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公子德川

4、遇到瓶颈

　　再一次在正式比赛中遇到塔矢，是在本因坊循环赛预赛中，那时候，光已经迅速升上五段，而塔矢也快升上七段。

　　那场比赛中，塔矢输了。但这并不妨碍，那场比赛是一场精彩的比赛。终于有更多人，开始正视近藤，开始肯定他的实力。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的负面新文，比方“塔矢五段大失水准，朋友交锋，只打友谊赛？”，比如“竞赛还是指导棋，塔矢六段输于近藤五段之内幕。”

　　这些明显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可是很多人看近藤和塔矢的目光，都产生了变化。仿佛他们在围棋之外的友谊，玷污那黑白场上的圣洁。

　　塔矢面对各种各样的媒体，都只是得体回应道：“我与近藤五段确实多次私下切磋，但除此之外，我们并无其他关系。”

　　这些话说完，塔矢开始觉得心里钝钝的痛，明明知道，这就是最好的回答，可是他却怕近藤也用相同的方式回答。

　　那几天，近藤没有来围棋会所。塔矢很少害怕，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害怕了，害怕近藤真的避开这个流言，再不与他联系。

　　这样惴惴不安好几天，塔矢一个人在围棋会所摆棋谱的时候，近藤来了。还是一脸笑意，并不像是受了挫折的样子。

　　虽然近藤赢了塔矢，最后没有进去本因坊循环赛的决赛，可塔矢却进去了。这更为存心挑拨的人，找到了证据。

　　可近藤并没有一丝异常，只笑着说道：“这几天和和谷他们去森下老师那里下小循环赛，所以没过来下棋。”

　　塔矢放下之下，又有那么些挫败，人家根本没当回事，自己干嘛那么纠结？

　　近藤虽然迟钝，但不至于木讷，见塔矢沉默，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塔矢也不回避，回答道：“你不在意那些报道么？不想去解释什么么？不想和我撇开关系么？”

　　近藤一愣，抱着肚子笑道：“你干嘛这么敏感？我和你下过这么多盘棋，怎么可能看不出你是否认真。那些无聊的人想说就去说，以后我比赛还会遇到和谷，遇到伊角，甚至韩国的秀英，那是不是，都要说是友谊赛？”

　　塔矢突然松懈了下来，没错，每个棋手与朋友相遇，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质疑。那他为什么会在意呢？只是因为，光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突然有些恐惧，原来，他对于光的在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那么点。塔矢握紧了拳头，又骤然松开，说道：“下棋吧。”

　　那时候，他们都只是以为，可以这么下去。无论是塔矢，还是近藤，都没有想过要往前走一步。

　　但也是从那时候，近藤开始向更高的地方走去，他不再只围绕着塔矢。他的名字，也慢慢围上了光环，不再是塔矢的附庸。

　　那年北斗杯上他所说的话，“我下棋的原因，是为了联接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也慢慢被很多媒体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时候，塔矢突然开始不确定了，他不确定的是，他究竟能不能成为光一辈子的对手？他能不能走得更远。

　　塔矢没有遇到过颓废期，他不曾有过光曾经有的那段岁月。可是这个时候，他确实是遇到了瓶颈，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在五段升六段的时候，他走的很不顺利。他开始怀疑，自己身上的光芒，是否全部来源于父亲。

　　这是他从前不曾怀疑过的事情，他一直记得，父亲所说过的，他已经有对围棋不输给任何人的热爱。

　　可是现在，他突然十分恐惧的发现，是不是他对光的关注与执念，已经超过了围棋本身？这种怀疑，几乎让他窒息。

　　等连输了六场比赛后，冬天又一次来临，他不敢去找光，也不想摆棋谱。外表上看来，他似乎进入了几乎所有棋手都会有的颓废期。

　　可是只有亮知道，不是的。他对光的执念，几乎无法压抑，他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光。

　　少年时候不清不楚纠缠不清的纠缠，变成暗中慢慢滋生的暧昧。

　　过年的时候，意外之客光来拜访了。

　　这是光在15岁那年北斗杯后，第二次来塔矢家。塔矢的母亲依旧温柔体贴，而塔矢父亲也如从前一般严肃。

　　见到光来了，还未见到亮的光，便被塔矢行洋叫入房间下棋。

　　那盘棋，预料之中，光输了。

　　但是塔矢行洋不能不承认，这盘棋，水准已经在他预料之外。这个孩子，有着太惊人的天赋，这种天赋，或许一开始对亮是一种激励，可久了，便会阻碍亮的脚步。

　　塔矢行洋看着已经渐渐退去少年青涩的，变得越来越稳重的光说道：“你刚刚的棋，让我看到sai的影子，可是你却不是他。”

　　光眼色一黯，说道：“或许，sai再也不可能同您下棋了。”

　　塔矢笑了笑，说道：“神之一手，这是所有棋手都在追求的境界。无论是我，还是亮，包括你。如果sai不再出现，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期待，有一天，你和亮，能够创造出一盘举世无双的棋？”

　　光突然抬起头，很坚定地说道：“塔矢是我一生的对手和朋友，我不会忘了这一点，所以我会努力走向高处，不会被他撇在原地。”

　　塔矢行洋不漏痕迹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是朋友，那么你能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撇下亮，永远一起走下去么。”

　　光笑了笑，说道：“虽然不知道能走多远，但是，我不会希望亮没落。我知道他身上所蕴含的潜力，他会站起来，我也曾迷茫过，可是我站了起来，对此，我同样信任亮。”

　　塔矢行洋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浅呷口茶，淡淡道：“亮，进来吧。”

　　光吃惊地看着门口默默走进来的塔矢，他有些担心塔矢，最近塔矢在比赛中的表现，值得忧心。

　　塔矢看着光，又看了看父亲，他相信父亲是什么都知道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有感动，有感激，还有浓浓地悲哀。

　　光所说的朋友，终究还是停在了那一步，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会被讨厌吧。

　　但今天光的话，说不感动却是假的。他定定地看着光，静静说道：“我不会让你撇下的。”
　　一听这话，光瞬间就精神了，他还担心塔矢几场比赛失利呢，这便放了心。

　　过了一会，又像想起什么，活络起来，兴致勃勃说道：“今年要办北斗杯呢，我们还能搭上一班车。那年输给高永夏，我还等着雪耻了，你赶紧准备准备埃”

　　说了一大堆，才想起来塔矢行洋还坐在那里，不由得红了红脸，又规规矩矩坐回去。

　　塔矢行洋浅浅笑着，冲两个孩子说道：“我和内子还要走亲戚，饭已经做好了，不介意，光便在这住一晚吧。”

　　罢了，塔矢父母便出门了。

　　塔矢还在为光所说的北斗杯比赛的事发愣，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那场令光和他都记忆犹新的比赛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塔矢突然想起，他已经快忘记高永夏了，纵使那个男人仅仅十八岁，却已经出现在各大国际围棋报纸上。

　　但是光记得，光希望再一次对决。

　　而今年的北斗杯，竞争也势必更加强烈。那一年一起参赛的社已经成为职业棋士，还有从下面追上来的越智，和谷。还是只是院生，但实力雄厚的新生军。

　　塔矢突然笑了，他想，他也该振作起来了。否则，光对面的位置，不会等着他。

　　那天我晚上，光和亮迅速的吃完晚饭。摆开了棋盘和棋子，恍然间，光突然察觉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下棋了。

　　那天晚上，两人各自裹着被窝，下了大半夜的棋，到最后，近藤眼皮一直往下坠。脑中都还回响着塔矢孩子气的争辩，朦朦胧胧中，他笑了，这样子真好。

　　塔矢见光睡着了，低低叹了口气，把光挪上床，也在一旁躺着，脑中思绪乱得要命。可实在太累了，俩小孩歪着脑袋，互相依偎着睡着了。

　　那天夜里，塔矢睡的格外踏实，他觉得，似乎失去的信心，又回到了身体中。

　　第二天醒来，阳光依旧柔柔照在被子上，塔矢看着眼前流着口水放大版的脸，有一瞬间怔忡，接着，便想起，很久以前，他偷来的那个吻。

　　塔矢连忙撇过头去，推了推光，一本正经地说道：“起来了。”

　　光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怎么就睡着了，明明只是来拜年的，结果住在人家家不说，还和人家抢了床。

　　光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掩饰性地搂上塔矢的肩膀，说道：“呵呵，我们不是朋友么。”

　　那个冬天，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