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随想》暮春小花

57、第57章

　　来德近十三年，我一直最喜欢的时光就是五月。五月在中国农历里通常都已立夏，国内绝大多数地方已经热情似火，尤其是老家，那必须是毛焦火辣。而德国的五月才算真正进入天气稳定、温度适宜、温差不大、阳光充足但不暴烈的美好时光。因为四月，没人就知道它到底想要什么啊。可能是几厘米的积雪、突如其来的冰雹、以及连续几天的阴雨。难怪那些各种名堂的宗教节假日基本集中在五月和六月初，连上帝都替大家考虑了出行的首要因素。上周和这周的周四都是法定宗教假日，很多上班族选择休假周五，这样就可以自给自足来一个长周末，连休四天。难怪威尼斯选择的售票试运营的29天也是在五月，因为天气好假日多，游客多收益自然可观。
　　蛋哥父母不要的两辆自行车被蛋哥跑了两趟运回来，其实真的还可以，虽然四挡只能调两档。但架不住蛋爸要享受生活的迫切愿望，老两口早就买了新赛车，抱着处理垃圾的态度问了下蛋哥，结果蛋哥赶紧扛了回来。不得不说，免费的东西还是不差，毕竟可以代替脚力跑得更远，看得更多，还环保经济。在后面的自然保护区里穿行，赶在人群和狗群大队的间隙，我们收获的是耳边呼呼的微风，清脆的鸟鸣以及路边各色花形不大却形状各异、色彩缤纷的野花，一片片一层层，让我想起那年在香格里拉国家森林公园里看到的场景。有一只鹰又或是隼在我头上盘旋，从来没有一只这样的猛禽离我这么近，并不那么远，我一边看前面路况，一边抬头看大兄弟，目不暇接左右为难。我让蛋哥也看，他也小激动的说，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看到老朋友了。那天看《塔洛希岛》里提到的阿勃勒，原来就是我在路边关注并看了好几年的黄色野花，在台湾居然还作为一个景点吸引游客。再查英文还有个名字叫golden shower，看来我不自觉地享受了很多，还是免费的，何其幸运。因为我们的住处地处高位，所以可以俯瞰屋后的保护区和田野，尽管保护区其实并不能一眼望到边。因此，我看到了传说中李健嘴里唱的麦浪。前几天五一大假，苏尚卿到福州参加线下活动还在微博里PO出追逐蓝眼泪的视频。而我只需要抬足出户变能看到滚滚麦浪，只见它们一浪接一浪争先恐后在风中你追我赶，从下往上，自右向左，何其美妙。我不是麦田守望者，只是一个幸运的过路客，不，准确的说是邻居。德国大学附近的田野里我也见过风中摇曳的麦田，但因为离得很近看不到如此大规模的麦浪，一阵阵一波波，如今即便是这样的景观虽然会让我愉悦，但在心里已经激不起什么浪花，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审美疲劳和麻木吧。
　　两个小池塘也蓄满了水，成对的野鸭在水里嬉戏，偶尔会有天鹅，但彩色鸳鸯暂时还没有见过，可我觉得已经足够野性和美丽。待到水仙等水生植物再开花时，也近六月，是野餐的好时节。但我们的公寓离这里步行也就几分钟，是否在这里野餐意义也不那么大了。倒是有一年我们真的就在池边小树林里吃喝躺卧，阳光透过树枝洒进来，斑驳的影投在我的脸上，微风和煦，鸟声阵阵却并不扰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乐原来也曾在我的生命里流淌，不用排队限量抢购。银发的老大爷独自骑行，累了就在路边的木椅上休憩，微笑和路人点头问好。原来没有太多娱乐选项的娱乐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聊和恼人，活得就是心态。
　　很难想象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荒草丛生得有些凄凄切切。天气一旦转好，便是草长莺飞一片生机盎然。最难得的是虽然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开车过来散步、遛狗或者骑行，但因为面积够大密度不高，关键是离我家很近，随时出门右拐就能看到此情此景的我真的不用着急。觉得还是很幸运住在这里，两分钟可以上高速，五分钟就可以进城，虽然是个老公寓后续的维护费用是一笔开支。可是能自由、随性地生活，天天都是假日，日日都能开心，健康也不再是奢侈，大姨妈甚至还能提前报到，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状态。低调的我和蛋哥，自然是不会像蛋爸那样把即将走到人生巅峰写在脸上，况且我们的开心和幸福从来和物质挂钩的就不那么紧密。看到的美丽的景色，有趣的新闻，能随时和蛋哥分享，我们的收入能保证我们有一个还过得去的生活，有积蓄、自住房和健康，不仅是老年生活的保障，应该是健康人生的必要条件才对。
　　我爱五月，即使这个五月总会离开，但下个五月还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