人都不由的觉得有些干渴,他们虽一路上并不缺水,可直到看见如此碧绿而清凉的河水后,却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那渴望的感觉就好似他们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喝过水一样。
“这么美的地方,若是被打得乌烟瘴气,未免可惜了点。”乌恩奇看着远方,若有所思的说道。
旭日干看了一眼乌恩奇,点头道:“的确可惜,但我们一定要打,而且还要打赢这场仗,当这个地方属于我们的时候,我会让它重新美丽起来。”
只要是乌恩奇觉得美的地方,旭日干就绝对不会去破坏,就算是破坏了,他也会将它复原得比以往更好。
但此刻的乌恩奇却没能了解王者这样的心情,看着眼前美景,想象着它破败的模样,心中不由觉得感伤。这一场战争,到底还要摧残多少美好的东西才够?他原本以为唯有自己才是这场战争中最悲哀的牺牲品,可如今想来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又岂止是他一个?只要生存在战争阴影下的人们又有哪一个是不悲哀的呢?
乌恩奇长叹了一声道:“真希望和大兰的战争快些结束……”
“会结束的,我答应你一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到那时候我们一起再到这个地方来,好不好?”旭日干握着男子的双肩,眼中带着希翼的说道。
可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场战争的终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是他旭日干,能够结束这场战争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乌恩奇。
男子凝望着王者,犹豫着道:“王,我可不可以在这攻过去之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乌恩奇闪躲开了旭日干的视线,咬了咬唇道,“你为何一定要毁了大兰呢?难道只是因为一报父仇?如今大兰死了那么多人,毒害先王的人说不定也早就死了,这难道还不够么?”
旭日干听到这里,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握在乌恩奇双肩上的手也松开了,只见他走到一旁冷冷道:“大兰压迫我们塞外人几百年,我们所受的屈辱岂是大兰几万条人命便可以抵消的!诛灭大兰,世界称王,不止是我旭日干一人的宏愿,更是湖梭先祖们的期望,为了洗清我湖梭百年来的耻辱,我宁愿和大兰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再说大兰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我怎么会轻易放手!”
乌恩奇突然觉得胃液一阵翻滚,让他很想吐,男子定了定神道:“现在的大兰也许真的国力不盛来天池寻求援助,但只要没有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肯定我们绝对会赢,就算你真的能灭了大兰,可再过几十年后说不定还会出现十个大兰,二十大兰,到那时难道你也还要……”
“闭嘴!”旭日干大喝一声,一双充满杀气的虎目已经瞪向了乌恩奇,“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是你出的注意攻打天池的么?为何如今却不忍心了!乌恩奇,我告诉你,湖梭人绝不服输,也绝不退缩,无论是谁若是敢对大兰心软或者畏惧,都必死无疑,也包括你!”
也包括你……旭日干这句活就像一把刀子刺进了乌恩奇最心中最脆弱的地方,男子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囊,就是因为他知道在那美丽的绿洲里有着怎样的杀机在等待旭日干,所以男子才会控制不住的问他这些问题,但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旭日干并不是爱他爱得如痴如狂,相反的他却是清醒得很,一旦自己触及他的底线,旭日干也绝不会对他容忍和原谅。
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拿起刀毫不犹豫的砍向自己吧,乌恩奇自嘲的想着,义父竟然还说旭日干会不忍心杀他,真是好笑至极,可男子又怎会知道自己却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易会说出此话,只因他也曾年轻过,也曾爱上一个人并且也为那人心碎过,这样的人说的话又怎么错呢?
乌恩奇叹了一口气,闭眼说道:“是,王的话,属下谨记在心。方才是属下多嘴了,还请王别放在心上。”
旭日干以为自己说的话太重,打击到了乌恩奇,看着男子惆怅的面容,旭日干方才的强势当下便软了大半截:“乌恩奇,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一想起大兰我就会失控,你相信我一定会尽快歼灭大兰,到那时就不会再有战争,也不会再有伤亡,整个天下便都是我湖梭的了。”
王者兴奋的说着,却始终没有发现男子眼中的黯淡,旭日干转眼向天池望去,沉声又道:“想必大兰的那批部队也已经到了天池,不知那个梦醒是不是也在这里面?”
“你认为他现在已经到天池国了?”
旭日干点了点头道:“他既然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如此的好戏他又怎么会不看呢?我想他现在不止到了天池国,说不定还已经找到了那一狼四虎。”
乌恩奇道:“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攻过去?”
旭日干看着远方,沉思了很久后,才对男子开口道:“不急,我们可以等到天黑,月黑风高的时候总是最适合杀人的。”
乌恩奇怔怔的看着旭日干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容,又看了看那些还在河水里嬉戏的人们,那纯真朴实的笑容可能只有永远停留在今日了,这些人也许根本不会想到当夜晚来临时,会有怎样劫难在等待着他们。
“那你攻打天池的战略是什么?”男子咽了咽嗓子问道。
“没有战略,”旭日干双目闪过一丝犀利,厉声道,“直接从城门杀进去,区区一个天池国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男子微微有些吃惊,忍不住问:“可那一狼四虎……”
“对于一个根本不了解的敌人,更不需要任何的战略。”
旭日干说着,便转身看着他的部队,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带着坚定不移,视死如归的神情,旭日干缓缓的扫视过众人,扬声号令道:“湖梭的勇士们,今夜天黑之际,便是我们攻入城门之时,但凡挡我军者杀之,绝不能留情!若是有人发现东瀛的行踪,立刻禀报本王,我倒是好奇得很这几个值二十坛子酒的人,到底有些什么天大能耐!”
天池国——皇宫
天池国并不大,当然天池国的皇宫也不大,所有的贵族几乎都住在这皇宫之中,人员复杂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很多人虽然多年都形同陌路,但大家都认识的人除了天池国君以外,可能就要属住在皇宫东边紫苏阁中的五个人了。
此刻这间紫苏阁正传出一人不满的大叫,说是不满的大叫不如是故意大叫给别人听到的。
“啊?!!你说什么?区区二十坛子酒就把我出卖了?”一身着锦缎劲装的英俊少年,躺在一张椅子上,吐着葡萄皮皱眉大叫道,此人便正是樱井十四郎。
坐在对面的人,见少年大怒,也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十四,别发那么大的脾气,天热容易上火的,来,快喝了这杯葡萄酒定定神。”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面容长得清秀,就像一位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但就这样的公子哥儿此刻却正为樱井十四郎煽动着扇子。
“白虎,你总是搞不清状况,这次可是他欺负我诶~”少年一脸委屈的撅起双唇对白虎说道,拿过一杯葡萄酒,走到对面那人面前,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愤愤又道,“你要什么酒我这里没有?非要去跟他们那些人去喝破酒,我看你的品味现在也是越来越低级了。”
那人看了樱井一眼,拿起桌上的葡萄酒一口喝了下去,笑道:“在这皇宫里,你要什么宝物没有,为何你还要去抢别人的东西,看来你的品味也不怎么高明啊!”
樱井闻言一怔,脸色微变,大喝道:“白虎,龙虎那家伙死哪里去了?!”
“不用找他了,这次不是龙虎向我告的密,是我偶然从被你抢走东西的那几个人口中知道的,”他唇畔勾起邪恶的弧度又道,“怎么,可以让我看看你偷的是什么宝贝么?”
少年看着对面的人,一时间愣在当场,吞吞吐吐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宝贝……”
“拿来我看看。”淡淡的口吻却如同命令一般,只见樱井对白虎无奈的使了一个脸色,很快的白虎便将一个卷轴递给了那人。
他打开卷轴一看,不由的亮了亮眼睛:“不错啊,居然是王羲之的真迹,是个好宝贝。看来你把我对说过的话的确当作了耳旁风。”
“我没有啊!我怎么敢不听你的话嘛,”少年扭曲的面容几乎要真的哭出来,他嘎声道,“是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小稚虎的生辰,他从小喜欢中原字画,所以才想拿这个给他当作礼物嘛。”
坐在对面的人看着樱井,不知为何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却还是厉声道:“就算是这样还是不行!不管怎样,这次你都要被罚,乖乖的等这那些个塞外人来收拾你吧,也好让你长点记性,白虎你们也不准帮他,听到没有。”
樱井哭丧着脸,刚想说些什么,却已被白虎抢先一步说道:“我可以听你的不帮十四,但能不能让我替他受罚,随便你要将我怎样都可以,只要别伤害他。”
“你认为我会伤害他?”坐着的人挑起眉,看着白虎问道。
“你不会,但我却更不希望四十断一根头发!他若断了一根头发,我便自断头颅。”白虎说着,已经挡在了樱井的面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人。
只见那人大笑两声道:“我要罚他,看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是不是只要你的脑袋搬了家,就管不着这小子会掉几根头发了?”
“你们别吵啦!”樱井突然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一屁股做在地上抱住坐在椅子上人的双腿,伤心的边哭边说:“啊啊~~老师~~我错啦,我以后再也不敢啦!你老人家可千万别我交给那些塞外人,我听说他们一年都不洗一次澡,身上有脏又臭,胸膛上长满了发霉的蘑菇,屁股长上满了发芽的土豆~~啊啊~~我不要被那样的人惩罚啦,老师~~~你就绕了学生这一次吧~~”
被樱井大叫老师的人正是妙僧梦醒,他微笑着一手摸着少年的头,轻声道:“我佛有云,即种因,则得果,你既然犯了错,就一定要受到惩罚。再说那些塞外人不但不脏,而且还很干净,甚至……还有人长得很好看。”
“真的?”少年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眼,有些怀疑的看着梦醒。
梦醒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樱井一喜又道:“那些人长得有老师这么好看么?”
梦醒想了一下道:“有一个人是。”
少年猛然的直起身子,一手抹去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坚决道:“那好,我去受罚!他们什么能时候来?我想快点看看那个和老师长得一样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