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21、第 21 章

　　车子直接开到段阁小区的车库里，单毓宵送完二人，就挥手道别去找他宝贝了。

　　郁深跟在段阁身后进电梯，看见对方揿下42层的电梯按键，一阵哑然：“你住顶层？”
　　他有种自己低估了段阁财力的感觉。

　　“嗯。”段阁语气平淡地开玩笑，“买完就破产了。”

　　郁深果然被逗笑，又忍不住感慨：“我就算破产也买不起。”

　　段阁闻言淡淡瞥他一眼，似有深意。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只一转眼便抵达对应楼层。走过通畅宽阔的意大利岩石瓷砖过道，段阁示意郁深在门口鞋柜处稍等片刻。
　　“我拿双新凉拖过来。”

　　郁深刚想说不用，他穿普通客用拖鞋就行，段阁便已经开了锁进去。
　　不多时，段阁的身影重新在门口出现，将凉拖放在玄关处。

　　郁深看清拖鞋上象征品牌的字母，心里跳出一句惊呼，连忙摆手拒绝：“算了算了，没必要穿这么好的。”其实想说的是“这么贵的”。

　　段阁神情自若：“你现在拿的那双凉拖，是给单毓宵穿的。”
　　“他有脚气，会传染。”

　　“……”郁深迅速放了回去。

　　他挣扎：“没有其他平价一点的吗？”
　　段阁：“我平时不买凉拖。”

　　郁深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段阁确实不像是会在家里以外的地方穿拖鞋的人。

　　于是只能接受：“那……谢谢。”其实并非是需要道谢的场合，但此刻似乎想不出其他配得上这双拖鞋价位的回应了。

　　段阁的房子是大平层，看着约两百多平的面积，只做了三室一厅，故而显得室内十分通透宽敞。

　　一般人看见段阁后，都会认为他的居所应是以黑灰为主色调的极简风格，但令郁深始料未及的是，段阁家里是原木与质感漆相结合的温润风格。
　　阳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让整个房子显得十分明亮舒畅，令人感到安逸放松。

　　这么大的房子，找猫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郁深猜想依照段阁的性格，断然不会在家里一直喊猫的名字，正思索要对方会怎么让猫出来，就见段阁从玄关处的藤编架上取了一根缀着大金铃铛的逗猫棒，面无表情地摇了几下。

　　“喵——嗷——”
　　一声绵长的猫叫百转千回地响起，通过长长的尾音来彰显自己被独自留在家中的不满。
　　紧接着几声悠长的“喵嗷”接连响起，一只橘黄胖猫宛若一颗直行的小炮弹向段阁冲了过来。

　　段阁蹲下身，伸出白皙干净的手。大橘猫在冲到他面前后，立即将脑袋塞到他的掌心里蹭蹭。

　　郁深简直要惊呆了，先是震惊段阁竟然对猫这么温柔，继而艳羡段阁的猫这么温顺粘人。
　　他当年养的那只猫，多撸两下都要咬人的。

　　那只胖橘在段阁掌心蹭完还不够，还要绕着裤腿蹭。
　　大约是因为太过热情，即使田园猫在冬天掉毛极少，段阁的裤腿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粘上了几根橘白相间的猫毛。

　　这样的段阁显得更像个平易近人的普通人了。

　　郁深在旁边跟着蹲下，心都要化作一汪池水，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和：“它叫什么啊？”

　　段阁睨他一眼，突然将橘猫捞进怀里，握着橘猫的右手对郁深招财猫似的招招手：
　　“段喵，和爸爸打招呼。”

　　郁深欣喜地接住橘猫的爪爪，正要说“你怎么让他对我叫爸爸”。

　　然而话刚要冒出来，“段喵”两个字却宛若惊雷般慢半拍地炸响在他的脑海里，一时间浑身如电经过，遥远的回忆片段如列车般轰鸣而来。郁深整个人霎时双眼大睁，几乎要被被震惊淹没。

　　“它——”惊心骇神下，最简单的话都突然说不出口。

　　段阁淡淡瞥他。
　　这段时间以来，这种眼神出现次数多得不计其数。然而直到这一刻，郁深才终于懂得了眼神背后的含义。
　　——你又不记得了？

　　郁深彻底心虚了，声音打着飘，很艰难地问出口：“这是……我们高中时捡到的那只猫？”

　　在这一个半月的相处里，郁深第一次给出了正确答案。

　　于是他第一次看见段阁修长的眉头微微向两侧展开，眼皮掀起些许，一双眉眼都显得不再如平常那样赛雪欺霜。
　　好像他一句话就能让对方动容。

　　在漫长的对视下，段阁呼吸几经起伏。
　　良久后，他低头又挥了挥段喵的爪子，语气里隐着晦涩不明的情绪：“段喵，你爸爸还记得你。”

　　郁深静默地惊讶着。
　　世界变得好奇妙。
　　七年来，几乎不曾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此刻竟然完整地、生动地、音色具备地在脑海上演起来。

　　-
　　第一次见到这只胖橘，也是冬天。
　　在靠近学校后门的闲置教学楼附近。那里人烟罕至，围栏处杂草丛生，因时常传出蛇类出没的传闻，郁深一直对其避而远之。

　　直到高三那年，他一次月考失利，心绪烦躁，又不肯在人前透苦，一直往没人的地方转，不知不觉踱步至附近。
　　当他意识到这是哪里，立刻便生出离开的心思——这里本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听见了一声猫叫。

　　细声细气的，一听就是只不足半年的小奶猫。

　　彼时郁深已经初显猫奴属性，每每在外看见小猫咪就走不动道，因此在后门听到这一声猫叫后，立刻什么蛇类也顾不上了，小心翼翼往叫声来源处靠近。

　　“喵？”他学着猫叫。
　　前行几步后，他终于看见叫声的主人。

　　是一只橘背白肚的小猫。大约是四五个月的体型，身上的毛皮很干净，但眼眶鲜红，眼角处分泌物堆积，耳朵也有显而易见的耳螨。
　　细菌感染加耳螨寄生，让这只小猫显得弱小又可怜。

　　郁深心里一揪一揪地难受，匆忙搜寻口袋，竟真找出了一袋用来垫肚子的小面包。

　　那会儿他还不懂什么乳糖不耐受的问题，只是发觉自己一拆开袋子后，小猫便叫得更用力了，便连忙把小面包撕成一条一条喂了过去。

　　晚自习前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若只吃饭尚且足够，若要拿来和小猫相处便显得不充裕了。
　　一个面包还没喂完，就到了临近上课的时间，郁深不得不离开，心想明天再来这边看看。

　　结果一食定情，小猫好像认定了他，焦急地迈着小猫步跟着郁深走了好久，郁深怎么劝都没有用。

　　眼见教学楼就在不远处，周围学生多了起来，已经有不少学生目光奇异地看着他脚边的猫。
　　郁深担心有人举报导致小猫被抓走处理，急得僵在原地，一时间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段阁便是这时从他身后出现的。

　　那会儿对方便已经是近一米九的身高了，身材略有少年人的单薄感，但依旧挺拔如松。
　　他气质卓绝，面容俊美，难得的是成绩还非常好，一进校园就是风云人物。

　　高三那年，同性恋婚姻法还没有通过的风声，郁深在感情上开窍晚，恐慌却来得汹涌澎湃。
　　越是段阁这种出类拔萃的男生，越让他唯恐避之不及，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他的性取向。

　　看到段阁站在他身后，实打实吓了一跳。
　　——自从高二同桌一年，郁深就渐渐养成了看到段阁就会被吓到的毛病。

　　结果段阁却蹲下身，一点也不嫌弃小猫身上脏，凑近看它，话却是对着郁深说的：“你的猫？”

　　17岁的郁深心思还不算沉稳，加之心里急着上课，也不在乎什么性取向了，被段阁一问就和盘托出：
　　“不是，我在后门看到的。喂了它一点吃的，可能把我当做主人了，走到人堆里都不怕的……怎么办啊？这不能带着进教学楼吧？”

　　他高中时的声音不如后来朗润，更多几分脆弱的清脆，着急时许多字音无意识放软拖音，像是南方烟雨滋润出来的男孩子。
　　哀求着看人时，清秀的眉头会轻轻颦起，显得乌眸润泽流转。

　　17岁的段阁只需看上一眼，就要把头偏至一旁，喉结滚动，沉下嗓音说：“它生病了，要带它去医院。”

　　“啊？”郁深从小到大没逃过一节晚自习，根本想不通要怎么带小猫去医院。

　　段阁平静地出主意：“我和老师说你胃疼得走不了路，现在就要去医院。”

　　郁深问出第一反应：“老师会信吗？”

　　段阁极快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教学楼时，语气里有种细思极恐地淡然和笃定：“他会信我的。”
　　——他在若无其事地用好学生的身份欺骗老师。

　　郁深那时没有心思去细想段阁的行为，他刚刚经历了成绩滑坡，正是咬定决心要更努力学习的时候。
　　翘晚自习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太出格了。
　　可偏偏这时小猫若有所感地又对他软绵绵的叫，可怜巴巴。

　　郁深被这种毛茸茸的生物蛊惑得神志不清，不及脑海里多想，就软着心肠对段阁说：“那麻烦你了。”

　　好学生的身份大概真的很好用，班主任不疑有他，不到十分钟段阁便拿着两张出入条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回班上拿了一条未投入使用的备用抹布——此刻还是毛巾。把小猫用毛巾裹住抱在怀里，两人坐校门口的公交去宠物医院。

　　天已经黑了，校外公交车里只有个位数的人，除了郁深和段阁，其他学生都是为了逃课去网吧之类的场所。

　　两人抱着猫坐在并座的后排，前排的男生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痴迷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廉价的烟味便随着车身的移动飘了过来。

　　郁深不觉皱眉，将怀里的小猫搂得更紧。

　　这时段阁伸手点了点前人的肩膀，说出的话很有礼貌：“你好，麻烦你下车后再抽烟，可以吗？”
　　高中生的段阁还不会使用说一不二的专制语气，前排那人先听到声音，不当回事地烦闷转头，一声凶狠的“啊？”正要脱口而出，却在看见段阁的脸后咽了回去。

　　段阁从不与人为敌，没有什么传奇的斗殴史，但他天生的冷脸很有威慑力，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想要惹他。

　　“行吧行吧。”前排男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在扶手杆上把烟一捻。

　　郁深看着段阁，凑到他耳边，压着嗓子很小声地说：“你好厉害。”

　　但是段阁没有理他。
　　段阁很用力地把头偏向了窗外。

---

作者有话要说：　　25岁的段阁：真想一巴掌打死17岁的自己。
　　这篇文没多少高中时候的剧情，且看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