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37、第 37 章

　　郁深把面团从厨房里抱了过来。
　　他是把段阁叫过来吃饺子的，结果饺子其实还没开始包。

　　他们家包饺子的环节一般都是和观看春晚一同进行的，这个点儿还属于调馅料的环节。

　　郁深会包饺子，但调馅料的本领不佳，弄出的馅儿不好吃，所以这至关重要的一环依旧是交给桂夏青的，他只负责在旁边打打下手。

　　“菜刀。”
　　段阁将刀柄递过去。
　　“筷子。”
　　段阁将筷子递过去。
　　“换个手套。”
　　段阁把手套搓开。

　　郁深：“……”这个家庭已经不需要我了。

　　心里古怪又羞赧：“妈，段阁是来做客的。”

　　桂夏青笑吟吟地：“是啊，小段怎么这么热情。”
　　伴着话音侧目瞥了段阁一眼，后者不做任何反驳之意，只默默继续辅助桂夏青工作。

　　郁深觉得自己愈发拿不定段阁的态度了。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开始一起包饺子——段阁这位来做客的已经很自然地加入了面粉战场。
　　郁深拿过拍摄设备，调好镜头，准备录个大家一起包饺子的小视频。

　　桂夏青调了许久的馅料，现下只负责最清闲的工作，往饺子皮里装馅。
　　而郁深负责擀面皮，段阁负责捏饺子。

　　段阁捏出的饺子形状饱满，褶皱精细，手上动作迅捷熟练，一看就知道有多年的包饺子经验。

　　“你经常包饺子吗？”郁深好奇道。

　　春晚已经开始预热了，电视的声音和段阁清冷的嗓音混杂在一起。
　　“和外公外婆住的时候会帮着包。”

　　郁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在他印象里，段阁应该是跟在父母身边贵养长大的人，因为对方的气质实在沉雅得体。

　　“你原来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吗？”

　　“嗯，高中开始的。”段阁从郁深手里接过饺子皮，冰凉的指尖滑过对方的掌心，“前两年他们相继去世，才开始一个人住。”

　　郁深心里有些窒闷。

　　虽然段阁言辞简短，但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察觉到，他和外公外婆的关系应当很亲密。
　　亲近之人离世，想必什么时候提到心里都不会好受。

　　郁深揉着手里的面团，略一犹豫还是问了：“那你父母呢？”

　　桂夏青就在面前，但段阁并不避讳，反而有些借着这个机会坦白的心思，挑着合适的内容说了：
　　“离婚了，按照经济能力跟了我妈。她太忙，我就跟着老人一起生活。”

　　桂夏青是个心善柔软的女人，虽然当年不愿郁深成为单亲家庭，但自己对单亲家庭并不有偏见，反而听了后面露不忍，觉得段阁这个孩子看着坚韧强大，却也有令人伤怀的背景，一时间心里有些泛起母爱。

　　郁深想问那你妈妈一个人，你除夕不用去看看她吗。
　　但又怕太过直白，便委婉地开口问：“你妈妈不在瑶州吗？”

　　“在北水市。”段阁知道他想问什么，“高三毕业那年她再婚了，过得很好。”

　　短短两句话，郁深不知道脑补出了怎样辛酸隐秘的过去，顿时觉得段阁好像一朵凄惨坚强的小白花。

　　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安慰语句，最终递了个硕大的面皮过去：“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吃到包了红枣的饺子。”

　　段阁看着郁深双眉微蹙的怜悯神色，知道自己目的达到，声音低低地应声：“好。”

　　九点多包完了四人份的饺子，郁深和段阁把装饺子的盖帘拿去厨房，用面布遮住防止落灰。

　　厨房的窗户不算很大，但视野不错，正可以看到无尽的夜幕与灯火绵延的城市。

　　此刻只有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郁深觉得又回到了熟悉的相处状态。
　　忍不住笑：“段喵一个人在家里呢，好可怜哦。”

　　“晚点回去看它。”

　　郁深瞥他一眼，又低下头：“你往常新年都怎么过的？”

　　“一个人过。”这次段阁没有刻意卖惨，是事实。

　　“哦……”郁深脚跟抵在墙壁上，忍住很多探寻的欲望。
　　过了一会儿，似抱怨又似汇报地开口：“我明天一上午都要去拜年。”

　　他这两年不去走父亲那边的亲戚了，不然一天都未必能拜完。

　　原以为段阁不会接这种无意义的话，不料对方竟然接了下去。
　　“下午呢？”

　　“下午没事啊。你下午有事吗？”说完又立刻接了一句，“好久没看段喵了，有点想它。”
　　接得太急，差点咬到舌头。

　　心里有些懊恼，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明显了，为了引开段阁的注意力又垂着眼继续低声呢喃：“你看它多惨，一年一度的跨年夜主人都不陪在它身边，我要带几包冻干过去安慰它。”

　　“郁深。”
　　段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量不大，却字音清晰，意味着两人之间距离之近。

　　他的声音比寻常更低缓，不似平时那样清冷，多了许多略显深沉的磁性。
　　骤然响在耳畔，像润湿耳廓的一瓯热茶，又似乍惊的一道雷鸣。

　　郁深肩脊不自觉颤了一下，猛然抬头，恍然惊觉他和段阁之间的距离竟只有半臂。

　　大抵是因着有些受惊，平素温润轻灵的双目霎时惊愕地睁大，双唇不自觉微张，呵出的空气里氤氲着不久前饮入口中的水汽。

　　一层雾蒙蒙的红晕一路沿着细痩的脖颈蔓延而下，覆过一小块裸露出的锁骨，最终潜进圆弧形状的衣领里。
　　室内开着暖气，郁深只套了一件轻薄的衣衫，随着起伏逐渐加剧的胸膛一齐浮动，蜿蜒出的褶皱与肌肤贴紧又分离。

　　段阁的眼神在对方被衣衫勾勒出的身形中短暂逗留，而后徐缓地游移而上，重新对视上郁深的双眸。

　　总是压抑的眼神中释放出些许压迫感，还有半情不自禁、半经他授意的一星欲念，酿成一饮醉人的烈酒。

　　这时，他才轻启双唇，声音如远似近的落在郁深耳畔：

　　“我还没说要留下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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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充了气，几欲爆炸，五指将掌心的衣袖攥得发皱。

　　是……是这样没错。
　　段阁确实并未说过要留下来跨年。
　　他怎么就想当然地这么认为了？

　　“我……可是……”郁深被这个突如其来地问题吓到，支吾着回答，“可是你要、你要吃饺子——”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如此认为的原因，滞顿的话音顿时通畅起来，“饺子都是跨年吃的，你不留下来跨年怎么吃饺子啊？”

　　他真是心虚傻了，显而易见的道理竟然险些给他忘了。

　　闻言，段阁的眼神缓缓在郁深脸上转了一圈，淡然颔首，身子往厨具那方向一侧，让郁深面前的空间宽敞起来。
　　“是啊，是要留下。”

　　段阁此刻的语调很松散，前因后果一整合，便让郁深觉得对方是存意捉弄他。

　　又气恼段阁闲得没事做，又觉得段阁今天的表现和往常很不一样。

　　斜瞪对方一眼：“你怎么这么无聊？”
　　郁深的眉眼生得多情，作此情态别有韵致。

　　段阁心情不错，淡然回他：“我不无聊。”

　　“不无聊你故意那样问我？”

　　段阁反问：“哪样？”

　　怎么可能好意思再说一次！
　　郁深大开眼见：“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统共也不过说了几个字，无论如何也和牙尖嘴利挨不上边，可就是让郁深觉得每一句话都难以招架。

　　段阁这时很淡地笑了一下。
　　昙花一现的笑，有昙花的短暂，也有昙花的动人，一时间那欺霜赛雪的面容都作三月春雨。

　　他可能今天心情真的很不错。
　　郁深默然地想着。

　　段阁拉开了话题：“我下周去山城参加交流会。”

　　“下周？那不是春节才结束吗？”

　　段阁淡淡点头。

　　“哦……”
　　郁深又垂下头，看着脚前的地面，唇角微压，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

　　他做一些不欲为人所知的谋算时便是这种表情。
　　段阁并不着急，消息已经被蓄意放出，现在只待郁深的回答。

　　郁深的回答比他预料中来得还要快。

　　“好巧，我也打算去山城录几期视频，好久没去那边吃火锅串串了。”
　　好巧当然是假的，这个决定完全是临时起意。

　　可是段阁一提到出差，他就不由自主想到上次两人一起去乌南的场景，真是久违地愉快旅行。
　　那种感受令他又怀念又痴迷，若非段阁平日太忙，他早就想再约对方一起出游一次。

　　如今现成的机会就摆在面前，怎么可能不去把握。

　　郁深：“你去几天啊？咳，我是觉得如果有闲余时间的话，也许我们能一起在山城约个饭什么的。我的UP主朋友给我推荐过好几家那边的美食店了，嗯，我可以请你。”
　　真是奇妙，上次后半句话好像还是由段阁暗示的。

　　紧张又期待地等着段阁的回答。
　　却听到对方说：“半天。”

　　郁深霎时泄了气，觉得什么山城不去也罢，火锅串串也没什么好吃的。

　　结果肩膀刚一垮下去，眼睛里的光点还没消散，就听段阁悠然平静地跟过来一句：

　　“不过，春节加个班，也可以变成两天。”

　　灯火与星光穿透玻璃窗落下，郁深猛地看向段阁，眼中闪烁如夜空：“真的？！”

　　“嗯。”

　　郁深得了肯定，雀跃的心情还没平复，又浮上一层不安：“可是要你春节加班……还是算了吧”。

　　段阁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叫：“郁深。”

　　郁深：“嗯？”

　　段阁问：“你吃冰淇淋前，一定要特意去吃一餐火锅吗？”

　　郁深被他没头没尾毫无逻辑的一句话弄蒙了，迷茫地说：“不会啊……想吃就吃了。”

　　“嗯。”段阁说，“所以，你可以坦诚一点。”

　　郁深终于明白了段阁的意思，这是叫他坦率一点，不要绕弯。
　　心中触动，声音不由得放轻：“我就是不想你假期那么累。”

　　段阁这一刻很想摸一下郁深的头发。
　　大约是气氛太过放松，他的心也太过放松，肢体反应快过大脑理智，意识跟上时胳膊已经抬了起来。

　　然而犹豫了一刹，他终究没有做出这样暧昧的动作。

　　手又落下，最后在郁深的肩膀上按了按。
　　温热的体温透过偏薄的衣物传至掌心，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凸起的肩峰。

　　明明脑海内已经在描绘对方清瘦的身形，面上依旧沉静不显。
　　“没事。”段阁说，“一起去山城吧。”

　　郁深眼含诧异，没有想到段阁竟然会这样直白地邀请自己。

　　今天的段阁，真的很不一样。
　　好像很多曾经内收的情绪都被一点点释放出来。

　　“回房吧。”
　　段阁起身起离开倚靠的厨具柜。

　　在郁深看不见的角度里，段阁的唇角又浮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郁深知道了他的心意，却并不抵触，还愿意接近他。
　　是否意味着，他真的有机会了？

　　虽然，和计划的进度有些不同。
　　不过，好像结果并不差。

　　段阁想：今年，真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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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误会，但是甜蜜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