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赶月莫停留》长夜无羁

105、第 105 章

　　门被推开。

　　碧绿的细衫笼罩着纤细的身影，乌黑的长发此时也只是由一只玉钗挽起，那人转身回头，声音细软，带着鼻音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莫停留。”

　　这不是那什么洛神娘娘吗？居然是个男子！暗月看着二人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往事心中警铃大响，走近一步，抓紧莫停留的手。

　　莫停留自然也不是傻子，自药王谷分离后，一别无数年，周卿应该不是人类了，但他以周公子自称，应是装扮为人，莫停留自然不会去问，“周公子，一切可好？”

　　周卿快速朝前走了几步，抬起手来，还未触到莫停留便被一旁的暗月打下，“你想干吗？！”

　　周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抱歉。”

　　莫停留轻拍了暗月下，“不要紧张，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暗月不屑地扭过头去，他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对手，我有什么好怕的？！

　　当年莫停留离开后，周卿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自然不知珍珠去哪了，如今？“珍珠？”

　　暗月最是讨厌别人将自己认错，但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绝清尘，这个珍珠又是谁？只是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似乎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但暗月想不起来，“我不是。”

　　莫停留避免这个话题再继续讨论下去，则主动介绍道：“我身旁的这位公子是暗月。”

　　周卿虽不关注外界之事但这暗月的事还是略有耳闻的，暗月不是洛泽道长的心魔吗？这暗月怎的与珍珠生得一模一样……

　　莫停留猜到周卿应该所思何事，“别想了。”

　　对于周卿来说这不是什么非要弄清楚的事，自然不会挂心，随后几人坐下，二人则像许久未见的老友般，唠起家常。

　　周卿在莫停留好几次将从前的话题扯开，便也明白，他不愿再提，这样也好。

　　周卿发现，原本以为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会感动，会流泪，会诉说衷肠，但什么都没有，甚至平常到，周卿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多么爱他。

　　暗月坐在一旁没有插话，只是因为他现在满肚子疑问，珍珠是谁，这是第一次有人将自己认成除绝清尘外的另一个人。

　　他没有办法不在乎，他没有继承绝清尘所有的记忆，对于过往一无所知。

　　几人告别后，暗月安静地跟在莫停留的身后回去，莫停留也奇怪，今儿个怎么一点也不闹腾，“不好玩吗？”

　　暗月蹭了蹭莫停留的胸膛道：“好玩，我就是玩累了，想睡觉了。”

　　莫停留摸摸他的头，“快休息吧。”

　　一片寂静，只余浅浅的呼吸声，一道暗影闪过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暗月丝毫不惧地推开周卿的房门，顽劣地笑着，“小美人，我来问你个问题。”

　　周卿有些无奈，起身披上外袍。

　　眼前人虽外貌一样，但性子真是完全不同。

　　周卿并不生气，“暗公子这么晚还来造访所为何事呢？”

　　暗月靠着墙，打量了周卿几眼，确实不错。

　　“珍珠是谁？他跟莫停留什么关系？”

　　周卿也不意外，毕竟他能来找自己，无非也就是这点事，但周卿从莫停留的三言两语中已然明了，莫停留是不希望他知道的吧，“无可奉告，若是你真的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莫停留。”

　　若不是答应了莫停留不能滥杀无辜，真想给他一刀啊。

　　“你觉得——你能在我手下活过几招？”

　　周卿顿时严肃起来，他听得出暗月并没有再说笑，是真的会动手，“暗月，你不能这么做。”

　　一声嗤笑，“我想做就做。”

　　周卿怕他真的一时糊涂，“你若是杀了我，又该如何与莫停留相处！”

　　周卿不怕死，他活了这么久，早就活够了，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死，导致任何不好的事再度折磨莫停留。

　　可这话却在暗月的耳中像彰显着他与莫停留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又像是炫耀，刺耳得很！

　　“呵，你算什么东西！我就是杀了你又如何！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只有我！”

　　暗月掌风一出，只见莫停留已然帮周卿挡下，他怒火更甚，他讨厌！讨厌他护着别人，讨厌他不管自己。

　　莫停留严厉道：“够了！暗月，不要再闹了！”

　　莫停留将周卿扶好后，才发觉，刚刚还嚣张凶狠的人，此时眼神失落地站在对面。

　　暗月没想到，这个周卿对莫停留而言这么重要吗？

　　莫停留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凶他的，立刻好声哄道：“乖，跟我回去吧。”

　　暗月就像得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大声吼道：“你凶我！你居然为了他凶我！”

　　“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原谅我好不好？”

　　莫停留带着哀求的语气说着。

　　暗月心中唾弃自己没出息，怎么就心软了。

　　嘟起嘴，“你说，我跟他掉水里，你救谁！？”

　　莫停留没忍住笑了一下，“救你。”

　　暗月傲娇地伸出手，示意莫停留可以牵着自己的手回去了。

　　周卿对于成为这两口子调情的一部分表示……扶额。

　　莫停留刚走几步，只听身后周卿忽然有些着急地说道：“咦，暗月，你的体内——”

　　暗月的眼神中狠厉闪过，一瞬间已经越过莫停留，掐住周卿细长的脖颈，将未说出口的话哽在喉中。

　　“住手！”

　　莫停留真是人都麻了，哪里又惹到这祖宗了啊！

　　周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暗月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哪怕就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绝不能让他说中自己所想隐瞒的事。

　　周卿的手中悄悄滑出一根金灿灿的绳索，在自己被掐死前将暗月绑了起来，自己也掉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莫停留也一记手刀劈下，将人打晕，不然也没那么顺利将人绑好。

　　莫停留抱起人便走了，周卿想告诉他，但此时有些说不出话，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莫停留将人放在床上后，关上门便出去了。

　　暗月醒后颈有些酸痛，心里也委屈，他打我！

　　但随后暗月也没忘记那个人想说的！

　　不安的情绪迅速占据了整颗心。

　　暗月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还绑着绳子，看了眼，屋内没人，莫停留在哪啊。

　　一阵嗡鸣声响起，暗月抬起头才发现居然是扶摇！

　　这玩意啥时候来的啊？他能听自己的话吗？

　　暗月想了下，还未开口，扶摇变乖乖地将暗月身上的绳索割断，然后剑柄的位置自动放在暗月的手中。

　　还挺懂事。

　　暗月拿着剑悄悄出了门，随后在厨房的门外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周卿咳了下，发现自己发声已经无恙了，“我发现，暗月的体内有一缕残魂。”

　　莫停留正给灶台烧火，锅中的水时不时冒个小泡，应是快开了。

　　“在哪里”

　　周卿道：“在心头的位置，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周卿：“那很有可能是洛泽道长，虽然我不问世事，但此事略有耳闻。”

　　莫停留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了吗？”

　　莫停留摇摇头，“没有，我不知道，但是我有我的办法能够辨认他。”

　　周卿想了想，开口道：“若我有办法能够将洛泽道长分离出来呢？只是暗月就不会存在于世间了。”

　　暗月在门外早已泣不成声，想起当初自己问莫停留，知道自己是谁时，他从那个时候就在骗自己了吗？他之所以对自己千般好，也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体内还有一缕绝清尘的残魂吗？他说的每一句爱我，都是说给绝清尘听的吗？

　　暗月听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听了，他既是为了绝清尘而接近自己的，这样的机会，他只怕等了很久了吧。

　　暗月失魂落魄地走了。

　　莫停留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不了，周卿，谢谢你的好意，对于我来说，不管是好的绝清尘，还是坏的暗月，都是他，我爱他，我不止只爱他的好，他的坏，他的不堪，我都爱。我反倒觉得如今的他比从前要好一些，至少他的身上再也没有沉重的担子，我们之间也没有必须牺牲谁，这个天下才能安稳，如今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有能力护住他，从前的他有太多束缚，如今，他在我的身旁只需要快乐地做自己就好。”

　　“况且，他们本就是一体，只不过是不同的性子罢了。”

　　水开了，在锅中沸腾。

　　周卿点点头便走了。

　　莫停留往盆中掺了点冷水，温度合适后，便往房中走去。

　　“暗月！暗月！”

　　周卿还未走远便听见莫停留寻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

　　莫停留到处找了一遍，这个屋就这么点大，他绝不可能藏在这里，“暗月走了！”

　　地上的绳索被丢在一旁。

　　周卿道：“你别急，现在下山说不定还追到。”

　　周卿正准备下山帮莫停留一同找人时，身形一顿，被人拉住了手，“周卿，你走吧，别再插手这些事了。”

　　周卿也能明白莫停留的意思，若是暗月执意与我作对，莫停留夹在中间太过为难。

　　“好，我走了。”

　　周卿没有告别，因为这一别，便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