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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如此的凉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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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夕醒来的时候天阎已经不在了,坐在床前的是夜魂。夜魂双眼紧闭,靠在床框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冥思。尘夕打了哈欠。夜魂便醒了过来,看来是没有睡着了。也是,这样靠着什么睡得着。
“天阎没跟你说么?”
“说什么?”
“你来了就叫醒我。”
夜魂坐正,满目温柔的看着尘夕,柔声说道:“说了,可是见你睡得很安稳,便没有叫。再说我也累了,也想休息一下。”
“夜魂很累了。”尘夕低声呢喃着。
夜魂摇摇头,“见到小夕,听见小夕的声音,我便不累了。”
“夜魂也会花言巧语呢。”
夜魂笑笑:“夜魂会的东西可多了。”
“为什么当初突然就走了。”
“事情办好了,自然要离开。”
“那时候为什么救了我,就走了。也不留下跟我说说话。”
“因为那时候没什么特别的话说。”
“那夜魂怎么会突然又出现了。”
“缘分,我碰巧路过。”
“夜魂的这些话,我能信几分。”
“一分也别信。”
尘夕突然笑了起来,“夜魂果真爱说反话。”
夜魂沉默。
尘夕又问道:“你与谷澈是不是有什么协议?”
夜魂别开眼,不去看尘夕。
“也就是说,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了,对不对?”
许久,夜魂终于开口了:“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还是不愿意说呢。他还是选择让她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他也跟谷澈一般,要她永远做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尘夕深深叹了口气:“谷澈说,他希望我永远都是单纯不愔世事,他说那是他最欠缺的东西。于是他不停的对我隐瞒,对我欺骗。我知道,他会对我很好,不会让我受伤。我是信任他的,可是信任同时,我又会感到惶恐不安。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下一刻我们是不是都会平平安安的活着。也许我真的没用,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却依旧想知道。没有喜欢做个无头苍蝇。”
尘夕说完这话,夜魂便更加的沉默了。
“我知道夜魂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也要为了夜魂好,我灵力不如你,可是总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的。”尘夕顿了顿,扯扯夜魂的衣袖,“你告诉我,我便知道了要这样保护自己。不再让你们担心了。”
夜魂猛的对上尘夕哀求的眼睛,说道:“谷冽请了两大杀手们的人追杀你,谷澈找我,让我帮他对付谷冽。如今的玉华殿只有我能进得去了。谷澈与尘欢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点,他们想做什么,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些。我答应谷澈帮他,他就要答应好好照顾你,一定不让你因尘欢而受伤。可是他却食言了。”
尘夕傻傻的看着夜魂,她是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优秀的男子这般舍身的为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哪里是值得人喜欢的。他们这样,她很感激,但更多的还是愧疚。
心底还是那句话,她真的不值得。
尘夕微微闭上眼睛,柔柔的说道:“我不值得,夜魂我不值得你这么为我。你知道尘欢有知前世今生的能力,如果命运不是那样,她也定然不会那样做。尘欢不是一个坏女人,她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夜魂你是在不必为了我,跟他们闹得僵。”
“不是为你,就我自己想这样而已。”
“夜魂安慰人的理由可真是差劲。”
夜魂眼角上扬,笑了,“小夕喜欢听就好。”
“嗯,夜魂这样好,小夕自然喜欢听。可是夜魂也要记着,千万别为了小夕而伤了自己。”
夜魂伸手轻拂尘夕的秀发,“可是小夕要受伤了怎么办。”
尘夕睁开眼睛,满脸坚定的模样,“小夕不怕伤害,小夕是凉薄之人,从来都不害怕伤害的。夜魂好,小夕自然就心安。小夕最怕的就是满心愧疚。小夕从来不懂得感情,所以对小夕好的人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这样的小夕实在是不值得这样好的夜魂,这样全心全意的维护。”
“夜魂喜欢便好。”
“夜魂是傻瓜。”
夜魂凑近尘夕,眼睛微眯,静静的呼吸着独属于尘夕的香气,许久,夜魂开口说道:“夜魂得送小夕去玉华殿。”
尘夕怔怔的看着夜魂,她不知道夜魂为什么要送她去玉华殿,她也绝对不会认为夜魂是为了谷冽或是为了反击谷澈,才这样做。
只是夜魂啊...
这样...
你会受伤很深的呢!
尘夕咧嘴一笑,灿烂若阳光,闪耀似星辰:“嗯,夜魂要小夕去,小夕便去。”
“小夕这么相信夜魂?”
“嗯,相信,就算也换把小夕卖了,小夕也要相信夜魂呃。”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唯一能让她心里头愧疚少些的方法了。
“那好,夜魂就把小夕卖了。再用卖小夕的钱去娶个举世无双的娘子。”
“好啊,那也算是功德一件。”
夜魂忽然拍拍尘夕的额头,白眼撇过,极低沉的说:“傻妞。”
“小夕的毒需要谷冽的血才能解。”
夜魂的这话,让尘夕在怔住,血?谷冽的血?这个尘夕倒是听说过,那玉华殿有种毒叫做血叩,此毒无色无味,它不用溶解于水中或是食物中才能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下毒者只需将它散入空中,闻着自然就中毒,可是那时候的毒不明显,身体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直到饮下制毒者的血之后,才会毒发,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全身无力。重者甚至会昏睡不醒。却也不会立马就死掉。不疼不痒,就是软趴趴的没有力气。它不是烈性毒药,中了就会死。中了血叩的人就会这样拖着,它会慢慢的侵蚀中毒者的心智。最终便会在疯疯癫癫中自杀死去。
一般这种毒,都是用于想抓却很难抓的人,要让他们自投罗网的。
这样说来,也就是谷冽曾经来过,曾经那样近的接触过她。而且还给她喝了他的血,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尘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夜魂焦急的扶起尘夕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怎么了?很难受么?”
尘夕压下心头的恶心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没事,我没事。”
“看来我们得加些起程,才好。这毒虽然不烈,但要是发作起来了,就治不了了。”夜魂一边说一遍的轻抚尘夕的后背。
再见,她又瘦了。原本想去找谷澈问清楚的。可是却碍于这个毒,不得不先暂且停下了。谷澈想必也是知道尘夕中毒的事情了。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也不想问尘夕,那一定是一件伤心的事情,要不然也不用闹到要逃跑这样的下场。
可是夜魂的没问,却让误会越发深了。
谷澈,那个疼尘夕入骨的男子,真的就是用一命换一命的恶魔么?
他们很快便起程,去玉华殿了。
玉华殿的安全进口离玉冶城不远,上次尘夕走了很远才到的那个只是玉华殿的幻境而已。也难怪会使不出灵力,他们到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于是没有直接去玉华殿,而是绕进玉冶城住了一晚。
再次回到这个出发的地方。尘夕心头即便是有万千感慨,也无法表达了。现在她是说话都没有力气了。憋足了力气,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些词语,天阎常常跟她说些好笑的话,尘夕也只能用眨眼来表示自己能听得见。
车窗的帘子在晚上便被掀开了,天阎说那样空气好,多呼吸新鲜气息,对身体有好处。
尘夕斜眼看着外面快速划过的景致,眼睛莫名有些疲劳了。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车停了,于是在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城门。
“姐姐,玉冶城到了。”天阎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可尘夕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这里是她与谷澈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那时候的谷澈,在她看来还是个稳重优雅的贵公子。在她看来,他是好人,他会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他会好心的建议她,怎么样去中土才是安全的。
可是,可是如今却变了样。
在这样一个秋天,一个凄凉的秋天里。
她失去了他。
她再也不能与他那般亲密了。
她再也听不见他笑嘻嘻的叫她“夕夕娘子”了。
他们从此,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就着城墙上微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树叶,翩翩落下,它们离开了树,落落在哭泣,祭奠着曾经有过的繁华。但是她呢,为什么连眼泪都没有,她要拿什么去祭奠他们曾经有过的快乐。
她怎么就薄凉成这样了?
连眼泪也变得奢侈了?
“姐姐怎么了。马上就要解毒了,怎么反而不开心了呢。”
尘夕收回眼睛,收拾心情,冲天阎扯扯嘴角。
“可姐姐眼中为什么满是悲伤?”
尘夕睁大眼睛。用力的眨眨。以表示天阎是看花眼了。
车再次走动,车厢里又回到了最初的沉寂。天阎紧握着尘夕的双手,两人手心满是汗珠,可天阎却不想放开,依旧紧紧的抓着。他或许是在紧张吧,要去玉华殿了,虽然从来不说坏的想法,可大家心里头也都明白得很,这趟玉华殿,是有命进去,出来的时候还是不是活着,是不是身体健康,是谁也不敢保证的。
或许,要付出很大很大很大的代价。
又或许,谷冽只是很单纯的要她死而已。
马车停止,尘夕深深的憋口气,哀怨的看着天阎,开口说道:“一定...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