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人间好时节》闻人屿

37、告白

　　“你怎么来了？”应星迟回过神来下了床没好气地呛声说道，程越洛满不在乎地说道：“送饭。”应星迟别别扭扭地来到桌边坐下，嘴里小声嘟囔着道：“我用你啊！”随后看着桌上的菜色，应星迟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心里的别扭也没有了。

　　“不是，你都端上来了，陆凃吃什么？”程越洛摆好碗筷，理所当然地在她对面坐下，淡定地回道：“吃米饭呗。”应星迟拿起筷子犹豫了半天，放下筷子后沉声说道：“之前是我思虑不周……”程越洛顿了顿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见程越洛一脸认真，应星迟愣了愣皱起眉来看着他，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莫非真的是我师妹？”看着程越洛明亮的眼睛，她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程越洛看着一脸认真的应星迟，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若不是心中双星蛊在，他真不确定能在眼前这人　　的表情上找到什么在乎的蛛丝马迹。程越洛垂眸轻声说道：“不是。我喜欢的人应当和我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啊……应星迟在心里暗暗感叹道，抬眸遮掩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意重新拿起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好，但是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随意往嘴里扒楞两口饭，兴致勃勃地看向程越洛。

　　“我与她少年相识，彼时我受命于宗室，对着天下苍生并无太多信念所言。一路征战杀伐，亦曾想死于金戈铁马之下，亦曾想过统振玉宇。” 应星迟笑着摇了摇头，笑着调侃道：“那还挺抱歉的，你这想法直接死在半路上了。”

　　“可我却从未后悔。我与你相识相知，虽阵营对立各行其道，却难得的默契。与我而言，迟迟，你便是那个让我下定决心冲出牢笼，打破束缚的那道光。”

　　英雄美人程越洛原是很不屑的，觉得平平无趣。偏是那半路中遇见了应星迟，手腕上缀着的金色蝴蝶如同一颦一笑间扑闪的睫毛，不经意间扇呼进了他这路边人的心。

　　应星迟耳边儿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直愣愣地松手任由筷子掉落在桌上，回过神的她皱着眉头，愣愣地问道：“你说的是我？” 程越洛坚定地点了点头，看他一脸坚决，应星迟拍桌而起，震惊地问道：“你疯了？”

　　“我没疯。”程越洛也顺势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应星迟只觉得一阵头痛，看着程越洛明亮的眼眸，她既说不出无情地狠话，也说做不到顺水推舟，喜笑颜开地应下来。

　　应星迟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眼前的窗户，灌进来的清风倒让两人都冷静了许多。应星迟勾起嘴角自嘲一笑，难得这么清楚明晰地看清自己的心意。只不过她性子傲，对绝无可能和把握的事情从不愿意去费心思，所以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心。

　　“我倒宁愿它付之东水……”应星迟望着客栈后院的垂柳。怅然地轻声感叹。随后她舒了一口气，扯出一抹苦笑，朗声说道：“你看的倒是清明，只不过你算差一步，你我之间，绝无可能。”她转过身倚在窗边，此时逆着光程越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大步上前一步,质问道：“为什么？”

　　应星迟偏过脸轻声一笑，“十年前你我之间隔着不同阵营间的势力权谋，若是你我早明心意，拼一个义无反顾上有可能。但是如今——”她转过脸来同程越洛对视，看着他不解和紧张的眼神，应星迟忍不住红了眼。她抬手拍了拍程越洛的胸膛，一把推开他,厉声说道：“但是如今，你我之间还隔着我好友，你亲妹妹月宁的性命！”

　　“我不能！程越洛……纵使月宁说让我好好活，我也不能！是我害的我月宁和陆凃鸳鸯纷飞，阴阳相隔！是我害的她不能享骨肉天伦之乐！”应星迟自知自己有些激动，说罢后无力的垂手，悲愤地说道：“倘若有一天有人能享百年之乐，那这个人应该是你，不是我。”

　　不管陆凃怎么说没必要难为自己，也不管月宁的死是什么原因——在应星迟心中，总扯不开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当初将双星给了月宁，或许她不会牵扯到这场意外。退一万步讲，纵然因权谋连累而死，不是因为双星，她也不用刨心给程越洛……

　　“哪怕换一个人，只要你这颗心的主人不是月宁……我或许都能勇敢一些。”应星迟垂下头，哽咽地说道。

　　每个人都有一道光，月宁是应星迟的光。她少年时何尝不是同程越洛一般的人，但她遇上了程月宁这般的人，她的光笑着将她从生下来就背负的苦中捞出，又指引应星迟在这渺茫人海中前进的方向。

　　不过自从月宁死后，应星迟任由自己重坠苦海——克父克母，亲缘寡薄。在她心中，杀死这道光的是她自己，故而罪孽深重，赎无可赎。

　　程越洛眸光闪烁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落寞的应星迟，良久后他沉声说道：“谁说……我的心…是月宁的？”应星迟回过神明显一愣，闻言失笑挑眉问道：“你不会要和我说，换心已经十年了你不知道吧？”说着还瞪了他一眼，压住心中的怒气。

　　“当年陆凃确实做了换心手术，但并不是将月宁的心给我。”程越洛皱着眉头向应星迟就解释道，见她显然是不信，疑惑地反问道：“这是谁和你说的？”应星迟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陆凃啊！”

　　程越洛沉良久，抬起头无奈地说道：“或许是他没有和你说清楚……”应星迟当即就不干了，眨了眨眼，怒气冲冲地扒楞开程越洛就往外走。

　　“陆凃！”应星迟啪的一声推开陆医仙的房门，中气十足地一声喊，吓得医仙手一抖，墨迹划出去一行……陆凃五官都皱到了一处，看着自己写了一半的医案，在重写和就这么将就着看之间犹豫徘徊。

　　“陆凃！你和我说清楚！”应星迟怒冲冲地坐在陆凃面前，见他低头发呆，拍着桌子催促道：“程越洛不知道他用的是月宁心脏？” 陆凃回过神来，皱眉抬起头看向她，好奇地问道：“什么月宁的心脏？”看着他茫然地眼神，应星迟胸口一窒，换了个说法继续问道：“就是换心手术的是！”

　　“奥！” “你说这个！”陆凃恍然大悟，嫌弃地看着应星迟，一副你在搞什么鬼的样子。应星迟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说啊，老看着我做什么！”陆凃沉吟了片刻，垂下眼眸沉声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见他一脸落寞，应星迟心里一慌，知道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旧事重提往往戳的是他们三人共同的伤疤……恍惚愣神间，陆凃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床边，倚在床榻之上，轻声说道：“给我点时间……”他满身的疲惫感让应星迟心一酸，急忙低下头轻声应道：“嗯。”

　　“你帮我把桌上的医案重新写一份吧……省的你坐着无聊。”应星迟闻言看向桌上的书册，伸手拿在自己眼前，看着纸上晕染模糊的墨痕，仿佛是陆凃心中的那一块疤。应星迟默然应下，拿起桌上的毛笔一言不发地替好友静心书写。

　　紧随其后的程越洛见状一愣，眼前的氛围难得的和谐，程越洛看了一眼低头奋笔疾书的应星迟，轻手轻脚的来到的陆凃的床边。

　　“嘿，醒醒！”程越洛抬手推了推倚在床榻上小憩的陆凃，陆凃迷迷瞪瞪地一睁眼，正好这边儿应星迟停笔，美滋滋地扬声说道：“我写完啦！”程越洛白楞陆凃一眼，走到桌边坐下，好奇地问道：“写什么呢？” 应星迟也不搭理他，亮着眼睛催促陆凃，“你快点儿来看看满意吗！”

　　陆凃晃了晃脖子，慢慢悠悠地下了床，来到两人中间坐下。 “是不错。”接过应星迟重新抄好的医案，陆凃满意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坐在了两人在中间。

　　“不是你们两个都看着我干什么？”陆凃一抬头被两人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跳，茫然地左右瞧瞧。应星迟咬住后槽牙，沉声问道：“所以你是去午睡了是吗？”陆凃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耸了耸肩膀，“不然呢？”

　　感觉被他耍了的应星迟抬手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好家伙，合着我怀着悲伤同情地心情重新给你写了这个东西，而实际上是我脑补过多了是吗？”

　　陆凃揉着后脑勺，悻悻地放下手中的医案，看着应星迟不满地眼神还有一旁黑脸的程越洛，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垂眸幽幽地说道：“并非是我隐瞒于你。”

　　“你是知道的，双星是只能存活在活人身体里的。若是母蛊宿主死，那么二者当场皆亡。可若是子蛊，那么子蛊会奋力挣脱出去，渴望寻找到新的宿体。”陆凃抬眼看向应星迟，见她垂眸不语，摇头继续说道：“当时自从有双星之蛊以来，成功的子蛊就只有这一只。月宁将蛊虫强行逼到心脏，是因为时间足够……足够我为蛊虫转移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