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潮汐》晚鲤

3、第 3 章

　　上楼时，林晚汀脑海中总是浮现那张桀骜锋利透着又懒散倦怠的俊脸。

　　因为母亲的关系，她从小就听过江禹森的不少事迹，只因两家一南一北，不在同一城市，加上父母工作繁忙，两人关系从电话兄妹变成网络兄妹，最后成为同一屋檐下的现实兄妹。

　　林晚汀有记忆起，她第一次见到江禹森，是5岁时父母来参加校庆，那时他是个稚嫩的小男孩，聪明帅气。
　　第二次是15岁中考后的暑假，小男孩长成少年，帅得张扬，青涩中带着凌厉，眉眼间透着桀骜之感。

　　住进江家的这一年，江禹森上了A大，平时不怎么回家。
　　加上，跟他的关系发生了这种转变，林晚汀心思变得微妙，有意躲避。

　　因此，真正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但他更加帅气、优秀、锋芒难掩。
　　林晚汀一时间很难将“浪子”一词放在他身上。

　　刚才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却无情戳破了她的幻想。

　　林晚汀默默收敛起这些思绪，打开寝室门没有见到人，只听到中厅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放下东西，跑到中厅门口。

　　对面的卷发女生双手抱臂，一副高高在上理直气壮的样子，开口就是：“1000块，再多怕你们这些学新闻的赔不起。”

　　“我靠，”吴清宁也不甘示弱，“一个破玻璃瓶子，你怎么不抢钱？”

　　对面另一个短发女生呵呵一声，眼神不屑，“这可是艺术品，手绘，懂不懂啊？”

　　许芷妍也是千金大小姐，此刻被她们的优越感气笑了，“那应该是全世界最丑的艺术品，谁这么没眼光会买这破玩意？送我我都不要。”

　　“你……”卷发女生翻了个白眼，“不指望你们这些学新闻的有艺术细胞，打破了你们就得赔。”

　　A大女生寝室是两个寝室共用一个中厅，用来堆放杂物、生活用品等。

　　隔壁寝室是美院的女生，大家刚住进来时，中厅的空间使用还算公平。
　　前天军训回来后，隔壁寝室的东西就逐渐把中厅堆满，行李箱、画架、衣架、毛绒玩具等，毫不夸张的说，快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两天吴清宁跟她们交涉过几次，希望大家公平使用，只是对方毫不在意。

　　她们的饮水机都放在中厅，平时免不了要过去接水。
　　东西太多，就难免碰到。

　　忽然间，又一声脆响。
　　对面短发女生故意将桌子上放着的水杯推到地上。
　　明晃晃的挑衅，还笑嘻嘻的调侃：“既然赔不起，这就算扯平吧。”

　　“我靠，这我闺蜜送我的杯子。”吴清宁已然出离愤怒，“傻逼，扯平你妈。你他妈是故意的能一样吗！”

　　“我就是故意打破傻逼的水杯。”短发女生突然伸手来抓吴清宁的头发。

　　吴清宁本能的挥了一拳，打到短发女生的脸。

　　卷发女生上前帮忙，嘴里骂骂咧咧一些莫名其妙的内容，“我看你们新传的女生都挺傻逼的，以为会勾引男人了不起啊。”

　　许芷妍愣住，没想到会打起来。
　　她从小就是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上面有两个堂哥都将她保护的很好，从没动手打过架，这会只想到打电话报警，或者求助辅导员。

　　她刚拿出手机，就听到砰一声响，花瓶砸在对面无人处的墙上，之后玻璃渣破碎四溅，落在地板上一片哗啦声。

　　对面几个女生立刻抱头，停止扭打。

　　中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看上去最为柔弱，面孔极为安静乖巧的女孩。

　　女孩皮肤冷白，平日里没什么波动的眸光染上一层清冷愠色，她用手指在中厅中间划了一条线，声音淡定却不容质疑：“那边归你们，这边归我们。明天早上，如果你们的东西越线就是不要了，我就当垃圾丢掉。”

　　“你……”对面短发女生想说什么，可看着林晚汀坚定又透着厉色的眼神，忽然哑口无言，说不出什么更狠的话回击。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柔无害，怎么就有一种不要命的气势，想狡辩的话最终都咽了回去。

　　一场大战由此终止。

　　回到宿舍，许芷妍和吴清宁都惊魂甫定，朝林晚汀竖大拇指：“汀妹，你没事吧？没想到你这么果敢勇猛！”
　　林晚汀在宿舍里是最小的，看上去柔弱乖巧，平时也清清冷冷的，比较安静，大家都把她当妹妹。

　　林晚汀微微一笑：“没事，确实是隔壁太过分。清宁，你没事吧？我这有碘伏和创可贴。”

　　吴清宁的额头被抓破点皮，林晚汀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取出棉签，蘸取碘伏，帮吴清宁涂抹，最后贴上创可贴。

　　许芷妍在一旁帮忙，仔细看了一下，“应该不会留疤。”

　　吴清宁倒是不在意，忽然想起刚才卷发女生的话，“你们刚有没有听见，对面那个冯雨霏骂什么勾引男人什么的？”

　　林晚汀和许芷妍也都听到了。

　　许芷妍接过林晚汀递过去的西瓜，打开盒子，皱了皱眉，“她好像对咱们系有意见，晚上明显的找茬，一口一个你们新闻系的……”

　　说话间，寝室门推开，一袭红裙闪现进来，脸上挂着笑容，约会归来，看样子心情不错。是她们的另一个室友姚瑶。
　　姚瑶在入学时男朋友还是高中同学，军训结束后就换了法学院的一个男生，大多数时候忙于恋爱，不跟她们一起行动。

　　看到吴清宁脸上的凌乱，姚瑶忍不住问：“这怎么了？”

　　吴清宁把晚上的事儿告诉姚瑶，姚瑶给她们解了迷。
　　“那个冯雨霏是吧？她不是追江禹森么，没追上呗。那也不能把咱们系女生都当情敌啊，输不起就别追呗，真他妈没品。”

　　林晚汀默默总结，祸起江禹森。

　　原来男生长得好看，也能成为祸水。

　　晚上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是回想起晚上那一幕，心脏像被揪了下，打开手机APP上关于他的日记，将有关他的心事全部删掉。

　　他这样的男生，太过耀眼。
　　身边永远不缺女孩，甚至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有女生甘愿当第三者。
　　根本不缺谁的暗恋。

　　她只是他森林中不起眼的一棵小树，甚至是注定见光死的那棵。

　　十一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社团提前开始招新，学校里一年一度的百团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周六中午十一点，许芷妍拉着林晚汀去早点去二食堂排麻辣烫，结果被社团招新的热闹吸引。

　　宿舍区域的主干道两旁摆满了各个社团的摊位，各种易拉宝宣传横幅都张扬起来，学长学姐们铆足了劲儿，卖力吆喝，为自己所在社团招揽优秀的新人。

　　也有社团，压根不需要吆喝，自动有人排起了长队，显得格外热闹。

　　林晚汀神游片刻，许芷妍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晃悠了一下，探头向队伍最长的社团望去，央求道：“汀宝，陪我去那儿看看呗。”

　　林晚汀还没反应过来去哪儿，就被许芷妍拉着走向隔了几个摊位的AI社团。

　　深夏秋初的阳光依然灼烈，长桌后面几个男生懒散靠在椅背上，身影被无限拉长，显得骄傲又肆意。

　　负责发放报名表的男生，朝着椅子上的两个男生抱怨了句，“森爷，老谢，以后再招新，你俩就别来了，搞得我们工作量翻了多少倍。”

　　往年冷清的AI社团，今年竟然成了香饽饽。其实去年秋招就已经有过一次热闹的场景，只是今年这场面更加火爆。

　　男生看着手中薄薄的报名表，又看了看排长队的女生，其中有不少漂亮妹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停在AI社团的长桌前，林晚汀一抬眸，便看到那张肆意张扬的面孔。

　　江禹森依旧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似是无处安放，微微敞着，一只长臂搭在桌上，手里拿着笔放在报名表上，偶尔划一下。

　　阳光直射下来，他纤长的脖颈微微前倾，后面的棘突明显，冷白的皮肤、漫不经心的视线，都染上几分欲色，薄唇张合，抛出问题：
　　“为什么报我们社团？”

　　“因为喜欢啊。”排在前头的女生突然被发问，随意找了个理由，“感觉AI是未来方向。”

　　江禹森懒散发问：“听过全国人工智能大赛吗？”

　　女生摇了摇头，有些心虚的窘迫，小声说：“没有。”

　　江禹森眼睫一扫，勾起一点笑意，连拒绝都温柔有礼：“我们社团是专门为了竞赛的。抱歉。”

　　旁边的男生补了句：“泡实验室可以，泡帅哥就算了啊。我们社团真不是玩的，下一个。”

　　面试失败的女生离开时，忍不住红着脸跟后面的同伴嘀咕道：“真的好帅，值了。”

　　林晚汀侧着脸，尽量不去看旁边的动作。

　　许芷妍朝着其中长桌这头的另一个男生喊了声“景珩哥”，问他：“你也是这个社团的吗？”

　　谢景珩站了起来，递给她一张介绍资料，“嗯。有兴趣吗？”

　　林晚汀抬头看着面前的男生，温和俊雅。

　　许芷妍接过笑了笑，悄声跟林晚汀说，这位是她高三的家教老师。

　　林晚汀微微一笑，跟他打招呼：“你好。”

　　谢景珩问她，“你是许芷妍的室友吧？”
　　他的声线温和，语气像是个大哥哥，很绅士。

　　林晚汀“嗯”了声，余光瞥向他旁边的男生，对方正在面试排队的女生，语气温柔，透着股散漫劲儿。

　　她侧过脸，趁江禹森没看到她想要先走，结果手臂被许芷妍紧紧挽着，许芷妍正堆着笑容看着谢景珩。

　　谢景珩礼貌地给她们介绍旁边的男生，指着发放登记表的那位说，“我室友彭耀嘉，”指了指坐在他旁边那位男生笑了下，“这也是我室友，江禹森。你们可能听过他的名字吧？”

　　谢景珩看许芷妍有些不太自然的神色，以为女生都是冲着江禹森来的，于是顺水推舟将她们介绍给江禹森：“这位是我之前当家教的小妹妹许芷妍，那位是她的室友……”谢景珩卡壳，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的名字。

　　林晚汀只好自报大名：“林晚汀。”
　　她的视线礼貌地落在谢景珩脸上一瞬便移开，垂下眼睫，没看向别处。

　　江禹森终于撩起眼皮看过来，如墨的眸色深了几分，染上玩味，身子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修长分明的指骨扣了扣桌面，喉结轻滚，语气秋后算账似的：

　　“那天不是看得挺起劲儿的吗？今天怎么装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