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26、第 26 章

　　瑶州滑雪场的初级赛道共四公里长，雪道宽阔，面条雪看着十分漂亮。

　　这条赛道别称“罗曼蒂克赛道”，据说是因常年有许多小情侣手牵手在此处缓缓滑行，一场四公里的滑行从头至尾结束后，暧昧双方吐露心声，相爱情侣感情更笃，效果不逊于丘比特的恋爱弓箭。

　　雪道在中午时重新铺过，郁深他们午后来得早，此刻雪面还算平整。

　　附近有几个举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郁深敏锐地注意到，他们四个人过来后，有几名摄影师将镜头移了过来。

　　段阁解释说，他们是单毓宵找的跟拍，目的是记录他和阮意的恩爱生活。

　　至于郁深和段阁的跟拍师，属于来自热心观众的随手赠礼。

　　为了不破坏雇主的滑雪体验，跟拍师离得并不近，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郁深收回视线，发觉阮意和单毓宵已经站到一旁去装备固定器了。郁深和段阁在另一边，与他们隔了些距离，说是为了避免郁深和阮意两个菜鸟发生碰撞。

　　郁深抱着自己的单板坐在地上，原本打算自己来研究固定器的安装方法，但段阁却很自然地开始帮他调整固定器角度，接着又让郁深起身，测量固定器站距。

　　下午一点的阳光不算透亮，日光将出未出，半隐藏在云层后，段阁的神色却在暗淡天际下显露出灼人的专注。
　　片刻后，他声音低低传来：“好了。”

　　郁深倏地收回落在对方脸上的眼神，垂首“嗯”了一声，伸手去接单板。

　　结果段阁却伸出两指，轻轻夹着他的手将其挪开，接着在郁深愕然地目光下托起对方的小腿，帮郁深绑固定器。

　　郁深觉得羞耻，连忙伸手去推：“我自己来就好。”

　　段阁头也不抬，只继续动作，拉着两根绑带用力扯紧：“固定不好容易摔。”

　　调整到固定器的背板时，因着方向不便，段阁须得弯下身靠近郁深的小腿才能方便行动。

　　他穿着青白撞色的雪服，很衬他矜贵清冷的气质，此刻却埋首伏在郁深腿根边，两只修长的手隔着固定器绕着郁深小腿来回游走，不似抚摸更甚抚摸，在这偌大无边的雪场里，圈出方寸隐秘的暧昧。

　　不过几分钟的动作里，郁深却感到身体又闷又热，呼出的空气化作灼浪，裹在雪服里的脊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好了。”段阁撤离他身边，也带走所有躁动的热意。

　　“嗯。”
　　郁深难耐地偏过头，隐在雪服里的纤细脖颈弯出清丽又隐忍的线条。

　　他用力呼出几口气，咬着唇想要起身，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滑雪打破方才旖旎的幻想。
　　然后，他手撑着地用力一挣——

　　摔了回去。

　　郁深摔回地上的那一刻，灵秀的眼睛瞬间睁大，双唇微张，似乎很不敢置信。

　　段阁意识到什么，正想开口，却见郁深抿起唇，不甘地再次试图起身。

　　再次摔了回去。

　　郁深：“……”

　　“新手都会这样。”段阁在旁边安慰，但是因为语气一贯清淡，显得效果不佳。

　　郁深看他一眼：“你第一次也摔了吗？”

　　段阁避而不答，转而教到：“左手放在滑板中心保持平衡，右手放后撑地借力，一点点把自己托起来。”

　　“你一次就站起来了对吧。”
　　郁深听出他话语里的逃避，方才被段阁随手举动撩到的羞恼和此刻逊人一筹的不甘交织在一起，咬着牙再次开始尝试起立。

　　但毫无意外地，他又摔了。

　　兴奋的脸色渐渐沉淀，化作一种沉肃的神情。
　　这种心情在看到远处的单毓宵和阮意已经携手开始缓缓下滑时上升到顶端。

　　郁深闭上眼，缓缓呵出一口气，反复和自己说放平心态，不要紧张。
　　拍掉手套上的雪，郁深按照段阁说的姿势再一次尝试，双腿发力，终于颤颤巍巍起了半身。

　　然后，功败垂成，他再次跌落在地上。

　　压得很结实的雪也在他跌坐的动作下绽开碎屑，郁深甚至从那几颗小小的白色碎屑里看出了嘲弄的意味。
　　没有任何一种言语能形容他此刻心里的扫兴与恼火。

　　“你……”段阁蹲下身，似乎没想到郁深会这样开局不利，眉头轻轻攒起些许。
　　无论是笑或者皱眉，对他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

　　郁深一转头看见对方略显懊恼的神色，原本不愉的情绪忽地不翼而飞，开口时语气里还有种小得意：
　　“后悔叫我来滑雪了？”
　　他的得意是莫名的，难以追溯缘由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段阁闻声看他，瞧见郁深嘴角微微扬起的一丝浅笑，默了下问：“你在开心？”

　　郁深不期然和段阁对视，彼此的眼神里都隐着各自的心思。

　　缓缓地，郁深沉默着转开头，脸上的笑却还挂着。
　　“哦，我比较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

　　说完，他再次摆好起身的姿势，眼神闪着跳动的光。

　　——他并不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他喜欢安逸的生活，但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并不允许他轻言放弃。

　　段阁看见郁深眸中的神情，轻敛的眉头徐徐舒展开来，他起身走到郁深面前，微微躬身注视着对方。

　　“来。”
　　站起来，来我这里。

　　午后的阳光终于在此刻悠悠绽放，千丝万缕的明光洒落人间，在段阁身后笼出一道巨大耀眼的粲然光晕，他像是披着天光从天而降的神祗，清俊的面容霎时有种超凡脱俗的魅力。

　　郁深不自觉眯了眯眼，下意识伸手朝对方靠去，下身轻巧使力，先前失败了数次的起身竟然在此刻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登时被拉近，须臾后已是面面相对。

　　段阁微微一低头，鼻尖就擦过郁深额上冰凉的护目镜，唇齿间的呼吸喷洒在郁深的眉眼上，惊得后者下意识颤着闭眼。

　　光辉散落的蔚蓝苍穹下，他们长身而立，具是脖颈微压，好似交颈而拥。

　　然而下一秒，郁深骤然迸发的运动天赋宣告欠费，他的身子难以自制地往前倾倒。

　　前方的段阁眼疾手快去接他，奈何他们之间距离近到双手根本无处施展，一时力不从心，只能本能将郁深搂紧在怀中，而后在对方的倒势下一起跌入雪中。

　　雪道是硬的，身后只有雪服做垫背，段阁的脊背撞在实心的雪面上，痛感顺着骨节迅速扩散开来。

　　他来不及体会到痛意，先侧起身看怀里的人：“摔到了吗？”

　　郁深躺在段阁怀里，看对方冷峻的面容，竟然好心情地笑了出来，灿烂地摇头。

　　段阁不动声色地松了绷紧的脊背，这时痛感才迟了一步地出现。

　　他是个能忍的人，连吃痛时都不动一下眉头，只是手下意识摸向后背。

　　“怎么了？”郁深有段阁垫在身下，完全不知道栽倒在雪地里的痛，见到对方动作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半撑起身子去看，“你是不是摔痛了？”

　　段阁懒懒平躺了下去，垫在郁深身下的长臂展开：“嗯。”

　　郁深看着他一副要与天地同眠的样子，霎时更慌了：“这么痛吗？还能站起来吗？我们现在去医院……”
　　未出口的声音倏地尽数噎在喉中。

　　段阁长臂顺着郁深的肩背用力一搂，蓦地将郁深搂在了怀里。
　　“痛。”段阁语气淡淡的，“休息下。”

　　郁深从足尖到每一根发丝都立时僵硬起来。

　　贴在段阁腿边的膝盖、蜷在段阁胸口的双手，以及被对方搂住的肩背，都像是被点了火一样滚烫起来。
　　紧接着这股烫意又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烧断了他大脑里的所有思绪。

　　“你……”郁深痴滞地开口，“这个姿势休息吗？”

　　段阁闭着眼，嗓音很松弛：“不想动。”

　　郁深的嗓子发干，无意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他想，段阁现在很痛，不想动也是很正常的。他作为段阁的好朋友，当然是不应该打扰他的。

　　“那你……好好休息。”郁深安静地跟他躺在一起，躺在着冰天雪地里。
　　偶有的风吹来，冰冰凉凉的。

　　段阁的呼吸很绵长，胸腔处的起伏十分明显。郁深的手随着对方的胸膛跟着起落，渐渐地呼吸也变作和对方一样的频率，身体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阳光和煦干燥，天空辽阔明澈，风里有着雪絮的清香，耳畔响起滑板经过的簌簌声，脸颊感受雪服冰凉舒爽的温度。

　　他们多像两个异类，奇怪地躺在这片雪地上，谁也不知道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郁深缓缓闭上眼睛，心里生出一种绵远寂然的安……

　　“妈妈——”所有的情绪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熊孩子叫声打断，“你看——这两个哥哥躺在这里装死诶——”

　　郁深：“……”我这辈子和熊孩子不共戴天。

　　于是什么柔婉的情绪也没有了，郁深面无表情地坐起身，看死人一般扫了那个熊孩子一眼。

　　熊孩子妈妈一脸尴尬，捂着自家孩子的嘴把他抱走了，小孩却在离去之时仍不死心的望着这边，嘴里吚吚呜呜，不知道还想说出什么惊世之语。

　　等郁深再回头，段阁已经起身了，表情淡漠地站在琼玉洁白的雪地里，语气冷硬的仿佛滑雪教练：“起来吧。”
　　什么温馨的气氛都终结于这张天生冷脸之下。

　　郁深：“……”我下辈子也与熊孩子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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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郁深在小得意什么：
　　“死段阁虽然冷漠寡言，但还不是要为我担心懊恼，这就是撩我的代价。”
　　
　　另外，现实里装固定器的时候都带着手套，其实很难有“他的手划过我的腿”的旖旎氛围（这无趣的三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