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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长车径下南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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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已是傍晚,萧五还没有回来,她自己下厨做了几样小菜,还用今天买到的孜然做了孜然牛肉,招呼了下人来吃,但不管她怎么说,下人们都是不敢与她同桌。她极是郁闷,正打算一个人吃饭,卫光照上门将些卷宗送来,看到她时,脸色一变,掉头就走。
“卫兄弟,我是老虎还是狼?”她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卫光照苦着脸道:“靳姑娘,你饶了小的吧。”
“卫公子言重了。小女子还想请问一句什么时候得罪了卫公子,为什么卫公子会对小女子避而唯恐不及?”
卫光照谨慎地抬头看了看侍立在旁边的管家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姓孙,看到这情状,立时咳嗽一声:“靳姑娘,我们先回避一下。”
卫光照几乎是扑着过去拦住他的去路:“孙伯,不要走!”
孙管家恭恭敬敬地站定了,也不说话。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王府的管家,孙管家再是客气,卫光照也不过只是一个五品侍卫,自然没办法得罪。
“卫公子,有话快说。”
“这个,明摆着的事,就不要我多说了吧?”卫光照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就差没问她一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嫌我来历不明就请直说,以后再也不为难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日后相见,就当不识。”
“靳姑娘这话真是折杀人了。”卫光照脸上尽是苦笑,“我们大家都看得出的,怎么靳姑娘你还这么糊涂。”
“看出什么?”靳菡吃了一惊。
“五殿下的王府里,可从来没有住过别的女人。他待靳姑娘怎样,靳姑娘肯定心里清楚,就不用我多说了。”卫光照急急忙忙地道,“卷宗我送到了,等殿下回来帮忙转告他一声,我先告退。”
卫光照刚才不敢与她独处,即使说的是这么尴尬的话题也要当着管家的面,多半也是这个原因了。
靳菡的脸色有些发青,卫光照走时竟也忘了送他出去。
她原先以为,萧五对她便如同对待别的女子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原来所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卫光照会一直回避她,自然是担心引起萧五的妒意。
她一直对萧五心生恐惧,总觉得这人会看破人心,让人无所遁形,如今被他盯住,真不知日后如何能脱身。她可不愿意卷进诡谲的是非争斗之中。而且最重要的是,像萧五这样的人,以她的身份在他身边,最多只会是一个通房丫鬟之类的存在。
不过,萧五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可能他自己也无意识的吧,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否则早就威逼加利诱,蜜糖带棍棒地把她吞吃下肚。
她打了一个寒颤,忽然有些食不下咽。
后来的几天靳菡一直设法出门不呆在王府里,或者到市集上看还有什么可以买的东西,或者看一下这个时代和中国古代有什么不同,再填补原先做的笔记的不足之处。
这几天萧五很晚才回来。由于母妃早逝,而东宫太子是嫡长子,向来便视萧五为眼中钉,萧五又军功显赫,因此在朝中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皇帝倚重他,他又被太子和皇后所嫉恨。如今他终于要到南疆去了,虽说是封王,但南疆偏僻穷苦,其实与发配无异。
孙管家一向沉默寡言,开始时劝她出门多带几个下人,她嫌麻烦不肯,孙管家劝了几次发现没用,便不再多言。
这一天她又是特意很晚才回来,却在客厅看到萧五在接待客人,低着头就要避开,那客人忽然说道:“本宫听说五弟这次去徐州散心,带回了一个女子,难道就是这位姑娘么?怎么不让本宫见见?”
那人只有三十岁上下,形貌与萧五只有三分相似,三分却是萧五所没有的书卷之气,所余的四分偏偏带着轻薄之相。
“这女子未见过世面,只怕污了皇兄的眼睛。”萧五看也不看靳菡一眼,微酌了一口酒,脸上神情颇有些玩世不恭。
“五弟此言差矣。五弟从未带过女子进府,如今既然带了,便给本宫瞧瞧,也好让本宫放心。”
萧五只得唤道:“靳姑娘,太子殿下要看看你,你来见个礼吧。”
靳菡原本已走到转角处,此时只得回转身,缓缓走到两人面前,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五殿下。”
那太子打量他片刻,微笑道:“眉目虽然精致,体态也甚妖娆,只是干瘦了些……五弟没有亏待她罢?”
“臣弟家中虽然简陋,但一衣一饭也是有余,她自家生成这般,臣弟也是无可奈何。”萧五颇为无奈地道,“难道还能灌鸭子似的灌出一个丰腴美人来?”
“不若本宫他日给五弟找几个美人,总胜过这个女子几分。”那太子摸着下巴道。
靳菡被他两人叫过来,品头论足一番,又嫌她瘦,心中敢怒不敢言,却只是垂着头站着。
“臣弟很快就要到南疆去了,这一去恐怕一世都不能回来,要几个女人有什么用?到时南疆困苦,有个三长两短,可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萧五忽然伸手搂住了靳菡的腰身,笑道,“实不相瞒,这女子虽然是无福之相,但却是臣弟在徐州城一夜风流的人儿,后来她死心塌地地要跟着臣弟,不然就是要死要活的,臣弟无可奈何,只得带了她回来,日后到了南疆要吃苦,也只能怪她自己倒霉了。”
感到太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而萧五环住自己的手掌很是用力,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含羞地低下头,靠在萧五身旁。
“倒看不出五弟竟然是个情种!”太子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靳菡半晌。她没与太子对视,只是低着头,绞着手指,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太子又与萧五说笑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终于把太子送出门去,萧五笑吟吟地看着她道:“你方才聪明得紧,我真不知要如何欢喜。”
她冷着脸道:“五殿下没什么事的话,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几天不见,靳姑娘却依旧如此待我,真是让人伤心。”萧五摇头苦笑。
靳菡早知道他会作态会演戏,也不知他何时是真何时是假,便依旧冷着脸,默不作声。
萧五讨了个没趣,只得讪讪道:“过两日我们便要启程去南疆了,你好好准备一下,看看需要些什么,让孙管家打点就是。”
靳菡敷衍了几句,便寻个机会告退了。想起方才萧五和太子在打机锋,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阴谋诡谲,暗涛涌动,但两个人的话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很快皇帝下了旨,封了萧五为定王,封地就在南疆,镇守镇南关。在太监宣读诏书时,靳菡才知道萧五的名讳是叫做萧月天。萧五自己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反正这种皇亲国戚的名讳一辈子用的次数也少得可怜,这名讳可有可无,取了浪费。
来送行的朝中大员来往如潮,所有人都知道这皇子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如今又有封地——虽然是鸟不生蛋的地方,又有军队——虽然才只有五千多人,但若南疆一直没有爆发战争,定王日后极有可能是本朝第一位藩王。
这次下南疆是整个王府的奴仆和五皇子的亲卫随行,又有皇帝所赐的众多财物,总共运了十几辆马车,这才装得下。
靳菡自己的包裹不过只有两三件衣服,一大包到处收集来的种子,萧五看了看便说这么少的东西容易丢,直接和着自己的衣物放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