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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谁是天下第一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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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牧杏遥来了后,浮玉山虽说是又添了一份人气,却多了两股死气。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牧杏遥太能干了。
五千台阶,速扫完。
三菜一汤,速做好。
练剑练武,速精进。
早起做功课,还不忘去山脚下的镇子采购,甚至还有时间给玉灵秀打酒。
以至于风清邪和顾庭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废物。
于是,玉灵秀下令,他们两个人也要和牧杏遥一样同时起同时睡,除了听课练剑,扫台阶做饭买酒也要一起。
风清邪咬紧牙关勉强微笑着坚持,顾庭则是已经原地瘫痪被牧杏遥托着走了,两个人满脸黑气毫无精神可言,都仿佛死了一般。
以至于逛集市买布料准备过冬的衣服的时候,老板娘都笑着说:“来了啊,一人一魂一鬼。”
意思是,牧杏遥人,风清邪魂,顾庭鬼,为此顾庭很不满:“凭什么我最差!”
风清邪暴来一锤:“没说你是狗就不错了!”顾庭随即还手,闹腾。
牧杏遥无奈摇头:“我那没用的大师姐二师兄啊,见笑。”
“上次订的都备好了,布虽不贵穿着也算舒服,接着吧。”老板娘又是一笑,将布料棉絮指给牧杏遥,街坊邻居也都司空见惯了,只道是山上有个小道观里有着三个师兄妹,隔段时间就会下山来。
牧杏遥一人背过所有东西走出了门,无奈地回头喊道:“喂喂喂,该回去了!”
后面两人只好分开,停止打斗快步跟了上来。
小雪稀数,却是闲情逸致地落了个满天,大街上的人倒是不紧不慢,笑着谈着看这般琉璃世界,天涯霜雪。
风清邪提议道:“雪有点大了,我们去茶馆避一避,暖暖身子吧。”
“我双手双脚赞成!”顾庭立刻附和,完全忘记了之前闹的不愉快的事情。
牧杏遥插起了腰,顾庭便知她又要一番数落,机灵如他转换了下位置,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手指就戳到风清邪的脸上了:“再不回去的话雪把山路盖住了,看你们怎么办!”
顾庭躲到远处:“反正我是走不动了!我要休息,而且大师姐不是会御剑吗!到时候御剑带我们飞回去不就得了!”
牧杏遥一时间无话可说,说到修行,她确实比不过风清邪,但这个顾庭连剑都不会用,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嚷嚷,反倒是尽出馊主意。
“哼,那你们歇着吧!”牧杏遥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风清邪一把将她捞过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又是揉头又是捏脸:“哎呀三师妹,师父才不急着穿衣服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喝酒,而且,这茶馆里有说书先生讲故事呢,你不想听?”
牧杏遥脸蛋顿时浮上了一层粉色,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受不得风清邪这般折腾,但还是坚守阵地:“不行。”
“就喝杯免费茶水,听一个故事!”风清邪眨巴眨巴了眼睛。
“……”
“那,那快点吧。”她最终还是臣服于风清邪的美貌之下了,顾庭笑地挺直了腰板,带头跑向镇中心的茶馆去。
雪确实下大了,外面的街道传来行人喊孩子回家,客栈里倒是热和,茶尚温,亦有凉,虽不如烈酒滚烫,但是它不要钱啊!众人皆围成一圈,有钱的吃茶点珍馐,没钱的手里捏着两颗碎皮的花生米,都望向台中央。
说书人摸了摸竹板的裂缝,摇头晃脑了一番,装模作样酌口小酒亮着嗓子道:“今天,我们来说说,这修仙世家的故事吧。”
顾庭从人群中挤到跟前,不忘撅起屁股给她们占了位置,挥手道:“快来快来,刚刚才开始哎!”
两人来到顾庭旁边挨着坐下,都很高兴,一脸期待看向说书的老头,以前她们也经常下山听故事,无非是些才子佳人,精野妖怪。倒也认识不少说书人,样貌记个熟了,今天这位像是刚来不久,还是个生面孔。
故事还未开始,那老头就神秘兮兮地问了个题:“诸位,可有人知道,当今天下第一仙门,是何家吗?”
众人互相打探,有些人是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故意不说,不好说,随着雪摇摇落落,猜测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是大米城?”
“不对不对!是小鸡岛!”
“哎呀这些一听名字就不是啊!”
“是白牙谷吧,那里四季如春,灵气旺盛。”
“好像是……白牙府?”
见老头不说话,高深莫测之派,众人更加好奇了,便催促他赶紧说,说书人摸着胡子道:“行走江湖,必须有财,碎银几两,客官打赏,你听故事,我得活响,各位,先来个赏?”
“怎么又讨赏?”
“对啊,上一个故事传说不是才给的吗?”
“哎呀呀,神仙也要吃饭啊!”
“给吧给吧。”
………
顾庭瞪大了眼睛,还没说就圈钱了?这种江湖骗子的害虫,只会欺负老百姓,但偏偏在老百姓心中,这些仙门故事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和信仰,又只会一个劲儿的把自己的辛苦铜板儿砸两个进去。
牧杏遥无奈地摇头,这种小地方,还是对仙门百家知道的太少。她随即端起一杯茶喝,温水尚未入喉,一旁的顾庭突然坏笑着站起举手,铿锵有力地大声道:“当然是,天秀门!”
“………”
牧杏遥一下子呛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风清邪则扶了扶额头,出奇意外地也没拦着他。
人们纷纷看向了顾庭,现场却是一阵沉默,鸦雀无声。
老头尴尬地咳了咳:“小友,你所说的这什么什么秀,是何方神圣啊?”
“我天秀,乃!”顾庭还要说下去,牧杏遥就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摁住,点头道:“家兄年幼,成天瞎说,见谅见谅。”
这时一个路过茶馆歇息的大汉突然叫道:“哦我知道,这不是野山头上孩子吗?啥门派啊,就过家家玩。”
众人又一阵唏嘘,纯当这孩子胡闹,重新往说书人面前投钱,老头这才恢复些好脸色。
风清邪瞅见那杀猪匠,想来确实见过她们几次,微微一笑不回答,搭上顾庭的肩膀目视前方,人们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说书人。
顾庭哼了一声,牧杏遥威胁他道:“少说话好吗!”
老头见钱堆了些起来,这才打响了竹板,仰头好似观望苍穹:“这天下第一仙门,乃紫衡真人所掌,天虚府是也!也是三仙家之首!”
“想当年,紫衡真人凭一己之力,无妄海一战中封印了大魔头楚朝,天虚府就此稳立,此后更是有无数人千里迢迢前来拜师,能人百出!”
“最后,天虚府调和四季,造福百姓,世界上除了那四大妖,无人可与其睥睨。”
“现如今,各地频有灾难,天虚府更是派门下弟子,前往人间救助,遇魔杀魔!”
“当是天下第一门也!”
老头一脸正义,说的好像自己便是天虚府什么名门望族的弟子,牧杏遥也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反问道:“这位说书的先生,敢问你可知,三仙家是哪三仙家?”
老头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了牧杏遥的脸上,见又是这三位,跳下来俯视道:“小友莫不是认为我在诓你不成?”
牧杏遥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呵,这三仙家,以天虚府为首,三神阙为中,白牙谷为尾,光是一个白牙谷,又分为二家——柳家和李家。更是多出名满天下之人,是众凡人都想去的地方!”
牧杏遥一开始听他说道来并未有多反感,可直到他说出二家时,便瞬间变了脸色怒道:“胡说!白牙谷向来只有一家,便是牧家,柳李不过是他的侍家罢了!”
牧杏遥正是出自于白牙谷,顾庭怕她一拳把这老头打死,赶忙捉住她的手,凑过去道:“哎呀呀别认真,说书人道听途说,不可当真。”
那老头却是有些本事,把她们的话一字不差地听入耳中,摇了摇头戏谑道:“牧家?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是什么被赶出去的狗吗?”
牧杏遥见他对自己的家门如此不屑,不由得火冒三丈,正要发作时,风清邪慢悠悠开口:“若如你所说,你所知道的都是听来的?”
老头一下子噎住了,圆场道:“我曾入山拜师,自然是学过了解的。”
“哦?哪个门?”
“这还能告诉你这个女娃娃不成!”老头见下面的人开始躁动吵闹发出质疑了起来,开始收好竹板拿起盆里的钱了。
顾庭本想好好听个书,没想到遇见个圈百姓钱的骗子,说的没个真,自己师姐又同这人吵起来了,虽说吵架败兴,但终归是自家人自家爱,看他要逃的模样嘲讽道:“我说呢,原来是个讨饭的?怕是偷学了个鸡毛蒜皮就出来招摇撞骗寻个活法吧。”
老头将东西背在身上,看今天路过此处赚了不少的份上,并不打算再与她们纠缠。眼看他要溜走,顾庭追喊道:“别走!把钱还给百姓们!”
老头不耐烦,一袖袍挥去,白光闪烁间便有股力量将顾庭往后击去,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冷笑道:“娃娃,我可真学过!”
牧杏遥接过顾庭,上去就要飞身一脚,她本来脾气就不好,别说遇上个偷鸡摸狗的骗子当着她的面打顾庭,虽然顾庭确实不学无术没什么本事,但好歹也是她名头上的师兄,还轮不到外人来打!
“确实是偷学的。”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刹那间,一道绳索突然将那老头捆住,三个穿着白衣道袍的修士从天而降,飘渺似仙,众人皆是惊叹:“哇!真仙人!”
牧杏遥收回腿,看向为首那人,此人她是认识的,是天虚府徐长老的大弟子徐常恒。
“牧姑娘?多年未见,你怎会在此?”徐常恒的声音温柔如水,顾庭却默默在风清邪面前做了个吐的表情。
“我还要说你怎会在此?”
能派天虚府的人到这里来,还是徐常恒,除非是什么大妖魔大案件。
场面一时混乱,另外两个弟子将钱财退回给百姓善后,徐常恒提着那缩成一团的老头来到单间,牧杏遥等人自然也跟了过来。
“说来话长,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最近无妄海邪祟尽出,四方乱起,天虚府在调查此事。”
“这里有邪祟?”牧杏遥担心问道。
“非也,此处山峰若隐若现,就连我也只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气,看不见山的本相,想来应是哪位仙尊修行之地,并未有邪祟,只是路上碰见着偷学我师父法术的小贼,这才顺手过来将他捉拿回去。”徐常恒认真地解释道,从头到尾却是只看着牧杏遥一人。
顾庭挨着风清邪乐道:“我说是偷学的吧。”
徐常恒这才注意到两人,抬头看了过来:“这二位是?”
牧杏遥眼神一闪,不看他眼睛,介绍道:“这是我大师姐,这是我二师兄。”
徐常恒拱手一笑:“哦,原来是天虚府的同僚,在下忙着出行游历,不曾熟悉二位。”
顾庭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是同僚,我们有门有派!天秀是也!”
牧杏遥一个眼神杀过来,顾庭躲在了风清邪的身后做了个鬼脸,徐常恒却是更加疑惑了,问道:“天秀?这……是?牧姑娘,你没拜入天虚门下?”
牧杏遥低着头不吭声,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没去。”
风清邪默默看着,一直未发言。
身后那两个白衣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嬉笑道:“什么没去?你不会是被退了回去吧?”
另一个又道:“还找了个装模作样的替身,天什么秀?模仿天虚府呢。”
牧杏遥眉露愠色,徐常恒立即呵斥:“子慎子言!不得无礼!”
顾庭早看不惯这几个什么仙门弟子了,轻蔑道:“哟哟哟,什么天虚府啊抓个邪祟都抓不好,天下第一?哈,天下第一厚脸皮吧!”
子言气道:“你!天虚府不是第一,难道还能是你们天秀不成?”
顾庭一本正经点头,子慎更是无语:“呵,我看你们才是天下第一厚脸皮吧。”
“非也。”顾庭摆摆手指头,“我们天秀不是厚脸皮,是不要面子。”
两人哑口无言,从未见过有人把不要脸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一旁的牧杏遥终于忍不住了,怒喊道:“够了!顾庭你给我闭嘴!”
顾庭看她不仅不感谢自己,还呵斥他,也不开心道:“为什么要闭嘴?他们先说我们不是吗?”
徐常恒拦在两人中间道:“抱歉,是我做大师兄的教导无方,子言子慎,向对方道歉,马上!”
两人也不是很愿意,但还是服从了命令,拱手道:“出言不逊,抱歉。”
顾庭不缠不休:“不接受。”
徐常恒拦住要暴走的牧杏遥,从容镇定而又儒雅道:“小兄弟,刚才是我们有错在先,我替他们向你赔个不是。”
又转向牧杏遥:“牧姑娘是个能者,师门也应是不同凡响,不见得不好,抱歉。”
牧杏遥捏紧了拳头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晌道:“无妨,顾庭,给人家赔礼。”
顾庭更加不满了:“拜托,我是你师兄,而且大师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我让你道歉!”牧杏遥此刻显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被天虚府退回本就是她心头旧伤,如今顾庭如此无礼更显得她……师门落魄,脸色简直黑若木炭。
徐常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劝阻:“不用不用,不必为了小事伤了和气,都是老朋友,见面一次不容易。”
顾庭白眼翻上了天:“谁是你老朋友?你跟谁见面?!”
“道歉!”
“哎,不用……”
“凭什么?”
“大师兄这我忍不了!”
“有本事打我啊!”
“大家冷静,不要伤了和气!”
………
“吵死了。”另一边突然轻飘飘传来一句话,却冷得威压十足,是风清邪,她此刻捏着地上的一摊皮若有所思,不是很高兴。
地上绳索散了大半,皮上冒着黑气,那说书老头不知何时逃走了,天虚府三人立即紧张了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这小贼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
“怎么回事?!”
顾庭哼道:“还能怎么回事?你们吃软饭的看不好跑了呗。”
牧杏遥狠狠瞪着他,顾庭随即跑到风清邪身边,用手指戳地上那张皮:“这是什么情况呀。”
风清邪打掉他的手:“别乱碰。”
徐常恒上前探了探,这才察觉不对,这皮上虽然泛着黑色,但却还有温度,明显是当场脱落,什么人能够脱皮而活?
“是邪祟。”风清邪站直了身子,声音冷淡:“徐道长,看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徐常恒这才认真看向风清邪,对方面容清冷却无敌对之意,神态坦然自若,也没有一丝惊讶,像是个不凡之人,身上的气息也似乎在哪里见过。
“确实。”徐常恒朝她点头附和:“是该回去禀告师门了,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风清邪仰头看着外面的雪,衣袂翩跹,墨发飞动,嗓音依旧沉稳。
“天秀大弟子,风清邪。”
“在下,天虚府徐……”徐常恒刚要正式认识一下,风清邪手却一挥:“好的小徐,这事情就到这儿吧,既然这人是天虚府的罪徒,那我们也不好插手,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徐常恒愣住了,子言倒是直言不讳:“大胆,你什么身份!竟然如此称呼我们大师兄!而且那人是偷学,并非是徒!”
“哎呀呀,回家了,走咯!”顾庭更开心了,破天荒地背起了买来的东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牧杏遥仍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风清邪搭上她的肩膀,笑了笑:“该回去了,不过偶然遇见一场,谁入青云又不是处在何地。”
牧杏遥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有些恍惚,随即点了头,同徐常恒道了别:“徐大哥,既然犯人已逃就且去追回,你我就此别过,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助的,尽管说。”
“哎呀呀,人家天虚府哪里需要我们帮助呢。”顾庭倒是没走远,讽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牧杏遥又是一怒,转身追了上去动起了手,不一会儿惨叫声便响彻在整个雪天。
风清邪随即也要走,徐常恒却突然喊道:“风姑娘,不知家师尊名?”
“玉灵秀。”风清邪诚实坦然,答的清脆,徐常恒皱起了眉头,风清邪见状感兴趣道:“怎么,你认识?”
“是在下见识短浅……未曾见过。”徐常恒勉强一笑,他何止是没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但此镇所有之山皆闻灵气不见真面目,山主必然法力高强,不说名闻天下,他读百书也应曾是有耳闻,却是半点没有他的印象。
“没见过就对了。”风清邪收回感兴趣的表情,又道:“告辞。”
徐常恒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雪天里清瘦的背影,像是失魂了一般,子言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恢复神色认真了起来:“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种味道。”
子慎好奇道:“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是……”徐常恒有些迟疑。
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