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繁华向为多情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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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子若是这么找诚意的话，我看青楼的姑娘最有诚意不过了。”她从座位上面起身，看也不看孟云楼一眼，直接向门外走去，“反正像你这样的人，也只能让人走过去脱衣服罢了。”
孟云楼脸色微变，指尖稍稍用力，手中酒杯登时裂成碎片，酒水也溅了他一身。
她走到门外，外面登时有人拔刀，横在她身前。
孟云楼果然是想杀了她。
在这个世界生存，她的确是受够了，一直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想要过得好一些，可是总会遇到一些人来打断她对未来的设想，本来只想着做个村妇而已，本来只想着安安静静活下去而已，但这些人，总是不能让她如愿。
“孟云楼，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冷冷地走到他面前，一巴掌拍到桌上，所有的杯盏几乎都眺了起来。
反正都要死了，她也不再在乎下去，只是死得实在不值，让她终于彻底爆发。
“靳姑娘……”孟云楼白皙的面颊带着些微不正常的红晕，他靠在椅背上，用手帕擦拭着自己刚才被酒水弄脏的手，慢慢抬起眼睛看她，“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我真舍不得杀了你，可是在这个世上只有两种女人是完全对我百依百顺的，一种是死的女人，一种……是被我破了处的女人。”
她怒极反笑，淡淡道：“如此说来，孟公子这一生见过的女人可真不多。”
孟云楼斜睨着她，“当然也有为了钱而暂时百依百顺的女人……不过靳姑娘是这种女人么？”
“这世间不论男女都一样，孟公子又何必看不起女子。”
孟云楼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若你一直在萧五身边，我可真找不到理由对付你。靳姑娘，对不住了。”
若一直在萧五身边，两个人都会困扰吧，对他来说，她一个永远要照顾的麻烦，对她来说，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永远逃脱不了的囚笼。
她轻轻一笑，说道：“你我各为其主，又有什么话说？”
孟云楼微微颔首，轻轻击掌三下，便有人自门外进来，在桌上原本摆放的玉壶杯盏上盛了一杯酒，酒色泛青，煞是诡异。
“此酒见血封喉，毫无痛苦，靳姑娘死后，我便当将靳姑娘葬于京城外的碧青峰上，俯可见白云沧海，仰可见明月清影，那般佳处，或许才能配得上靳姑娘的风格标致。”
“那倒不必。”她喉间有些嘶哑，淡淡说道，“此地郊外便已极好。反正我也是自虚无来，死于何处又有什么相干？”顿了一顿，说道，“只是有一问不能解……当年孟公子还曾想过让我前去相助，为什么如今便不肯再留我？”
孟云楼冷冷地一笑：“靳姑娘的心已在别人身上了，又岂会为我效命。”
“哦？”她不动声色。
“若是记得不错，这已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靳姑娘。”他淡淡地道。
她有些发怔，看着桌上酒杯中的清影。
原来那次蒙着面纱与萧五出现时，已被孟云楼发现了，可是孟云楼当时为什么没有异状？
“我当时见了你们一面，只是怀疑你们身份高贵，竟会忽然出现在徐州城，于是派了人去跟踪，没想到跟踪的人都被定王杀退。以他一人之力，竟损了我四个高手，定王的武功果然是深不可测。”孟云楼不吝赞叹这个最大的仇敌，因说得太急，而有些咳嗽起来，“如今你若是一死，他内心伤痛之下便可能急于向太子发难，到时被太子抓住把柄，他也很快就能去陪你了。”
想到萧五会知道她的死讯，她不由浑身微微发颤，甚至有些想哀求孟云楼隐瞒自己已死的消息，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徒然。
“孟公子果然是深谋远虑。”她缓缓说着，想着萧五可能会悲伤的表情——他会悲伤么？从来没看过他有悲伤的样子，都是狂傲自信的模样……其实他们算起来并不是情侣，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刻骨铭心，只是有一点朦胧的情愫，而这朦胧的情愫还没开始，就被她眼疾手快地扼杀在摇篮里。
他们的心都是有九窍的，玲珑剔透，所以会伤心也不会被人看出吧。不过，九窍的心……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受伤么？
她自嘲地一笑。
孟云楼缓缓说道：“靳姑娘，说了这么久也快半夜了。你若是再不上路，恐怕会把不相干的人引来。”
不相干的人，自然就是枢国的太子龙文宇，他此时或许是在从布庄回皇宫的路上吧。
她慢慢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的影子，心里极清极静，却是想……原来自己竟是这么死的。
正在迟疑之时，只听一声轻响，她感到手腕一麻，酒杯从手里掉下来，摔到地上，毒酒流淌了一地，没有浓烟也没有臭气，只有一股极腥的味道。
“孟公子逼杀一个女人，不觉得羞耻么？”一个男子的声音沉沉地笑道。
她吃了一惊，只见有人从窗外跃了进来，一杆白木铁枪向孟云楼刺了过去。孟云楼往旁一侧，那杆白木铁枪便刺到孟云楼坐着的椅背上，一碰椅背，便即缩回，横枪打在一桌子的酒菜上，一张桌子都被打翻，酒菜哗啦啦地倒了一地。
她听到他的声音时，便觉得心里一静，回过头去看时，只见房内多了三个男子，当中一人身量极高，一身黑衣，反手拖着一杆白木枪而立，脸上尽是狂傲不屑之态。
他怎么会来？
满心的惊讶让她说不出话，此时的萧五不是应该镇守南疆的么？怎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即使孟云楼不在此地，龙文宇也不会放过他的！
孟云楼看到萧五时，白皙的面容尽是冷笑：“萧月天，你竟敢来么！妙极！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与萧五同行的一人说道：“王爷快走！让我们断后！”萧五低低说了一句：“走！”一手揽住她的腰身。
她重心不稳之下，只得靠在萧五怀里，跟着他往窗外跑去，到了窗口时，他一手将白木铁枪掷出，只听一声惨叫，却不知是谁被他刺中。
他横腰将她抱起，仿佛鹰隼一般，往窗外一跃而去。
她听到孟云楼大喝道：“还不放箭！”心底便是一沉，只觉得身体一轻，萧五抱着她，落在和春楼二楼伸出的屋檐边上，正要往楼下跃去。楼下正听着几匹马，来接应的下属正在等待。铁箭破空之声传来，萧五似乎微微一震，人如断雁般落下。当他足尖落到地上时，似乎站不稳，往前行了两步，她明显感到像要被摔跌下来。
“王爷！”她低声惊呼，心也似乎悬了起来。难道他竟然受了伤？她转过头去，不由“啊”地惊呼了一声。他背后中了两箭，一箭在肩膀上，一箭在背部，深浅不知。
他把她放下来，伸手往背上一摸，反手将肩膀上的箭拔出，鲜血喷了出来，汩汩地流着。由于是深夜，他又一身黑裳，是以看不分明。他想再将背部的箭拔出，但手移到上面，却是没了力气，只得拧断了箭身。
他为了将她抱出，掷出铁枪，手中毫无寸铁，偏又要护着她，不受伤恐怕也难。
此时此刻，他脸上竟然还在笑，“可惜今日不能如你所愿，要与我同坐一匹了。”将她抱到了马上。
他此时的笑容可恶可恨之极，却让她心里说不出的痛悔：“王爷……我对你不起……”早知如此，她宁可在定王府里禁足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了。
明明就是这么狂傲自负的人，算计别人从来不遗余力，竟然会做这么疯狂的事，带着一队骑兵，千里迢迢赶了过来，只为了将她带回去。若他待她只是玩乐随性，那有几条命也不够玩的。
他没回答，上了马坐在她身后，拉了缰绳，从她身后环住了她，同行诸人都纷纷拔刀斩箭，为他们断后。
马蹄声轻快向前，他却若有若无地轻靠在她身上，仿佛渐渐丧失了力气。想到刚才仿佛泉涌的血，她不由有些惊惶失措，若是不能及时救治，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渐渐死去。
“王爷……”她轻声唤着，萧五却是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仿佛已将全身力气靠在她身上，只是从后面抱着她的腰。
“王爷，你忍忍……”她几乎声音都在发颤。他能拔出肩膀上的箭，可见肩膀上的伤还浅，背上的伤那么重，却不知有没有伤到要害。现在最好是上医院破开伤口，将铁箭剜除，若是失血过多便需要输血，但是现在，连消毒的酒精也没有，更别说还可能要输血。
后面的马很快就已赶上，一个少年的声音道：“靳姑娘，快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避吧！”
她听得是卫光照的声音，心定了定，知道这些都是萧五信任的心腹，咬了咬牙道：“我家路上可能有埋伏，不能再去，先出城再说！北城门外有个破庙，先去避雨。”
孟云楼没想到会有人来救人，所以并没有安排马匹，很快他们就摆脱了追兵。京城宵禁的时间要晚些，此时还没有关上城门，一行人马速极快，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守城的士兵还来不及盘问，便被他们冲了出去。
雨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转眼便是倾盆大雨，宛如千里瓢泼。在他们赶到破庙之前，所有人几乎浑身已湿透。
萧五坐在马上早已有些不稳，时时仿佛要滑下马背。到了破庙，他似乎清醒了些，脸色虽然十分苍白，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笑意。
她只觉得愧疚难当，便要道歉，只听他有气无力地道：“我从未怪过你……”
她的眼泪便不停地掉下来。
他自若笑道：“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这一笑又似乎豪气顿生，伸手向余人一指，“诸位原本是是草莽中的大好男儿，为萧某千里奔袭，夺回爱侣，萧某感激莫名，无以为报……萧某此次若不能回去，诸位不必再留王府之中，王府备有千金，以谢诸位。”
他说这句话，自然也是在赶人。回汉平城何止千里，若是剜了箭头，他伤势更重，只能在此停留，若是被孟云楼满城搜寻找到，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若是不剜了出来，长途奔走，鲜血大量流失，性命也自堪忧。萧五要他们先走，却又不肯剜出箭头疗伤，显然是担心剜了箭头以后大量失血甚至昏迷，到时众人不肯离去，反而拖累了众人。
卫光照忍不住道：“王爷，你别说丧气话，把箭头取出来，等雨停了我们一起走……靳姑娘，你快劝劝王爷啊！”后面一句自然是对靳菡说的。他年纪甚轻，说完这句时，已带哭音。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繁华向为多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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