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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野心昭昭 ...

  •   回去后,萧今昭给今日办差的都一人赏了些许铜钱,算恩威并施。小丫鬟本来还吓得厉害,但她是个聪明的,虽说主子们手段狠厉了些,可只要忠心,将差办好了,这赏拿在手里总是实在的。比在别家府邸里当牛做马到最后还要挨顿板子强得多。于是欢欢喜喜把方才的事儿全给忘了干净,做事更仔细起来。

      萧今昭从父亲院中出来,便一直在想他怒吼的话。
      杀,自然是杀不得。且不说女子和离如何困难,皇帝一双眼盯着萧家,就等着一个机会和由头好名正言顺发作,不然母亲又怎会一直留着父亲的命,仅仅是囚禁而已。

      一则,良籍与贱藉不同。二则,妻子伤夫、告夫,亦是罪。母亲能做到这一步,本就是极限。长此以往,终不是办法。

      前院中,萧锦和听着萧今昭的处决狠厉很是满意,道是女儿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下人们则不敢言。所谓风范,萧家代代如此,路过的狗也难免要挨上两巴掌。

      如此过了两日,宫里传出了新消息。说,念及林家满门曾经的功劳,皇帝仁慈,还是要给予怀王最大的体面下葬;而丞相贺家么,封了那小公子做永安候。

      ——永安候,这封号曾是盛侯爷的。后来被查出教唆大皇子纵火烧山、仿造密纸通敌叛国,落了个株连九族。

      这便是傻子也能看出皇帝用意不简单。于是有上奏认为封号不妥,皇帝不理,是存了心的要敲打那贺小公子,若他不识时务,下场就会如盛家一般。至于,为何敲打…这当中怕就有得是猫腻了。

      群臣见封号的事拗不过,又有人质疑怀王谋反一事真假。皇帝把事情都推到了旧案上,说怀王是为了其父亲的死而不满,久久没能查明真相,就怀了恨意在心,从而犯了糊涂。但说到底是天家对不住林家,他也很悲痛;转脸,这一悲痛就病了去。

      萧今昭听着这些事,不由得想起去年冬天盛家的马球会。那时盛小侯爷正议亲,同贺家小公子是意气风发,就连怀王也如仙人下凡,叫人总忍不住要多望上两眼,转眼功夫却是死的死散的散。

      旁人不过唏嘘一场,笑怀王的谋反让林家满门忠烈都成了笑话。这天下本是林家亲手捧给今上的,结果儿子谋了今上的反,这叫什么事儿?

      只是这些于她看来,什么悲痛不悲痛的,绕着林镇这一家子,皇帝就跟唱戏一般,又是收人家儿子为义子,又是给自己长子亦取一个镇字,以显兄弟情义之重。然,萧家同曾为将门,却是旁观者清;一切都不过帝王心术,既想收回兵权,又不想落人话柄,是好赖话都从皇帝嘴里讲了,是好事全让他占了。本质上同她父亲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过河拆桥成功,得坐高台;一个忘恩负义失败,被囚至今。

      而早晚有一天,皇帝必定会对萧家动手。
      硝石矿关乎军事,萧家看起来已不在朝堂,实则却一把刀悬于蛇之七寸,他不会容忍这样的威胁存在,就像不会容忍功高震主的林家。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天子不义,储君无德,就该换一个。
      与其等着祸患来临,萧今昭信奉先下手为强。

      被从正月关到三月的大皇子终于放了出来,皇帝未复其官职,只说自己病的厉害,叫他去好好料理怀王身后事。大皇子着令,丧仪办的重大,又请了哭灵人来一路哀嚎,显得格外讽刺。林家满门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哪儿还会有人为之落一滴泪呢?生前大仇未报,死后尸身还要被皇帝命人抬着去民众前做一场戏;一个林家,真真是保了皇帝一世盛名。

      如此,到四月大皇子便又站上了朝堂。

      想当初以纵火烧山阻断疫情,皇帝将负责放火之人皆庭杖而死,盛家就更不必提;那时闹得沸沸扬扬,将大皇子下了官职幽禁起来,谁不以为他是远绝了储君之位?结果皇帝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此局,昭儿以为如何?”

      今日春雨绵绵,母女二人坐在亭中,赏起那雨打梨花。

      “纵子如杀子。”萧今昭笑答。

      “哦?”萧锦和抬手屏退了下人,问:“说说看。”

      萧今昭从容不迫,缓缓道:“陛下做事,越不喜欢的便越捧着。譬如怀王,陛下对林家满心忌惮,却偏要收他做义子,给他享亲王之位。难道真的是补偿吗?再譬如贺家,丞相位高权重又野心勃勃,朝上无数人曾弹劾,皇帝都是维护,可越维护,就越多人不满,丞相的罪状也落了个越来越多;陛下压下不发,却在宫宴上赐了他一道苦麻,且如今再看那贺小公子的封号,足可见皇帝心如明镜。不过是为姑息养奸,好釜底抽薪。”

      少女年岁不过十七,但这双眼睛毒辣,心更是透彻。

      萧锦和越看越是满意,想她萧家女儿就该当如此。

      “那依昭儿之见,陛下为何这般对大皇子?”她又问。

      萧今昭继而再答:“皇后乃先皇赐婚,其家世普通,于朝上无有助益,便是先皇意图以此敲打,好断了陛下结党争权之心;但陛下仍然靠着林将军,得到了皇位。皇后享了尊位,手上却没什么权势,就一再想给母家升官,固权,让自己儿子当太子。陛下因皇位来之不易,坐在上面就总惴惴不安,看谁都像是要夺权,是最不喜人在他面前谋利的。皇后此举触及逆鳞,已让陛下心中不快,故而,他给大皇子取名一个镇字,实则是对二者皆动了杀心;如今林家满门死绝,自然便要开始下一个。”

      大皇子是注定无缘储君之位的,可惜他空有野心,却看不清自己身处于怎样的泥沼。

      “你看得很清楚。”萧锦和颔首,“那,剩下三位皇子之中,可堪用的唯有二皇子了?”

      三皇子出身低,朝堂事浑浑噩噩,一知半解;四皇子年岁小,还没出了学堂。二皇子生母兰妃,颇得喜爱,且二皇子又聪慧,性情也和顺。

      “二皇子仁孝。”萧今昭回想着那个男子,记忆随之穿梭回幼时。

      因着萧家地位特殊,逢些宫宴,皇帝也会借着祖上那点事儿给萧家下帖。所有孩子都聚在一起玩投壶,唯有他拿着卷书在背;那时年龄小,不及现在藏得住心思,她问他为何不一同玩,他说,父亲因为大皇兄背不出这一章,动了怒,他想让父亲开心些。

      后来,又有一年,疫病传来了京里。人心惶惶,就连皇帝也病倒了,妃子们害怕不已,哆嗦着侍疾,皇子们则只隔着房门请安;二皇子推开守门的太监便闯了进去,跪在皇帝床边三天三夜都没有阖眼。

      皇帝对这个儿子也一惯是喜爱的,母子俩的处境比皇后与大皇子要好得多。

      但唯一点,现在母子俩过得好,那是因为上面还顶着皇后母子,一旦皇后母子倒台,皇帝真要抬举她们母子的时候,疑心亦会伴随而来。

      这东宫的位子就如同不知何时刀会落下的断头台,储君之位更是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错错错错,不死也要生扒下一层皮来。

      “仁孝之人,于皇家而言,犹如琉璃盏;太想得到人的观赏与喜爱,便易伤、易碎。帝王凉薄,怕会诛心。”

      萧今昭摇了摇头,断言。二皇子绝非皇位最佳人选,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承受不住皇帝的打压,届时只需翻一翻风浪,勘破了帝心,那么这些年对父亲的期待,那份心,就会遭到蚀骨的反噬。

      只是,话既说到了这儿,她抬起眼来望向母亲“萧家始终是一把悬在陛下七寸的刀,只怕要早作打算。”

      萧锦和明白女儿的意思,她又何尝不知。萧家这泼天的富贵维持了太久,久到了叫当今皇帝不安。

      只是…

      “昭儿看起来有想法?”她转动着手上的串珠,将眸子一眯。

      “是。”

      萧今昭此念已久,眼中露出一丝锐利之色,久藏的野心才将将显露出山之一角。

      “女儿,要嫁这未来的天子。”

      顿了顿,认真道:“硝石矿虽然保了萧家几代富贵,但终究不能拿在手里太久,不然踩在皇帝耐心的边界,必遭灭门之祸。有失有得,若硝石矿注定没法再拿捏在萧家手中,何不用它换取更大的价值?”

      闻言,萧锦和敛了笑意,沉声低斥:“你可知,硝石矿于萧家,亦是命脉。”

      说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丢了硝石矿,萧家便没了最大的倚仗,仅仅是做皇后又有什么用?看看当今皇后,又得了什么好处?

      “你难道以为,帮男子夺了权,他便会分你一半尊荣?这些年母亲的教导,你都浑忘了吗!”

      萧今昭无惧母亲呵斥,对上母亲愠怒的目光。

      “不是男子予我尊荣权贵,是我予他尊荣权贵。谁都可以做储君,可唯有我嫁之人才会成为天子。我既生于萧家便是受命于天,注定要掌天下权!”

      什么男子,什么情爱,她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逆改这无君臣之义的天下,逆改这女子不可入朝干政的规矩。不仅她要坐上高台,这世间千千万万女子都要站起来,共览万里山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野心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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