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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头好晕,是真的晕,生理性那种。倒在床上,觉得心跳都有变快。也难怪,这该死的睡眠加上不规律的作息,委实是自作孽。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从一年前崴脚后没引起重视,再因为国外的医疗体制最后小问题变成大问题说起吗?可在这个国家生活的8000多万人,也是这么过的啊!我妈最常对我说的话之一就是:“别人都能过,为什么你不可以?”是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有什么条件和底气能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如果我腿脚不如人家灵便,我睡眠不如别人,都是自己的祸害,怨不得外物和外力。
      那就从蛋哥和他的怨种弟弟开始说吧。认识蛋哥的时候,他弟弟早就已经工作十几年,住在父母自己修建的村里大别墅底层。在他看似独立却又根本和独立不太沾边的天地里,他唯独缺一个洗衣机和烘干机。于是他把脏衣服用衣篓攒好,差不多的时候放到二楼他父母居住范围的门口。等他妈妈把衣服洗好叠好后再放到他居住那楼的门口。这种特殊又有温暖的交流,像极了五星级酒店的高效和克制。第一次偶然撞见的时候,我着实被这样体贴但又有边界感的家庭氛围惊呆了。后来我了解到,蛋哥的爸爸和弟弟都在同一个大工厂工作,负责运转操作工厂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的生产机器。所以,小时候看到邻居弟弟的妈妈工作的国营工厂在如今看来半夜还热火朝天生产的落后制式,却是这里很多大型生产企业选择的不二法宝。所以,他们的工作时间异于常人。10天为一个周期,工作六天休息四天。前两天从早上6点工作到14点,包含其中半小时的休息时间。第三天和第四天从14点工作到22点,含相同休息时间。第五天和第六天从22点工作到第二天的6点,休息时间不少。所以,从第7天开始的4天休息时间其实并不完整,因为第6天的工作要到第7天的6点才结束,而且第二轮的新工作第10天早上6点就该开始了。周末和节假日都算在一起,这可真不是我妈嘴里那个“别人都能过”的工作了。当然,这样频繁打乱作息的工作带来的必定是丰厚的报酬,不然谁也不是大冤种。毕竟,人家是发达国家,毕竟,靠工资吃饭的大多数人税后差别并不大,所以彼此幸福感特别高。蛋哥的弟弟从十五岁就开始挣钱独立了,虽然他到31岁才真正和不知道第几任女友搬出去租房住。二十多年的工龄不是白干的,什么褪黑素什么神经衰弱,都跟蛋哥的弟弟和爸爸没有关系。甚至包括蛋哥,都能做到轻易喝酒熬通宵,第二天倒头就睡。可惜,我不是。
      因为脚一直没好,新问题却不断。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基本每天都在接近凌晨一点才能睡,半夜醒来折腾几小时睡不着,第二天九点左右才起床,希望睡眠能挣扎到6小时以上吧。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作息及其规律的家庭,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做什么事情就跟拿着剧本上了发条一样,精准无误。有时候,我也觉得有些无聊和单调。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有什么资格去想别的呢?直到我遇到蛋哥之后,又跟他来到国外,才知道原来普通人的生活也可以光怪陆离但又有底气。虽然,这样的底气如果不需要心智的话,便需要生理。像我这样注定普通但又有限制的人,生理上耗不起,便只能从心智上找补。
      蛋哥的弟弟带着女友和两岁以及四岁大的两个女儿计划今年的第三次旅行,出发前往海外的一个海岛度假,历时10天。没错了,这是他今年拖家携口的第三次度假,每次都是10天左右,可不正侧面证实了发达国家的带薪年假是6周合计30天吗?为了节省开支,航班订的是最早的6点15分那班,而他租住的村里开车前往机场就意味着他凌晨两点多就得出发。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里,机场停放私家车的费用可是一天几百欧的费用,直接秒杀他的度假费用。于是,到机场车程在半小时的我们被盯上了。周二早上的航班,直到上周六才通知亲哥,我们下周一下午过来住半晚。然后,转天早上3点丹哥随车去机场送他们,再把他的车开回到我们小区停放10天等他们回来。我的老天爷,我立刻意识到这种高薪的倒班活我是真的没命拿下。蛋哥弟弟周一下午五点打电话通知他哥,我们出发过来了,你不用给我们准备晚饭,但是你们周围哪里可以点餐外卖吗?我们虽然住在城郊,但毕竟比村里方便太多,所以蛋哥便老老实实把周围的餐食报告了一遍。最后蛋哥弟弟看了附近越南快餐店的网络餐牌,再把亲哥哥安排得明明白白。打电话点餐,开车取餐回来,他们到了正好可以吃饭,就是这么简单。嘴上说着让哥哥垫付,一会儿再报销,结果当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不提钱的事情。
      我早就习惯这样的模式,好比家里要给哪个亲戚过生日,由蛋哥妈妈垫付购买一个礼物代表全家。每次我和蛋哥都自觉主动把该出的那份钱第一时间给到,而蛋哥弟弟不用猜都能想到他肯定又划水过去了。毕竟他父母拉不下那脸追着问他要那份钱,毕竟我们给了我们这一份,也没全亏。最尴尬的是去年圣诞节,蛋哥弟弟给自己大女儿买了一电动马花了250欧,他付款购买后问他哥:“我给你大侄女买了礼物花了250欧元,我女友的父母还有我们爸妈都答应了一起凑份子,你要一起凑吗?”且不说我们不会舔着脸去问蛋哥父母是否真的参加了此项水滴筹活动,但是蛋哥及他父母都早就单独给他女儿买了礼物。难怪请我们去吃饭啊,原来等着筹款呢,于是桌上的各种德式快餐本就难吃,现在更是让我难以下咽。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我也不想去计算。毕竟人家虽然挣得多存得多,都是人家自己的,跟我们没关系。但人家有两个娃,女友又好几年没有收入在家生娃带娃,压力挺大的。比如,因为村里没有什么休闲活动和儿童娱乐设施,他便购买了移动城堡给女儿在家跳蹦蹦床,这些都是三位数的欧元开销。眼瞅着我们丁克到底,又没太多物质欲望,等我们双眼一笔双脚一蹬还不都是他的。但他显然已经等不到那一刻,希望提前预支了。也罢,龙生九子各有各样,就像他不是读书的料,蛋哥还能自己把自己供出来,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除了觉得心凉,还有些替自己悲哀。晚上蛋哥想到半夜3点要起床送他弟弟全家去机场还得回来,便9点就躺下想睡一睡。不到两分钟他弟弟就敲门不知道要干什么,我反正双脚不便一直躺坐在我们卧室的床上让他们一家四口在我们的小公寓里尽情挥洒豪情壮志。习惯了晚睡的我只好不到11点也躺下了,却一直到凌晨一点依然不能入睡。后来终于昏昏沉沉睡去,却突然被客厅里沙发床上的孩子咳嗽和哭声惊醒,不到3点刚刚好啊。睡意完全被吓退的我只好瘫在床上,直到蛋哥4点40回来,我依然毫无睡意。终于快到6点的时候又昏昏沉沉勉强睡去,但8点多我又自己惊醒,等着自己的闹铃响起来,今天还得去骨科医生那里复诊。太累了,于是我出现了文中一开始的各种不适症状。
      小时候看各种文学和影视作品时,我羡慕极了里面的弟弟尤其是妹妹有疼爱护短的哥哥。现实生活里,我不仅没有哥哥,还有一个给人添堵的表哥,一个冷漠自私的堂姐以及一个集万千宠爱的表弟,且他们的生活因为各种原因和我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真实生活,虽然偶尔我也会做做梦,幻想着有这样一个人在我身边,就算一次也好。当我终于发现有这样的人存在于我的生活里时,却发现他不是我的哥哥而是我的老公。这种感觉真是太神奇了,真是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戏剧性结尾啊。
      蛋哥看着他弟弟及女友带着两个女儿在我家呆了几小时,他认真地说:“我更加确定自己不想要孩子。”
      我说:“这才几个小时,你是一个外人看着都崩溃吧?浴缸帘杆上晾着一排小孩的衣服,浴缸边又是一圈的大小毛巾,这是要干什么?”
      他答道:“小的昨天吐了,你放心我已经收拾干净了。”
      我心里冷笑着,你不收拾我更不会收拾也没法收拾。眼不见为净,就看谁忍到最后吧,幸亏我双脚残疾啊。我想了想说:“生养孩子可不是只悲催的几年,是一辈子的责任和牵挂。如果我能做到像你父母对你这样放手,我倒是也可以考虑生一个。可惜在东西方文化和思维的冲突夹击下,我既做不到像你父母和你弟弟那么散养孩子,又不想像中国的父母那样失去自我。夹缝里找不到出路的我,可不敢轻易尝试。毕竟孩子生下来后不能像宠物那样,转送他人或者人道毁灭。”
      “不生挺好的,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蛋哥还想劝我。
      “很多人都生孩子啊,觉得那是人生的希望。除此之外,还可以继承自己的优良基因,延续自己的□□生命,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惜,我从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希望即使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尚且有太多不明因素,更何况要靠别人。基本是有多希望就有多失望,可是没有希望,又觉得人生很无望,是不是很可悲?”我在睡不着的凌晨5点喃喃自语,“生孩子还是人类和地球的希望啊,从宏观角度来说。”
      “拉倒吧,若是为地球好就该少生点孩子,看这么多人把地球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蛋哥也睡意全无,虽然他从9点到5点就基本没有睡着过。
      “可是执政的绿党一边喊着环保,一边贯彻各种政策保证公平,让贫苦病痛的家庭加入多生的行列。否则,你们老龄化越来越严重的国家难以可持续发展啊...”我差点要笑出声。
      “就让他们扯蛋吧,不是绿党便有其他党,管他是谁,跟我没关系。”
      是啊,如果一个人的内在足够丰富,外在的刺激真的并不重要。一个人的生活如果有自己的爱好和追求,何必要模仿别人呢?我当然承认为人父母后,人生模式发生变化,人生意义也有所不同。如果这是一个人真正来自内心的探索和追求,当然是个很好的决定和选择。但这并不是我的选择。“你和你弟弟相比,同样的时间里他给这个社会的贡献几乎没有,而你的创新和天赋赋予了你比他多的多的价值,你的时间不该在这些琐碎上被浪费。”我认真地说。
      “我的老板比我更聪明和勤奋,他倒是也有孩子,不过基本是他老婆在管。”蛋哥若有所思地说。
      “真是优秀啊,让我一个人生养孩子进行丧偶式带娃,你省省吧。”我斩钉截铁地说,“想当初是我爸在教育我,我妈几乎不参与。也难怪他既要工作还要操持很多家务,所以对我采取暴力式的初期教育,快捷高效啊。”我还要再说什么,蛋哥终于在保持清醒的近20小时后昏昏睡去。
      我也很想睡去,但我睡不着。昨天赶在蛋哥弟弟过来之前尝试站着很快洗澡后,我的左脚大拇指又隐隐作痛。我也不想醒来,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想再睡去。可惜,老天都不让我如愿啊。就像要一个对我爱护有加的哥哥一样,人生总是这么残酷无情,而我还得对它报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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