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17、第 17 章

　　下午，二人依照计划开车至乌南的一条特色雕像街。街道是仿古设计，店面密集，商业气息比较浓厚。
　　街上官道开阔，各式雕像分散其中，尽是古代神话传说里的角色，好似在和行人打招呼，有种中国传统版迪士尼的感觉。

　　因着是旅游淡季，又非假日，道路上人不算很多，但沿途雕像仍旧人气高涨，总有行人与之拍照。
　　郁深举着云台拍风景，拍着拍着起了兴致，转头对段阁说：“段阁，我想去和雕像合照，可以帮我录像吗？”

　　段阁点头。
　　接着却把郁深的手机从云台上取下，将自己的手机放了上去。
　　二人手机是同款，拍摄出来的效果是一样的，郁深不解地看段阁一眼，但对方只是扬了扬下颌，示意郁深可以站过去了。

　　郁深清楚段阁做事都有他的考量，也不多问，轻快地跑了过去。

　　附近建筑密集，这一块风力不盛，只不轻不重地阵阵吹来。
　　郁深内搭奶咖色高领毛衣，外套梨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没有衣摆遮挡，两条长腿完全显露出来。冬日的光线轻轻笼罩在他身上，柔软的黑发因风拂起，露出半个光洁的额头，显得整个人俊俏又温柔。
　　他站在“共工”的雕像前，学着对方摆出肌肉贲张的姿势，做了个“撞”的动作。

　　当然他的对面没有不周山，所以他看起来像是在撞空气，有点微妙的滑稽。

　　郁深起初还觉得有点羞耻，结果段阁的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

　　他原本认为以段阁的性格，肯定是冷酷地站在原地，当一个人形三脚架。
　　结果段阁站着录了一会儿后，理了理大衣衣摆，很专业地蹲下身，调整角度，还会提示郁深腿该怎么放，胳膊该怎么扭。

　　段阁做这些事时仍旧是那样慢条斯理的模样，淡淡地出声指挥，偶尔离开镜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尽是专注认真。
　　这让郁深意识到，他随口的请求，正被段阁严肃地执行着。

　　于是郁深也不害羞了，大大方方冲镜头笑了下，白俊的脸融化在冬日里。
　　像是骤然直面日光，段阁隐在镜头后的双眼忍不住眯了下。

　　郁深兴致很高，连续和三个雕像合照才停下，朝段阁走过去，眼角眉梢都浸着明亮的笑意：“要我给你拍几张吗？”

　　段阁摇头。

　　“唔，好吧。”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郁深仍觉有些遗憾，走过去欲拿回云台，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按住。

　　段阁那只漂亮的手，伴着一块黑色腕表一起出现在镜头里，覆在郁深被梨白色羽绒服包裹住的肩头。

　　“我继续拍。”段阁说。

　　“嗯？”郁深整个人很松弛，说话随意起来，“你要当我的跟拍吗？”

　　段阁透过镜头注视着郁深，语气难得生动：“显而易见。”

　　不料郁深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却拒绝：“不要，那样我会很不方便和你说话。”

　　段阁持着云台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双眼从镜头后移出，直视着郁深。
　　“你想和我说话？”
　　郁深理所当然：“当然，不然为什么要结伴出行？”

　　心脏和掌心都开始发热，又想借着镜头明目张胆地看他，又想听他在耳边发出雀跃的声响，段阁难得犹豫了。

　　最终，段阁折中妥协道：“我拍景，偶尔拍拍你。”

　　和以往不同的是，段阁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以往那样十拿九稳的气势，也许他觉得这是个冒失的要求，甚至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这句询问听得郁深心里一软，他竟然在句话中听出了一点深藏的不安。
　　虽然他完全无法将“不安”二字和冷面寡言的段阁联系到一起去，也不明白这种小事有什么值得对方不安，但此刻郁深笃定这个看似离谱的判断并未出错。

　　郁深很轻地笑了一下，有安抚的意味在其中：“当然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我今天原本不准备拍摄，是因为你愿意包容我在旅游时还一直举着手机，我才放心地将云台带了出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又有什么问题呢？而且你也是为了拍我啊。”
　　最后，他牵了下段阁的大衣，双目像春风一样柔和：“段阁，你真的很好，谢谢你。”

　　分明是白日，郁深的眼睛却仿佛荡漾着星河，有种悃愊无华的诚挚在其中。

　　这一刻，起风了，身后的游客举着糖葫芦嬉笑着经过，商铺的老板在喊“十块钱一碗”，观景池里的水汩汩流动，段阁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郁深：“……”
　　怎么回事，段阁的眼神怎么变得更压抑了。

　　-
　　一下午段阁都没有放下云台。
　　郁深原本还担心对方疲累，但一个小时过去，他发现段阁不仅不累，还很乐在其中。
　　虽然段阁神情不显，但无论郁深要买东西还是看风景，对方都会一声不吭地主动凑过去，让人感觉他真的很热衷于……拍摄？

　　晚饭过后，两人开车去乌南的碧青广场。
　　那里有一座颇负盛名的音乐喷泉。在北方，这个时间段喷泉早已停喷，但南方却仍能正常运作。

　　音乐喷泉的第一场表演在夜晚七点半，两人七点到时，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
　　喷泉前的台阶上，身后大桥的围栏边，到处都是人影。

　　概因元旦过去未久，郁深还看到有几个女生在放烟火棒。橙白色的明光从棒尖绽放，顺着细长的柱身粲然下坠，在夜里贡献出短暂而绚丽的美。

　　其中一名女生举着数码相机给她们拍摄，在焰火燃烧殆尽后，其余人一并凑了过去，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相机里的成片。
　　就在这时，郁深发现那几名女生身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郁深震惊地看向那人，又迅速扭头看向自己身侧——

　　段阁什么时候过去的？！

　　段阁不知和那群女生说了什么，只见她们一齐朝郁深这边看了过来，最初表情还有些茫然，少顷后又在段阁双唇的翕动中化作一种窃密的憋笑。
　　而后，负责拍照的女生从背包里拿出两根烟火棒，并着打火机递给段阁。

　　见识过段阁蓬勃的拍照欲的郁深，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果然，段阁将烟火棒和打火机伸到郁深面前。

　　郁深面露迟疑，没有立即接过。
　　一个男人拍另一个男人玩烟火棒，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他和秦宣在一起四年，都没有做过这么……这么……难以形容的事情。

　　段阁素来会察言观色。
　　看到郁深的表情，也不多说什么，无甚表情地把东西收了起来，看不出失望与否。

　　“诶。”
　　郁深看到段阁即要转身，叫了一声。

　　段阁回头看他。

　　郁深却偏过了头，弯下曲线优美的脖颈。
　　视线不自然地先落在黑点灰砖的地面上，慢吞吞绕了半圈，停留在段阁黑色的皮鞋前。
　　最后十分徐缓地顺着修长的腿向上游移，看向段阁总是情绪不显的脸。

　　眼神抬起来了，乌稚明澈的眼眸、绵延缱绻的眼尾便都显山露水了。

　　郁深对段阁彻底没辙：“你高中的时候有这么能憋的吗？有什么想法可以说的啊。”
　　“……我又不是不能答应。”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像是猫爪尖在轻轻地挠。

　　空气短暂静默。
　　一秒后，段阁猝然大步逼近郁深，身上猛然迸射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侵略感，好似饥饿许久的野兽看到温顺的羔羊，再难抑制渴望进食的兽性。

　　郁深不明所以，本能往后连退数步，最后身子在即将磕上大桥围栏时，被段阁一手揽住了腰。
　　此举本意是避免郁深磕疼，但也在所难免地让他被圈进段阁的臂弯中。段阁的手臂很有力，隔着层层冬衣也能感受到下面结实的肌肉，郁深忍不住好奇，那肌肤的温度该有多么炙热。

　　此刻万千灯火都在段阁身后，他微垂着头，脸背着光，漆黑的眼睛融入隐秘的夜色里。
　　“郁深。”段阁的声音好像有点哑，“你真能答应？”

　　郁深有些紧张。
　　身子不自觉向后弓着，尽量让彼此的胸膛留出足够的空隙，否则他怕自己会呼吸不能。
　　“放烟花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落下，腰间的力道好似渐渐松懈了下来，段阁的身体不再如最初那样紧绷。
　　郁深再次误解了这变化背后的含义，安慰般拍了下段阁的手臂：“我没摔倒，你放心。”

　　段阁凝视他的眼睛渐渐敛下，头也泄气似的跟着垂落，停在郁深肩窝的不远处。
　　然后，郁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气声。

　　段阁放开了郁深的腰，把烟火棒塞到郁深手里，又是不冷不热的语气：“给。”

　　郁深忍不住多瞧了段阁几眼，确定对方情绪正常，这才放心的接过东西。

　　“怎么拍？”郁深没玩过这个，拿着烟火棒比划了几下。
　　段阁当然也没玩过，便说：“随心吧。”

　　郁深研究了会儿，把烟火棒侧过去，让段阁可以侧着身子点火，免得焰火崩到两人身上。

　　“咔哒”一声，打火机冒出火焰。

　　郁深原本对放焰火这件事没什么兴致，却在看到火花在棒尖倏然绽放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生机。
　　好像用尽所有力气只为这一刻的欢愉。
　　这样不顾一切的决绝，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另一根烟火棒也移过去，两根烟火棒同时绽起明亮的光，照亮郁深秾丽动人的脸。

　　恰在这时，乐声骤起，巨型音乐喷泉随之苏醒，数道泉水伴着水底五光十色的灯光喷涌而上，直冲云霄的绚丽水柱倒映在郁深身后无尽的江水里。

　　郁深惊了一下，举着烟火棒怔怔抬头，脸上映着晕黄的火光，眼里盛着斑斓的灯光，可是视线里，只有持着手机拍摄的段阁。

　　他看不见段阁隐在手机后的眼神，也不清楚在这沉默的间隙里，对方有着怎样百转的思绪。
　　他只是在这好似万物都正绽放的冬天里，笑着对段阁举起手，声音融在热烈的乐声中。

　　“你看，放烟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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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段阁的一天：能吃的样子好可爱，学雕像的样子好可爱，害羞的样子好可爱，放烟花的样子好可爱。他夸我了，他夸我了，他夸我了。
　　郁深的一天：他是不是在嫌我能吃，他怎么这么喜欢拍照，他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怕我从桥上翻下去。
　　本文又名：论冷脸追妻的艰难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