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历险〗趣英雄奇历记》坤醍

8、前夜之前 饮尽孤独

　　“你们后来在岛上被人发现了吗？你昨天说到陆地有个手下似乎发现了他的行踪。”我问她。
　　“是的。有一次陆地来这里度假，那段时间的每一天我都会带上望远镜跃上本岛最高的那棵树上去看周围的情况。有一天我发现了一条船，在距离这里百里左右，当时陆地认出来了那是朴流离的船，于是陆地当天就离开这里了，为了我的安危，他将不得不减少来这里的机会。我没想到，那一次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你知道他的消息吗？”
　　“不知道，但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以为你是他，你们长得太像了。后来我发现你不是他，所以我准备把你赶走。但你实在不是个讨人厌的人。”
　　“我不敢与他媲美。谢谢你！”
　　“后来听你说他死了，而且已经死了40年了。我忽然百味陈杂。”
　　“是不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你的心里仍有期待？”
　　“谁的心里没有点期待？”
　　“你一直没有放下他？”
　　“这倒不至于，只是最近很多事情都像是预兆，提示我想起他来。”
　　“我从搜集来的信息里得知，他死于空难，在去另外一个国家做一个学术报告回来的路上发生的，飞机在迤俪山脉失事坠毁，他和他的助理双双死亡。奇怪的是他去之前是三个人去的，回来的时候朴流离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而是因为探望一个亲戚而延后了一天回来。后来他也成为怀疑的对象被请去审讯，可惜证据非常不足，所以只好放了他。不过他也只是顶替陆地的位置半年就被革了职，具体原因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朴流离也在十年前因病去世了。”
　　“哦。”小弗淡淡地应着。
　　“前面那几年有等的感觉，后来就只是为自己而活了。”
　　“你没想过要去找他吗？”
　　“有想过，没有潜水艇，也没有制造潜水艇的材料。除此之外我还有个缺憾就是不能入水。”
　　“哦，理解。”然后我灵机一动：“小弗，不知用陆地的出生年月日加上他出事那天的时间地点能否在那球形体测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这样测过，但不懂得那些字有用吗？哦，你有网络，你可以查找一下这些字对吗？”小弗好奇地问我。
　　“正是。我去拿相机来拍下那些文字。”于是我飞快地跑回住处地拿相机。
　　拿到相机回来时，小弗已经把陆地的资料写在了一张白纸上。我们把那张白纸紧贴在球形体，果然有效，不一会儿方形屏幕上便出现了一段字体，我抓紧机会喀嚓一声把它们拍下来了。
　　“走，到地面去，那里搜索网络容易些。”我和小弗一起回到了我的住处。我开始在网上搜索这种文字，但是没有找到。我去请教了一位语言学家，他也说没见过这种文字。我开始大量地搜索全球各个年代的文字。发现跟古希伯来文字有点相象，但又不大一样。我只好猜了。上面有手、圆圈、翅膀、火、木棒之类的形状。我把它们连贯起来，有手表示有动作，圆圈会表示什么呢？会动的东西，也许是会转动的东西吧，翅膀表示飞吧，也可以表示飞机、天使之类的，火大概是表示失火或者出事故吧，木棒形状的那些就不好解释了，是被打了吗？还是飞机坠毁到了树上？但总体来看，我的这个分析是不太准确的。我想到了方宁，因为她讲授东方文化，我就问问她看吧。因为她不在线，我把这些文字发到了她的邮箱。
　　中午的时候我回地面去了一趟，但答应晚些会再去找小弗，因为我要把文字的结果告诉她，当然我感觉她也可能还有些事情想和我说。

　　“英雄，出来一下。”小弗在外面叫我，声音甚是急促。我正在查找一些科学资料，闻声赶紧跑出来。
　　“怎么啦？”
　　“不远两百里外有船，而且好几艘。带上望远镜跟我来。”
　　“好。”我转身回屋拿了望远镜出来，小弗拉着我的手快步穿入树林里，跑到一棵数十米高的大树下，小弗拉着我敏捷地爬到了树干上。
　　“看，那边。”小弗指着东方说，我拿出望远镜调好焦距看。在暗礁区外面果然有三艘船。一艘大的，旁边并排着两艘小的。
　　看来是有人想来这个岛，但是就是过不了那些暗礁区。我忽然想到了彭子。我来这里四天了，会不会是她派了人来巡查？这是极有可能的。
　　“你来这里的时候过关容易吗？”小弗问我。
　　“不容易，是一个女子帮助了我。”
　　“那她知道你要来这里？”
　　“我没承认，但她应该能猜到，她说这是危险区，不能够来，我趁她睡着的时候来的。”
　　“哦，那她应该猜得到你还没有离开这里。也有可能她想派人来看看你是否还活着。”
　　“嗯。”我点点头。“我会很快离开这里的，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不。”她坚定地摇摇头。
　　我们一直盯着那几艘船看，任何一个动静我们都时刻准备着应对。
　　直到太阳下山，那几艘船开始往回驶了。我们下了树往我住处走。很有可能他们还会来，这次来测测情况，回去再想办法，总之这里对没来过的人来说是一块馅饼。
　　“你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吗？”我问小弗。
　　“碰到过，好多次。”
　　“后来怎么样？”
　　“有好几次那些船都是知难而返的，有一次我亲眼看到那些船在暗礁里打翻了，之后很快就没了踪影。还有一次，最危险的一次。”
　　“请说。”
　　“有一艘穿来到了这个孤岛上。当时我正从地室出到大树那里，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然后我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三个披头散发腰里别着刀和枪的海盗架着一艘船正在靠岸。等船一靠岸，他们就开始快速地搜索起来。我躲在一棵大树下。听着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妈的是个荒岛，走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其中一个海盗说。
　　‘咦，这块空地好像是有人走过的嘛。’另一个说。
　　‘哦，是哦，再仔细找找看看。’第三个海盗说，一边挥舞着刀一边东瞅西瞅。说来也是凑巧，我躲的那棵树旁边正好有一堆干草，我就准备躲到下面去的，但转念一想万一他们走过来掀开呢？于是我七手八脚把那些干草捆在我的身上，只留下一双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这样看上去就像一个猩猩了。我学着猩猩的声音长啸一声，跃上树干。三个海盗一看。
　　‘啊哈哈，原来是只猴子。’
　　我叭叭叭向他们发了几把飞刀，只听得一阵哎哟哎哟声，他们三个连扑带滚地逃回船上跑了。”
　　“真勇敢，后来他们有再来吗？”
　　“所幸没再来。但我在这里的每一天同样过得不平静。”小弗哀哀地叹了口气。
　　我理解，我真的理解。

　　回到住处时，我正好接到方宁的回邮：“英雄，那些文字我也没看懂，我后来找到了一个精通古代文字的老人来帮我看，他帮我翻译出来了，内容是：一辆飞机的轮子和机油箱被人做了点手脚，开飞机的人检查不出来，在半途中飞机忽然着火，坐在飞机上的人被烧成木棒一样的了。”
　　“谢谢！非常感谢！”我立即回邮。
　　“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朴在陆地回来前在陆地的飞机上做了手脚，陆地他们没有检查出来，于是在半途就出了事故了。而且朴是推后一天回的国，他有很大的嫌疑。”我这样对小弗说。
　　“很有可能，我们知道了就好，但是这些现在不是为了要做证据了。”
　　“这只是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测。当然也只是一个猜测。”
　　“再怎么样也不必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过不去了。”小弗淡淡地说。我点头。
　　时间可以淡掉一切，不愉快的何必苦苦追究或记住？
　　明亮的地下室，小弗穿了一条比平时隆重的蓝紫相间的裙子。从我的到来，我发觉她眼里闪出了欢快的光。桌子上摆放着好几碟她精心为我采摘的野果。我们一起做鲜甜的果汁。甚至有好几次她错口称呼我为陆地，我笑而不答，却不忍心拆穿。
　　“你知道吗？这些年里我有很多次想到过死。”小弗说。
　　“我理解。”
　　“那种对周围环境极度的绝望及对个人存在意义的怀疑常常使我有那种冲动。”
　　“阻止你这样做的动力或者理由是什么？”
　　“想要来去得明白。”
　　我的心跳忽然停了一下。
　　“我准备明天走。”我安静地对她说。
　　“哦，不多住几天么？”
　　“我不宜停留太久，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样对你的安危也会带来威胁。”
　　“我理解。”她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微笑着说。
　　“来，听我演奏一首曲吧，我创作了很多年的，终于有人可以分享了。”小弗走到了钢琴前。
　　“我的荣幸之极。”
　　前面部分的旋律太深，深不见底，只偶尔听出一点心湖的波澜，逐渐悲壮、压抑、逐渐成了呜咽。又在末尾部分有浩大的气势，困兽犹斗的壮烈，同时伴着饮尽孤独之后的苍凉和深沉。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深沉和孤独的旋律，只觉得浑身皮肤都起疙瘩了，但无可否认，这是一首耐人寻味的曲子。
　　我拍掌。向她走过去，为了缓解气氛，我坐下来弹起了田纳西舞曲，欢快的旋律。
　　“我们可以跳个舞吗？”小弗抓起我的手。
　　“当然。”
　　小弗舞姿优雅灵动，加上那蓝紫相间的长裙子，宛如穿行在花丛中的蝴蝶，竟是深谙舞道。我暗叹陆地当年制造她时所赋予的心血是如此的多。
　　她仰脸看我，脸庞灿若繁星，美得无以言表。
　　“你回去之后会和别人说起我吗？”她问我。
　　“不会，你以及这个岛我绝口不提。我不会做任何威胁到你安全的事情。”
　　她掂起脚尖，在我唇边轻吻了一下。我顿时脸红尴尬，默默无语。
　　“今晚不要上地面去了好吗？”
　　“还是回去吧。”我坚持。
　　“你可以睡在厅里，我还是睡在我的房间。而且，我是智能人而已，你担心什么？”
　　“好吧。”我答应了，如今我已经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智慧来应付男女间的暧昧事情了。我明白对于孤独了41年的她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是多么不容易。那就多和她说说话吧。虽然我同时也有点担心她明天不放我走。但是，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是夜，我和她聊了许久，告诉她感到孤独时可以尝试着去做些什么什么之类的事情。直到大家都很累了，我才在大厅的沙发上躺下休息，小弗给了我一张小被子。我们互相道了晚安，她便回她的房间里去了。
　　但夜半的时候她出来过几次，还帮我拉拉被子。我听到她隐约在叹息，时而悲切时而高兴又时而疲惫，我想如果她有泪腺的话，发出这些叹息时眼里应该有泪吧？
　　我装睡，每次她进来我都装出睡得非常甜稳的样子。当她第五次从我旁边轻轻地走开时，我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