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随想》暮春小花

31、第31章

　　今天是龙年第一天，我应包子的邀请去她新家做客。昨晚才得知她父母也在这边帮她带孩子，所以她才能请我去吃饺子。我立刻明白中国家庭在德国的不易，如果没有父母帮衬，请人不仅贵而且比国内可能还不靠谱。她孩子今年才两岁，每天她要在家里忙家务做饭带孩子，晚上还得起夜给孩子喂奶。所以她老公白天在家工作，偶尔跑法兰公司述职，其实以前是在另外一个离她现在住的A市更近的大城市B市。最近因为公司调整，公司搬去法兰，跑一趟自己开车来回得两个多小时，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个新的独栋别墅也是他们等了一段时间才能收房入住，虽然那已经是3年前的事情了。无奈，疫情、资源、战争各种原因吧，总之他们在A市安了家，离我们这里比我们去法兰稍微远一点，但是开车也还好，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A市我在十一年前去过，那时候为了学德语我从我所在的C市每天坐火车过去，连续跑了一个月。不是咱州府C市没有德语课程，因为社区学校提供的价格还过得去的课程跟我的英语授课硕士课程TMD冲突啊。因为都在C市，各个机构各行其职，只管做自己手里的事情，才不会考虑到你一个在德国大学的学生还需要学德语的可能。也对，那么多移民、难民和为了婚姻的外国人，早就够社区大学从政府手里拿到足够的钱。批发价格虽然比零售价格低，但好歹人家量大而且稳定，所以我这种人自然是靠后的。虽然后来我才了解到，彼时没有结婚的我，自然没有这种优待。但后来结婚的我，完全可以找政府进入一个更便宜的融合班。再后来是我从一个西班牙妹子那里得知，她在融合班学了半天德语就坚决要求自费到普通班。她告诉我那里的同学全是老弱病残孕和痴傻呆迟缓患者，她觉得每一分钟都在浇灭她的热情和浪费她的生命。你看，是不是有时候颇有点塞翁失马的感觉呢？要知道这西班牙妹子英语还真不错，跟她德国老公也是纯英语相知相识相恋然后结婚的。要知道在欧洲找一个英语说的还可以的，还真不那么容易。所以，即便当初为了省欧元，我想我也很难在那样的语言班里呆下去吧。毕竟俺可是有时候癫狂有时候睿智，感性与理智兼具的中国准更年期妇女，啊，不对，那时候还被称为年轻的女士。
　　扯远了，今天去到包子家里，才意识到她一直说的你可别怪我招呼不周是大实话。因为她父母也是一早起来和面和调饺子馅，分了肉馅和素馅两种，因为两位老人分别出于健康和宗教信仰的原因都不吃肉。我去的时候还帮忙包饺子，包子都不怎么都搭上手，因为孩子一会儿要妈妈一会儿要爸爸，真的很可爱也很黏人。我觉得这种黏糊劲，追溯到我身上好像只有我当初对小花。可是小花太独立特行了，她只有饿了累了的时候，不会去想东鹏特饮，而是找我吃饭和睡我的大腿。没错，小花是我家里为了避鼠养的一只的猫，老鼠太猖獗，家里也没闲情养宠物，所以我只能每隔一两年就送走一只猫，提前学会适应情感分离焦虑。我们大概11点30到的，吃饭的时候快一点了。但因为一直在帮忙和聊天，竟然一点没觉得饿。蛋哥夸奖我学包饺子又快又好，包饺子的时候念包子，吃饺子的时候念甜水面，把包子的父母都逗乐了，还说下次请我们去吃包子，因为包包子更简单。包子的父母因为父辈的工作单位和人际关系，所在的国企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走。所以他们因为工作关系基本走遍了全国，本来祖籍是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退休后却在四川安了家。蛋哥问包子爸爸你走了那么多地方，觉得哪里最好？包子爸爸不假思索说，当然是四川！蛋哥说，是因为东西好吃吗？包子爸爸说，不是，因为四川除了没有海，啥子都有。蛋哥听懂了啥子，笑起来，点头说还真的是。包子爸爸继续说，要玩山水有，要吃各种小吃川菜太丰富，要啥有啥，还要啥东部沿海？蛋哥跟着一起傻笑，说对对对。
　　包子很厉害，只比我小三岁，在德国可是读的数学专业，不像我虽然拿的是理科硕士学位（master of science），可是经济学里的数学真的水平没那么高，也就适合我这种伪理科女生，再往下读博士，我是肯定会没命的。当然我一向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人，没命不代表真的会被逼到绝境，而是估计没法正常毕业。德国的博士，除了某些文科和化学、医学相关专业，读博真的是天坑。我跟包子抱怨蛋哥的博士硬是拖了六年才毕业，她说人家可是1.0的优秀成绩啊，而且六年算什么多啊，我老公一个同学读了12年都没毕业，都神经衰弱了，蛋哥很厉害了好不好。怎么说呢，一比较起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总有比你更差的人和更糟糕的境遇。所以，你看，阶级滑落是光速，阶级上升是龟速（谐音归宿，约等于耗掉半条命）啊。我一早起来做了麻婆豆腐，还凉拌了一个有黄瓜、粉条和豆腐丝的三丝，没想到还挺受欢迎。虽然今天的家宴主人真的只是没有谦虚的只有饺子，但气氛融洽吃起来是真的开心啊。
　　后来我问包子啥时候要二胎，她说她开始还挺想要，但她老公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是他现在除了白天工作，晚上还得负责带小孩，已经心力交瘁，再来第二遭真的有些受不了。我没细问他老公家里情况，他只说他来自成都，也不知道他父母是否有过来帮带孩子。但包子父母已经第三次来德国了，他们直言不习惯也不喜欢，但中国父母总是要为子女和孙子孙女燃尽最后一滴蜡的，天伦之乐还是值得。他们的不喜欢除了他们提到的气候、饮食、娱乐，当然就是背后最根本的语言、文化和所有了。我肯定理解，在德华人的很多纠结刚一出口彼此就秒懂，真是跨越了所有障碍。包子提到她认识的一个女生太牛了，生了三个娃全靠自己一个人带。我听了只觉得脑瓜子疼，接着的故事，啊，不对，是事实更是让我五官扭曲外带三观震惊。这个女生的母亲早年去世，父亲续弦取了一个越南女人。别问如何跨越地域和语言取了一个番外对象，爱情它来的太快，没法解释。最神奇的是，这个后母手段非常，很快就把握了南方的财政和对外大权，基本没给这个女生留什么后路。所以这个女生结婚成家生娃带孩子，都没法指望父母，老公为了一拖五工作是很来钱，但是出差特别多。基本是出差十来天，回来呆三天继续出差那种。我立刻就理解了，挣钱多的工作除了压力也不小，可不得麻烦多吗？可如果工作不挣大钱，又如何养活一家五口人呢？男方是德国人，所以也别指望公婆过来帮忙带孩子，更何况还是三个孩子。最令人扼腕叹息的是，疫情期间，她的第二个孩子感染新冠还影响了免疫系统留下后遗症，最夸张的是居然小小年纪就是一型糖尿病患者。然后这个妈妈自然就神经紧张高度重视，买了好多仪器在家里给孩子监测监控。但她一拖三还得操持家务真的是分身乏术，所以她老公一回来，给孩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她也只能事后发现跟老公吵架叫板。最后，她告诉包子，她在未来还要出去工作赚钱养家。包子说，我觉得她太厉害了，真的是印证了德国那句话...我说，是不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那啥？她连忙点头，对，就是那牲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我只想为自己活，既然蛋哥不是包子老公那种爱操心爱管理的人，我何必给自己找事，差不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