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历险〗趣英雄奇历记》坤醍

12、身世

　　夜晚的崖顶风轻云淡，月华如水。正立仰头望天，眼神悠悠。我整理了一下地面，拿了两件衣服当床单铺上去。
　　“你在回味往事？”我问它，我感觉它的心里似乎藏有许多故事。
　　“谁没点刻骨的往事？”
　　“是深爱的人么？”我问它，它又不理我。“你晚上会冻吗？要不要我给件衣服你？”我问它。
　　“不用，我身体一缩在壳子下，外面什么我都不怕了。”
　　“哦，好。”
　　宁静的夜晚，它在看月光，我在写稿。写完之后我和方宁聊了几句。
　　“你喜欢她？”不知什么时候正立凑过来盯着屏幕问我。
　　我立即脸红：“嗯。”
　　“哈哈哈，你不会告诉我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吧。”
　　“谈过，没成。”
　　“看来你追女孩子的手段很生涩啊。”
　　“还请多多指教。”
　　“我若爱上一个人，我是很勇敢的。怕什么，就去追啊，追不到再算。”
　　“可是，怎么追比较妥当？”
　　“那要看这个女孩是什么性格的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感情这东西你不在乎就会错过，你太在乎也会错过。”
　　“嗯。我从她的博客一路看下来，我觉得她好学、美丽、善良、有礼貌、懂感恩。”
　　“最怕就是追这种人了，你还得打动她的心啊，你知道她最想要什么吗？”
　　“不知道。”
　　“你知道她最讨厌什么吗？”
　　“她在博客里说过比较讨厌死缠烂打的人。”
　　“所以你小心翼翼，很怕她会这样看你？”
　　“有点吧。”
　　“你知道她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暂时不怎么看得出来。”
　　“是人都会有缺点的，你可能没有和她实质接触没感觉出来。这样隔着一层纱交往是不实际的。”
　　“需要经常见面？但是见面的契机是什么？”
　　“啊哈哈。所以说嘛，努力是最重要的，还要有方法，最后还得看缘分。”
　　“能在人海茫茫中认识不是缘分吗？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是啊，就像我和你，可是该怎么保持下去或者有进一步的发展，这个才是艺术。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见面吧。”
　　“嗯嗯，愿听其详。”
　　“慢慢来。心态要端平。让别人看得到你的诚意。”
　　“嗯。你好象懂得挺多事情的。”
　　“呸，小子，要说我懂得的，那真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
　　“那不妨说说看？”我小心翼翼地问它。
　　“我以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它回头望了我一眼说。
　　“你以前是人还是乌龟？”
　　“是人，完完全全的一个人。”
　　“你是土匪？将军？”
　　“都是。年轻人，我和你说一遍我的前世如何？”
　　“好。”
　　“到这里来。”正立走进了亭台里，我来到它的身旁。“顺着我的前脚指向的方向看。”
　　我便顺着它的一只前脚所指向的方向看，一条帷幕拉开了，我看到了一个辉煌的宫殿，里面有一个小男孩正在玩踢毽子。
　　“这是我五岁的时候，我是一位将军的儿子。我的父亲戎马一生，打过许多仗，出生入死，直到年近五十才有了我这个儿子，自然从小非常疼爱。”
　　“哦。”我继续看。小男孩的父亲战死沙场，留下小男孩和母亲两人，打发了下人之后，这个女人只留下一个丫鬟，三人一起在倘大的府邸里小心翼翼地生活着。
　　“我母亲向来身体虚弱，在我17岁那年就去世了，于是我就开始加入了军队里，跟随大军南征北战。在一个个的战役中我逐渐凭着英勇善战获得了军衔，也收获了名气。25那年我因为统帅有方做了大将军，指挥着10万大军，也逐渐掌握了军权。
　　28岁我带兵统一了三个疆域，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时的皇帝宠信奸臣，治国无方。我们都很看恼恨他。后来朝廷里面奸臣造反，软禁了皇帝。我早在朝廷埋伏了内线，在这些奸臣都想争夺皇位之时，我带领10万大军打进了朝廷，很快地皇宫沦陷，我也自然而然地登上了皇位。”正立一边解说，我一边听一边看着帷幕上那激烈的一幕。
　　“我当了皇帝，但我是个暴君，人们一提到我的名字都闻风丧胆般闪躲。我不得人心。尽管我也做了许多改革，但每次改革都牺牲了许多的人。经我手杀的和因我而死的人，我前后算过，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个。”
　　它这么说的时候，我眼皮都在跳。
　　“我曾经也玩弄女性，宫里上上下下的女子只要是我看上的都不能幸免。玩过之后置之不理，很多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后来有些宫女自杀了，因为我只是宠幸过人家一次，就再也不理会人家，人家便渐渐枯萎了。行为很低劣吧？”
　　正立斜着眼问我。等着我的回答。
　　“确实，我真想把你打成五颜六色然后扔下去。”我强压住怒气说。
　　“所以说，千百年来的帝业总是伴着血腥与罪恶。”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很多事情，你在那个环境下不得不这样的，你如果不这样你就被人吃。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是因为你在乎那些东西吧？”
　　“是的，当时我很在乎。我从六岁开始就饱尝了弱势群体在这个社会上的艰难与恐惧。我必须变得强大起来，所以当时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变得强大，不论用什么手段。”
　　“好吧，那后来呢？”
　　“可是我那么努力使自己强大的过程里我一点也不快乐。即便我当了皇帝，每天吃着山珍海味，已经家财万贯，我却丢失了快乐。战争过去了，但我知道争夺皇位的战争无时无刻不存在。我不快乐，我不安。虽然有那么多宫女，但我没发现有一个可以和我分担的。长期宫中养尊处优的生活夺去了我的健康。于是我常常便装出游。有一次在海边，我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游泳，不料双脚抽筋沉了下去，几个随从都不善游水。只能拼命喊救命。往下沉的我恍惚中感觉有人把我往岸上拉。我就被人救了起来。救我的是位美貌而落落大方的女子。我一看很合眼缘，就把她带回了宫中，她后来就成了我的皇妃。她从不说话，但是她能懂得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叹息里的意味。每每我心思不安时就会去找她，她会为我弹奏动听的曲子。
　　但她从不愿与我一起沐浴。也从不允许别人看她沐浴。
　　我心里暗笑，身体都可以被我看，为何沐浴这么平常的事情就不许一起呢？
　　有一次，我趁她在里面沐浴时，悄悄地走了进去。大浴池里温水泛起团团的雾气，我听到啪嗒啪嗒的响声，我藏在一块屏风里面往池里看，看见了一条大大的鱼尾巴，吓了我一大跳，然后再看，上身是皇妃的模样。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着，汗也出来了。天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呢？想想往昔和她的恩爱缠绵，我的心又软了，她毕竟不是坏人啊，她对我也一往情深。我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失去她，所以决心把这个秘密严守下去。
　　从此我下了条命令，凡是皇后沐浴时有人私闯的格杀勿论。从此每当皇后沐浴的时间，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不久皇后生了个男孩，生的时候我紧张得要死。除了我和接生婆以外不允许任何人在房间里，我想，如果生的是像她那样的，我就会当场把孩子和接生婆给解决了。
　　但是她生下来的竟是个正常的男孩，我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觉得上天待我够好了。我从那天起像变了个人一样，我变得慈祥，我变得爱惜别人的生命。但我也经常做恶梦，梦里无数的冤魂野鬼纠缠着我，我想也许是我以前杀人太多了吧。于是我设了道场虔诚地为那些死在我手里的魂灵做超度，我的行为感动了许多的百姓，人们为我的转变而感到欣慰。正当我准备大展身手好好治理天下时。我的一位大臣派了奸细到宫中探得皇后不是人的真相，众臣开始上书要求我把皇后处斩，不然难服民心。一时间百姓纷纷传言说皇后是妖精。皇后非常难过，我也寝食不安。一位大臣甚至以死相逼。最后我没办法，只好答应腰斩皇后以正民心。在腰斩的前夜我叫皇后逃跑，我已经想好了逃跑的路线，可是皇后不肯走，她说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会离开我的。我抱住她嚎啕大哭。
　　皇后问斩那天我没有去。皇后跟着我的那些年里一直承受着很多不公和非议，我一直都知道并且替她不平，所以别人不敢在我面前对她放肆。但是，她还是因为爱我而断送了自己的生命，我不也是一个刽子手吗？我给她建了陵墓。常常去给她上香。从此不近女色。
　　而我的太子，因为是皇后所生，也一直得不到大家的拥护，但我真的很喜欢他，虽然我有几个儿子，但他是最忠诚最勇敢的人。我用心培养他，决心在我衰暮之年立他为王。
　　当我38岁那年，我身体开始衰弱了下来，整天怀念我的皇后，那时候几个太子之间已经开始明争暗斗，除了皇后的儿子之外，其他几个都盼望着我早死。我在一种郁郁寡欢中病倒了。某日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乌龟。连我自己都被吓得个半死。但我仔细一想，也好，我前半生杀人无数，现在终于受到惩罚了，另一方面，我变成了乌龟，太子们不再认得我，就没法再我动我一根毫毛了，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于是我下床，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写了一封信，说我是梦里见到了一位神仙，他接我走了。然后我写了遗嘱，立皇后的儿子为王。我把这两封信放在案头上，我自己躲在了一棵盆栽下。
　　我看见了满朝轰动，我看到了太子们惊慌失措。我的王位人选也在我的暗中指导下顺利登上了皇位。其他几个太子被发配到了边疆。
　　完成这些事情之后，我离开了皇宫，来到了这里修行。”
　　“太神奇了！”
　　“因为要赎罪，某日有位神仙托梦给我，说我要修行500年并且要救助一万条人命之后才能变回人样。‘泯好恶，身世两忘，而复返於玄。’①”
　　“哦，明白了。”

　　①宋 林景熙《玄宅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