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样江湖(古言)》老鬼庄

69、六十九

　　“但是别再爱上他。”
　　当尘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生生的僵住了，原谅，可是别爱上？
　　“他是我的朋友知己，我本应该无条件的规劝你与他在一起，可是你也是我的妹妹，所以站在一个姐姐的立场，我觉得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自己真正的想法。”尘欢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谷澈是喜欢你的，他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他现在伤害你，也只是想要在往后能留住你，出于这一点，你就应该原谅他，但是谷澈却是一个优秀至极的男子，爱上他就等于爱上伤痛，那是一种万劫不复的罪恶。”
　　尘夕依旧的不大明白尘欢这话的意思。她只是隐约的明白了，要做一个幸福快乐的人，就不该爱上优秀的人。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尘夕脸上的不解很明显，尘欢是看得明白的，“蝴蝶总是喜欢留恋于那些最美最艳的花上，这点与人很像，人也是，总是喜欢留恋最好最优秀的，可是最好的总是最少的。最少的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就像谷澈，他是世间少有的优秀男子，爱慕他的人太多了，也因此他要顾忌的东西也太多了，他太理智，爱上他就注定了要受罪，注定了永远都要做他心中最末的那位。”
　　尘欢说道这边叹了口气，然后又接着说：“这是我在谷冽拒绝我之后明白的，可是感情这东西都是好傻哦，把谷冽从心中抹掉之后，转而又爱上了一个比他更加优秀的男子。他不会跟我说话，不会跟我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能听见我说的话。”尘欢笑着，笑容甜蜜却又忧郁着。尘欢连理智都顾不上了。这个让尘欢爱到这种地步的男子，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了吧。
　　可怜人，原来大家都是因爱而伤的可怜人，尘夕的心再也坚硬不起来了，只见尘夕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就如你说的，爱情这东西好傻，可它傻却又好霸道。爱都爱了，能怎么办呢？”尘夕有些无可奈何，声音软软的。听来让人煞是心疼。
　　“看看，我说这些做什么。原本是安慰你的，却又叫你再伤心了一把。”尘欢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可尘夕却摇摇头，“我明白的。我都明白了。”尘夕笑着，有着难得的平静安详。
　　尘欢抬眼看了看尘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又转向虚掩着的雕花大门。像是极度的不安。她知道尘夕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善良女子，每每遇到争执，尘夕也总是会让步，从不与人争抢些什么。可是……可是除非是遇到那东西是她怎么也舍不得的。她即便是拼了命也会争到底。最舍不得的，那是她最舍不得的呀。想要告诉她，可是却又说不出口。她生平第一次的这样举棋不定了。
　　“那人是谁？”尘夕问道。
　　尘欢又看向尘夕，“那人……那人……”尘欢居然开始紧张了。
　　“怎么了？难不成那人还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不成，你竟然会因此紧张。倒是很难得。”尘夕调笑着。
　　尘欢尴尬的笑笑，“也没什么，既然你明白了，那便是最好。反正你得记着，谷澈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所以你恨谁都不能恨他。”
　　“那么，如果爱呢。”尘夕问道。
　　尘欢说道：“爱么？得看你自己是要最聪明人还是傻瓜了。若你想跟我一样做个傻瓜，那么就爱吧，狠狠的爱。是不会后悔的那种。”
　　尘夕闭上眼睛，缓缓的叹了口气，沉思了许久，才开了口，“不了，不爱了。再也不爱了。”
　　“我很欣慰。因为这事我这辈子所作的唯一的一件让你受不到伤害的事情。”尘欢说道又笑了，“你知道么？我居然会有些成就感。只是……只是要对不起谷澈了。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尘夕没有在睁开眼睛，去看尘欢，也没有在回答她任何话。歪着头，似乎像是沉沉的睡着了一般。
　　尘欢又做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门再次被光上的时候，尘夕睁开了眼睛，而一边床上的谷冽也睁开眼睛。
　　“现在明白了吧。我说过，尘欢不是那种铁心肠的人。”
　　谷冽没有出声。
　　尘夕便接着说道，“怎么，是失望了，还是真的被伤到了？”
　　谷冽依旧没有出声。
　　尘夕又说道：“你曾经想要利用她的感情来达到你的目的，现在她拒绝你，也是应该的。这都是你自找的。”没有愤怒，没有不平，尘夕的音调始终是平静的。就连此时此刻说这番话，都是平静异常。
　　谷冽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开口了，但开口却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不，我想你想错了，我只是不愿意跟着他走，才留下的。这件事，你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谷澈说道：“我开始恨你了，恨你救了我。”一字一字说得清楚明白。
　　尘夕却笑了，“想恨就恨吧，越深越好，最好伤口这辈子也别愈合，免得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做些让人讨厌的事情。”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喜欢她了。”谷冽清清淡淡的说着，“大约从她还没喜欢我的时候就喜欢了。”
　　“那为什么还要拒绝她，让她伤心？”
　　“就像她自己说得那样，我们这种人都太骄傲，在我们心中自己的最爱总是要放在最末位。我想，她应该根本就没有伤心过，至少比现在是要好些的。”
　　尘夕缓缓叹了口气，“算了，你说我也不见得会明白，你们的想法我总是不明白。我想着应该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也是永远也拉不近的差别。”
　　“那么对于谷澈，你想要怎么做。”
　　“既然都拉不近了，就不拉了吧。”尘夕摇了摇嘴唇，“这样的追逐我累了，真的累了。”
　　“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
　　“或许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吧。”
　　“但是他是在乎你的。”
　　尘夕摇摇头，“你也说说，只是在乎。在他心中在乎的人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尘欢说谷澈喜欢你，你不相信？”
　　尘夕自嘲道：“喜欢？可是谷澈也喜欢尘欢呀。我爱谷澈，谷澈爱尘欢，可是尘欢却来劝说我接受谷澈。呵……你看看这情况是多么糟糕。”
　　“没有赌气？”
　　尘夕很坚决的答道：“没有赌气，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
　　谷冽叹气了，尘夕听得很清楚，这样的谷冽尘夕算是比较少见的。
　　“谷澈没有爱尘欢，至少现在是。”谷冽刻意顿了顿，见尘夕没有答话，便又说道：“你走吧，趁我现在心里对你还有一些些感激的时候。”
　　尘夕猛的睁开眼睛，盯着帷幔看了许久，见幔内无任何动静，于是起身，想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好好活着吧，活着比什么都好。”
　　谷冽没有再回答尘夕的话。
　　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了。但是尘夕却喜欢这样的气氛，没有嚣张跋扈，没有怨恨四起，有的只是淡淡的哀愁与平淡。
　　尘夕出去的时候，谷澈站在院子里，院子不大，可景致却是优美的，虽然没有遥夙客栈的梦幻仙境般的感觉，也比不上南宫府的恢宏，可看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至少在这漫天飞沙的沙漠中是极好看的。院中树木不多，有的大都也因为深秋的缘故而枝叶干枯了，倒是院中那光滑可鉴的各色石头别具特色。石头或大或小，颜色或深或浅，形态或圆或方或怪异。
　　尘夕还来不及细细的观看，便听见谷澈开口了，“这些石头很漂亮是不是？”
　　尘夕点点头，“很漂亮。”尘夕靠近石头，居然发现石头上还有着深深浅浅的花纹，花纹是长在石头里面的，尘夕觉得说它们是彩色的水晶球也不为过。透明却色彩斑斓。
　　“这是我与谷冽一同收集的。”谷澈淡淡的说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我以为我走了，谷冽会将他们毁掉，今天突然看见，它们似乎比从前过得还好。”说完谷澈唇角轻轻上扬，微笑荡开了。
　　尘夕有些小心翼翼，呼吸也变得缓慢轻柔了许多，再次面对谷澈，尘夕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很平静。平静得没有意思的波澜。不知道是真的不爱了，还是物极必反，已经伤到再也伤不了了，而上面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