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公子德川

47、慢慢等待

　　接下来两天比赛，光记忆很少了。最后，他只记得日本队垫了底，亮输给了韩国棋手洪秀英。其实，对于亮来说，能够赢洪秀英的，但当时，亮的状态实在太差了。许久以后，光都还记亮苍白着脸，手指微微发抖的样子。

　　比赛结束后，光和亮回国，伊角还有点事，就留在了中国。在飞机上的时候，亮闭着眼睛，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光能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那个时候，光的心蓦然柔软，他轻轻吻了吻亮，然后看着亮惊醒，光轻轻的笑。

　　亮眼神微动，眼中居然全是伤感，光得身上还泛着淡淡的烟草味，亮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光的味道。还是高永夏的味道。亮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幸福，觉得一种幸福到了极致的感觉，光还是他的。

　　于是亮也笑了，他看着光，说道：“你会永远记得我吧？”那个时候，光觉得有些难过，却还是笑着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亮笑着将光抱在怀里，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光靠着亮，突然想哭。那个时候，光没明白，亮在做最后的告白。

　　回到日本后，光开始忙碌，那段时间，亮频繁地出现在媒体上。他的对局也排的很满，就像要拼劲自己全部的力气来下棋。光有时候看着他变得消瘦，给他发短信，却从来没有收到回音。

　　这一年五月，光终于拿到本因坊的头衔。这样一来，在围棋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光得到头衔战胜利的时候，亮出现了，他送给光一束花，然后在媒体前很大方的承认，他们是恋人关系。那天，光很开心，他以为，亮终于想通了。

　　那天，亮和光分手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但是第二日一早，光的手机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响，第一个电话是佐为的，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说，让光待在家里，他马上过去。

　　光莫名其妙，却在打开电视后，看到那几个鲜红的大字，“著名棋士塔矢九段，因车祸被送入医院。”光突然就懵了，他看到报道上，很清晰的，亮的那台白色马自达。他们的车都是对方给买的，光买给亮的时候，就觉得还是白色适合他。

　　而现在，那辆车，染上了谁的血？光匆忙拿起了车钥匙，就往门外走。刚走出去，就看见佐为正在下车，佐为看到光出了门，拉着光上了车，才说道：“亮还在医院手术，先别着急，我带着你过去。”

　　事情来得很突然，光仿佛突然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他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一天，就出了这样的变故。光到医院的时候，塔矢的父母都在那里，光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了，死死地盯着手术中的牌子。

　　亮的母亲看到光来了，红着眼睛，递给光一封信。光愣愣地看着，那封信上是亮清秀的字。他说，光，我爱你。谢谢你的三年等待。我以为，我能淡然地看着你幸福，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他说，神，让我的血洗去我的罪孽吧。让我最后恶毒一次，光，不要忘记我。哪怕有一天，你和高永夏幸福的生活着，请记得我。像我这样自私的人，得不到幸福，只想，在你的心里，有一块地方。

　　这个时候，光才从塔矢的母亲口中知道，亮已经厌食很久，失眠，抑郁，这些情况在亮身上已经很久了。塔矢的妈妈也快崩溃了，她抓着光的衣服，哭着说，你来了，亮就不会走了吧，他那么爱你，不会舍得走的对不对。

　　塔矢的父亲沉默着，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从来就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男人是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却知道亮的性格从来就有些偏激。他只是觉得后悔，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更多一点关心亮？

　　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那个时候，他甚至有些恨亮，为什么要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他们不能一起面对么？即使有罪孽，那也是两个人的，为什么亮觉得自己死了，就可以洗清罪孽了呢？

　　很多事情，没有所谓的对与错。这个结局不是任何人想要的，光的母亲不想，塔矢行洋不想，光更不想。

　　那个时候，塔矢行洋愧疚着，塔矢的母亲后悔着，如果给亮更多一些理解，而不是责怪。如果不那样逼着从小就孝顺的儿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塔矢的母亲想着塔矢被推入手术室时满脸是血的样子，痛苦的回想自己一遍遍对他说，你有罪。

　　光在等待的时间中，也一直在想着，塔矢明显的消瘦。自己消极的等待，还有去中国的时候，他没有发现的，自己与高永夏的不明不白。这一切，都加速了亮的死亡，这个骄傲的男人，有着隐藏在内心的脆弱。

　　手术结束，亮被推了出来，医生告诉他们，亮活着。但是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醒，或许明天，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醒。

　　生活永远在想不到的时候狗血着，光扯了扯嘴角，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他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可是总还是有点希望，不是么？

　　亮第二天就出了重症监护室，开始转入普通病房。从那一天起，光就开始等待亮醒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光总觉得，亮会醒来的。

　　亮的父母俨然已经接受了光，一切都好了起来。起初心里还有隔阂的塔矢妈妈，也开始觉得光很不错，渐渐地，将光当作自己的儿子。塔矢行洋也暂时结束了自己游历各国的生活，陪在家人跟前。

　　这一年，围棋界出了很多大事。亮出车祸，归期不定。光宣布隐退，自己拿出积蓄开了家围棋会所。塔矢行洋宣布自己老了，该是陪伴家人的时候，开始慢慢淡出围棋界。

　　生活还在继续，即使少了这么多人，围棋界也依旧有新鲜人进来。很快，这些耸动的话题，也变得平淡。

　　光的父母和塔矢的父母见了面，生活背景完全不相同的两家人，却愿意因为孩子，彼此交流，彼此理解。

　　光的围棋会所办的有声有色，很大程度上有佐为的帮忙。这是曾经他病好了以后，亮有过的想法，办一个围棋会所，然后一辈子相守。平平凡凡做一对情人，安安静静生活下去。很美的梦想。

　　光习惯了每天和睡梦中的亮说话，东拉西扯的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亮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什么都不知晓。可是光总觉得，他在听着，听着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他只是还不愿意醒来，总有一天他会醒来。

　　有时候，光也想过，万一亮一辈子醒不来怎么办，但是旋即，他就觉得，即使亮一辈子醒不来，他也只能这样陪着亮了。十年的纠缠，已经让他太累了，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爱另一个人了。

　　亮仿佛在光的生命中打上了重重的印记，无法消磨。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下，他们之间，总是不清不白的纠缠着，已经不是所谓爱恨能够形容的事情。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光成了开围棋会所的小商人，亮依旧没有醒来。除夜的时候，塔矢的父母和光的父母一起过的年。光陪在亮的身边，对他说，亮，还有一年，我再等你一年，我们的三年之约就结束了哦。如果明年你醒不来，我就去找寻自己的幸福了。

　　光想，他只是吓吓亮，亮会不会醒来呢？

　　这个新年很寂静，有时候光觉得凄惨，这居然是他和亮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除夜。如果亮醒着，一切都很完美。光点了根烟，站在亮的病床前，将日期再划掉一日。

　　这些日子，他习惯看着这个日期，来推算亮回来的日子。他想，亮那么爱着他，不会忘记这三年之约。他总会回来的，然后把他牵回家，他们一起下棋，一起经营一家围棋会所，一起去游乐园。

　　年后，一切没有丝毫变化，光又老了一岁。有时候光看到电视上报到，某某棋士又有什么事情，就觉得恍若隔世。最初走在街上，还有人笑着对他说，进藤本因坊，你好。后来，渐渐地，没有人能够认出他。

　　光还是开着亮买的红色雪佛兰，一直没有换车的想法。倒是赚到第一笔钱后，光很认真的去买了辆白色马自达，还是放在亮的车库。他想，亮还是喜欢这台车的吧，不然就不会再那时候，那么开心地收下这台车了。

　　光去买了束红色的玫瑰，虽然有些俗气，但他还是喜欢这种花，代表着无怨无悔的爱情。他把花插在亮床头的花瓶里，然后等待着，等待着亮睁开眼睛，对他说，光，我回来了。

　　【完结】

作者有话说

　　咳，其实还有尾声和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