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自有天相》火在天上

10、勇敢打工人

　　历承运重伤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损失，其精神实在令人钦佩。

　　当然，最后还是被小机器人42和梅半仙驳回了。

　　毕竟按照他现在这副满身是针的样子，想要抬手打算盘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甘心躺平的历承运试图用目光传达出自己的意愿，可也被熟悉他性格的42回避。

　　小机器人带着万神事务所的新员工青虹离开了历承运的卧室，目测是给青虹找房间去了。

　　收回目光，历承运看向了天花板，一时之间他竟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前的委托他虽然也受过伤，但是都没有这次严重。坐在旁边施针的梅半仙正在把针拔出收回，看上去怪渗人的。

　　过了一会儿，一只如同白玉工艺品般的手拿着水杯伸了过来。

　　历承运疑惑地看过去，只见这位兼职医生的梅半仙唇边带着笑意，嗓音温和地说道：“要喝点水吗？”

　　历承运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的嘴唇，点了点头。

　　看上去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类型的梅半仙却十分熟练地将历承运扶了起来，还试图给他喂水。

　　“等等等等……等一下。”

　　梅半仙喂水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自己，可以。”历承运坚定地说道。

　　虽然他现在两条腿不能动，但是手还没废，喝水这种小事还是能做的。

　　好在梅半仙倒也没有非要喂他，把水杯递给了历承运。

　　历承运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之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握着水杯，侧头看向身边这个面容俊美但是难掩病气的男人，思索了几秒之后，还是开口问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觉得这个自称为梅半仙的家伙需要到这种地方找房子住，也不太相信对方嘴里自称是算命的这样的鬼话。

　　无论是气度、气质、神态还是其他的各个方面，梅半仙都与这个下城区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仙人，天上之城才应该是他的归宿，而这里不是，甚至可以说是与他毫不相干。

　　历承运抬眼看他，眉眼冷淡，与平时那副商人的样子完全相反。

　　这个时候，梅半仙，或者说梅玉淮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青年长得很好，甚至带着几分攻击性的美，而这些攻击性平时都被藏在了那或是讨好或是圆滑的笑容和态度里。

　　下意识地，梅玉淮的手指动了动，但很快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带着笑容，眉目清朗回答道：“在下只是个租客罢了。”

　　历承运的眉头微微拧起，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的目光像是刀片一样扫过面前的男人，最后又变成了那个圆滑的生意人形象。他把手里的水杯顺手放在床头柜上，自己靠在枕头上，淡淡地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你还真打算顶着梅半仙这个名字跟我交流？”

　　“是我失礼了，那么请容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梅玉淮的嘴边挂着笑容，“在下梅玉淮。”

　　梅玉淮……历承运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是个十分符合对方的、文雅的名字。他微微侧头，直视梅玉淮的眼睛，对方没有半点的退缩，依然是那副温和有礼，冷静自若的样子。

　　历承运挑了挑眉，“真名？”

　　他见过很多给自己随便起个名字，到最后连死都不知道真名的家伙。

　　梅玉淮轻轻颔首，“真名。”

　　历承运用眼神剜了梅玉淮一下，显得有些阴恻恻的，毕竟能说真名，对方非得搞个梅半仙这样的花名，让他这个合约甲方实在不快。

　　“历老板你受伤颇重，好在那位青鸟剑灵将你带回来。不过，虽然我已经为你施针，但还需要调息，没法立刻行动。”梅玉淮一边这么说，一边站了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把轮椅。

　　就算那轮椅有着黑色与会发出冰蓝色光的酷炫外表，也隐藏不了这就是一把轮椅的事实。

　　历承运看了看那把酷炫的轮椅，又看了看站在轮椅旁边的梅玉淮，忍不住出声质疑道：“你觉得，我需要这玩意吗？”而后他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对，这轮椅哪来的？”

　　如果梅玉淮说这是拿他的钱买的，历承运保证，他会让梅玉淮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医学奇迹。

　　梅玉淮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我的轮椅，可以先借给你用。”

　　历承运狐疑地打量着梅玉淮，除了那张因为病气反而显示出一种特别的美感的脸，完全看不出梅玉淮已经病弱到需要用轮椅代步了。

　　“你身体不好？需要用轮椅？”

　　面对历承运的质问，梅玉淮脸不红心不跳地咳嗽了两下，表示自己确实体弱，“是啊，我身体不太好，平时都是坐轮椅代步的。”

　　虽然他做得十分自然，但历承运看了还是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行了行了，轮椅就放那吧，你也不用围着我转，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我会叫你的。”

　　打发走了梅玉淮，历承运伸出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了好几部翻盖手机。

　　不出意外，他的上一部手机应该是已经报废了。

　　熟悉得如同万年历一般的软件跳入了历承运的眼中。

　　历承运曾经吐槽过这个软件无数次，以为是垃圾软件，却卸载不掉。即便是他更换手机，也依然会出现在他的通讯设备上。就好像绑定的是他这个人一样。

　　历承运没有打开小助手，而是调出了一串号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下了一串意味不明的字符，这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的字符。

　　屏幕上的提示从发送中变成发送成功，历承运抬起手将消息记录删除，而后他躺了下来，抬手按住自己的左颈侧，被激活的电子纹路从皮肤下隐约显露出冰蓝色的光。

　　“连接虚拟意识空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眼前的一切忽然化作无数串代码字符，它们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几秒钟，历承运已然出现在了一个空旷神秘的空间里。

　　一个弹窗跳了出来，是一通语音通讯。

　　只用了几秒，这通通讯就自动接通了，不等历承运开口说点什么，通讯那边的人嘴里的话就如同机关枪一般哒哒地射-了出来。

　　“听说你的委托翻车了？没想到你竟然第一个联系我，真是太让人意外了！你竟然还有力气联系我？看来你的伤势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啊。还是说，不愧是修士吗？恢复速度出乎意料的好啊。”没有任何特色的电子音语气却跌宕起伏，给人一种十分微妙的古怪感。

　　“别说那么多废话。”历承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面人的话，“我发给你的那个名字，能查吗？”

　　对面的电子音停顿了一瞬，而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哦？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哈哈，我有预感，你惹上大-麻烦了，伙计。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惹上这家伙的，不过我记得你不是很讨厌麻烦吗？你从以前开始就这样，啊，真是令人怀念啊，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个小屁孩呢。”

　　“啧。”历承运抱着手臂，啧了下舌，“你什么时候能够放弃你那浮夸的语气？还有，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当初我遇到你时，你那个狼狈的样子吗？E。”

　　被称呼为“E”的存在用更加浮夸的语气回答道：“当然……想都别想。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也确实很狼狈，谁让我计算出错误了呢。哈哈，我们之间可真是有缘分。”

　　历承运面无表情地听着E那极其发散思维的废话，在听到缘分二字的时候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

　　缘分，孽缘还差不多。

　　……

　　那是一个阴冷的雨天。

　　环境比下城区还要破败、糟糕的地方只有贫民窟了。

　　狭窄阴暗的巷子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恶臭的垃圾腐烂气息与水腥味、泥土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偶尔能够看到老鼠窸窸窣窣地从街巷与垃圾桶边穿过。

　　这里是贫民窟，被抛弃的垃圾聚集地。

　　少年用力地抱紧纸袋子步履匆匆地经过巷子，他没有打伞，雨水从防水材质的兜帽上滑落。潮湿的水汽润湿了他额前的黑发，手冻得有些红，但是少年毫不在意。

　　他急着回家，或者说急着回他暂时居住的地方。

　　贫民窟的环境远比外界流传的要恶劣。

　　一个容身之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找，尤其是在家里只剩他一个少年人的情况下。

　　养父去世的第八十六天。

　　少年抿着嘴唇眼睛快速地划过旁边那些崎岖的小巷，他能感受到某些凶恶与贪婪的目光。

　　贫民窟是最接近森林的地方，这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少年不远的巷子里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哐当声。听上去就像是什么沉重的金属砸到了地上。

　　少年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他快速地环视着四周，那声响让巷子里的‘老鼠’受惊了，他们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到了那个发出了巨大声音的箱子里。他在内心快速地计算了一下，然后抬手将灰色的兜帽再次往下拉了拉，猛地冲了出去。

　　很快，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反应过来的人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声晦气，然后继续蹲守在阴暗的角落中，等待着下一个路过的可能被选作劫掠目标的倒霉蛋。

　　而消失在雨幕中的少年并没有回家，他只是绕了个大圈子，从另一个方向来到了那个发出巨大声响的巷子里。

　　靠着墙壁的垃圾箱呈长方形，几乎占据了巷子的三分之二宽度。

　　一只生了铁锈的手臂从里面垂落到外面，看上去格外可怜。

　　少年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小心谨慎地靠了过去，保持着一种随时能够逃跑的姿态，靠近了垃圾箱。

　　他深吸了一口气，探头朝垃圾箱内部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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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果然，没有他的信息呢。”E的话响起，打断了历承运的思路。

　　听到E的话，历承运倒是不奇怪，“一点没有？”

　　E肯定地回答道：“一点没有。不是我说，搭档，我查不到的信息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更高级的权限将他信息隐藏锁定起来的，另一种就是跟你那些古板的同伙一样，不使用电子设备的。这个时代还在用纸笔记录，哦，真是古老的记录方式。”

　　E发出夸张的笑声，让人忍不住怀疑下一秒他就要笑晕过去。

　　“你说的好像修士是一群什么犯罪分子一样。另外，我和那些传统修士可不一样。”历承运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过那些修仙者拆解起我们来倒是完全不手下留情，哈，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还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历承运沉思了片刻，不确定地说道：“帮我查查有没有什么关于长生的传闻？”

　　对面的声音都消失了片刻。

　　“你认真的吗？兄弟。”E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认真，“你知道，现在有很多方式都可以实现长生吧？”

　　从意识备份，移植意识数据，到改造身体，还有修仙者的追求大道，全都是寻求实现长生的方式。从古至今，人类从没有放弃过对于永生的渴望。

　　历承运叹了口气，科学长生和玄学长生一样可行，这反而给他的委托任务带来了一点小困难。最后他摆了摆手，“那就帮我查查最近三百年内有没有出现有着青鸟纹的正方形玉牌吧。”

　　“三百年？！”

　　E惊叫起来，“九龙建立到现在才不过两百年。你是打算让我去扒拉上个纪元的信息吗？”

　　历承运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来，“你就说能不能做吧？”他总要给E找点事做，不然这个家伙无聊起来发疯他很难收拾烂摊子。

　　“能，当然能，但是价格要翻倍。”E显得非常好说话。

　　历承运抬起手，输入了一串字符，“定金。”

　　信息是资源，在这方面，他不会吝啬钱财，因为他知道这些花出去的钱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他手里，甚至会变得比他花出去的还要多。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这种爽快地付钱态度。你和那些只想着白-嫖我信息的傻X相比可好太多了，当然我也不介意把那些傻X举报给调查局的那些猎犬，我总能拿到属于我的那份好处的。”

　　历承运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最近说话的欲望很强烈啊。”

　　E用浮夸又古怪的电子音回答道：“当然了，兄弟，我可是刚刚给自己安装了新型情绪模块，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进行机械义体改造吗？”

　　“不必了，我对变成钢铁疙瘩没有兴趣，下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最近，小心一点。我想你应该不想再经历一次追捕了。”

　　历承运拒绝了E的邀请，切断了与虚拟空间的连接。

　　那边的E似乎颇为遗憾地咂了咂嘴，也切断了通讯。

　　语音通讯的屏幕闪烁了几下，最后变作了一个猩红的眼睛标志，眼睛注视着这个空旷的虚拟空间，可惜，什么都没有。

　　猩红的标志闪烁了几下之后，眼睛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