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梁鲤

72、第 72 章

　　何姐给她找好了衣服，她最近总闻见这衣服身上有股味道，又说不上来。可似乎小九很喜欢，总是上楼来，在她不在的时候偷偷进房间。

　　林苘已经给何姐骂了几次，小九也收敛了，可还是忍不住亲近林苘。林苘跺了跺脚，把它赶走。

　　何姐见状忙让保安把它带到外头去溜达，老刘的车也到了。

　　老刘：“姑娘收拾完没有，我送她去胡太太那边。太太说，胡太太住院了，前两天大半夜拉到ICU去了，今天刚出来，让姑娘去看看。”

　　何姐：”我上去瞧一眼。”

　　林苘自己梳了个大光明盘发，没穿何姐拿出来的淡粉色，穿的是一身米色。女要俏，一身孝。

　　何姐：“是不是有点太素了，人刚好，咱们穿点带颜色的？”

　　林苘：“穿什么都一样，不用费心思了。”
　　“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从ICU出来了。”
　　林苘：“能出来就还得进去，挺好的人怎么就突然进去了？”

　　何姐凑近道：“半个月前我出去买菜，是听说胡先生小儿子的亲妈上门了，之前听说让胡太太给送出去了，又来了，而且还怀了。”

　　林苘：“豪门大户，里外不过是争家产，要孩子这些事。胡太太也一把年纪了，儿子走了没多久，好不容易以为来了个孙子，想不到又没了，偏偏还是她招惹不起的，这口气我们不吞，就只能她吞。现在家里养了一个外人孩子，找上门又来一个，还是个年轻漂亮，能生养能斗的女人。她守了大半个世纪的家产，现在是拱手让人了，换做是你，你会不会也进ICU。”

　　何姐：“这些年这些事没少看，比这更惨的也见过，可也有人绝处逢生，硬生生不信命就给活过来了，有的就再也不争了，一心过自己的日子，只要求个平安就好。这胡太太看不开，就是吃斋拜佛，心里惦记的还是这些俗事儿，想不开，人就没法过日子。”

　　“说的是，有一就有二，她现在进了一次ICU，下一次保不准就是鬼门关了。”

　　何姐叹口气，欲言又止，劝解道“别人我管不了，姑娘，我好歹看了你四年了，你可要想得开，你路还长着呢。”
　　林苘总觉何姐自从广西回来就心事重重，她私下也联系过许之彦，这些林苘都知道，只觉得她估计是心里过意不去，也没说何姐什么。

　　她转身对着何姐笑，“我这条贱命不值钱，谁想要谁就拿去是了。不过啊，贱命最好养活，下点雨我就死不了，烂人是最能活久的。”

　　何姐：“你可别乱说，咱们家这级别，不是一般人够得上的。就算你出身不正，只要姓林了，太太也认了你，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家委屈点。太太现在也不像以前常来，你现在要什么就有什么，多少人上赶子巴结你，这样的日子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可千万别这么作践自己，说这些话来。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千万，千万别和单先生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林苘放下梳子，摇摇头，也不与何姐争辩，“你帮我头发再梳梳，我梳得太松了。”

　　何姐见她也听不进去，看了眼在小花园里的小九，叹了口气。她给林苘梳的一丝碎发也没有，整个人极有气场。

　　老刘驾车送林苘去了一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林苘不禁冷笑，当初胡太太家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因为父亲过世，家里才有点垮了。现在胡太太人还没死，胡先生就有要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林苘透过窗户看见胡太太还在睡着，旁边的仪器还转个不停。

　　来了个小护士要进病房给她换瓶药水，林苘拦住她，“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现在还没清醒，人是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是要看术后恢复情况。”

　　“怎么会这么突然？”

　　小护士：“突发性脑溢血都是这样的，现在看来抢救过来，没变成植物人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还有其他人来看过吗？”

　　小护士：“没有太多的人，为了病人恢复，她先生不许太多人来探望。”

　　林苘跟着小护士站在胡太太的病床前，人苍老了不是一点，以前胡太太出去从来是满头黑发，这一下半扇都白了。脸上的皱纹没了妆容的修饰，也全部暴露出来。胡太太才五十多，却觉得像老了十岁不止。
　　胡家当时和周姜签下的彩礼，即便是儿子死了，又因为林苘怀了孙子，周姜用了手段给全要了来，基金会又承诺有林苘的一半。

　　现在鸡飞蛋打，财产缩水了有一小半，再加上家宅不宁，胡太太能撑到今天也是个奇迹了。”

　　林苘：“她今天还能醒吗？”

　　小护士：“昨天就有复苏的迹象，这两天吧，估计人就能醒了。”

　　林苘让小护士给她旁边也收拾个床铺出来，她这几天要在这儿照顾胡太太。
　　小护士：“这事我要和护士长报告。”

　　“你们护士长应该已经知道了。”

　　小护士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

　　林苘：“就把这张沙发给我那张被子就行，其余的不用了。”

　　林苘在屋里开始便和小护士一起照顾胡太太，住了有三天了，才等到胡太太清醒。
　　胡家安排的人，除了胡太太的一个亲外甥女岚岚，其他的人都没有来。

　　何姐给林苘盛了碗汤，胡太太戴着呼吸机。

　　护士来提醒需要交款了，岚岚摸着兜里的卡，又叹了口气。

　　”钱不够了？”

　　岚岚：“姐，这卡是之前姨妈给的，钱是有的，只是手术花费大，也快花完了，不知道姨妈什么时候能醒，姨父那边说姨妈还有钱，不让我拿，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苘：“这不怕，先用我的。何姐，把我们的卡给她。”

　　何姐掏了卡给岚岚，岚岚却不敢要，“林苘姐，这我不能要，姨妈不许我拿别家的钱。”

　　“我都说了，我是干妈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妹妹，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姐姐说的不就是你姨妈的意思吗？再说有什么事，我和干妈讲，不会让你挨骂。”

　　岚岚进退两难，何姐上前一步，“拿着吧，孩子，有什么等胡太太醒了，就能安排了，你不交款，她醒不了，不是更麻烦？”

　　护士又进来催她了，岚岚低头给林苘鞠了一躬，拿着林苘的卡出去了。

　　何姐：”这钱是划的胡太太私账，估计胡先生这次只是安排了医院，其余什么事都没有管。娘家一旦没了势力，就是任人欺负。一年前，胡太太还是大摇大摆地进来，寺庙全是包场，才刚出一年，这家人就死的死，伤的伤。”

　　林苘：”都已经登堂入室，哪还管的上当年扶他上青云的糟糠之妻。”

　　“虽说这胡家也是有来头，可因为胡家老爷子当时突然中风。几个儿子分家产打的不要太热闹，要不是有胡太太进门，带了笔资金，再加上胡太太的父亲亲手扶持他，他姓胡的有没有今天还两说。现在人还在呢，就这么闹，没什么好下场。”

　　林苘：”你很同情胡太太。”

　　何姐：“都是女人，太太早些年和胡太太关系走得近，自然要帮她多说几句的。”

　　林苘：“她这个外甥女以前没听说？去了她家这么多次，都没见过。”

　　“娘家没什么能说的上话的人了，胡太太的一个哥哥，早先年分家产没争过胡先生，一气之下就移民美国，自己从头开始做了。这小丫头是胡太太的妹妹家的孩子，她妹妹家一向靠着她，不过她妹妹有毛病，有些智障。胡太太在的时候靠着胡家的势力招了个赘婿，这不出事了妹妹出不了面，当爸就把女儿打发过来看一看。”

　　林苘明白，这是看着胡太太穷头末路了，想再捞最后一笔。

　　林苘低头喝了一口汤，呼吸机起了声音，何姐：”这是不是要醒了？”

　　林苘按了护士铃，护士刚赶来，胡太太就睁了眼，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林苘。

　　林苘激动地轻声道：”您醒了，干妈。”

　　胡太太一双眼还有些迷离，直愣愣地望着林苘，不过两三秒钟，眼里立刻浸满了泪水。

　　护士赶来，林苘让了位置，可不知怎么的，她眼里也涨起了水气。

　　何姐和林苘从病房里出来，何姐给她递上一张纸，“劫后余生算是大福气。”

　　”只怕这福气，胡太太未必能承受得住。”
　　胡太太清醒后，第一时间就要见她，虽说后来林苘又找了新人，可胡太太那边，时不时她还是去拜访，关系一直不错。

　　胡太太清醒后，眼里一直淌泪，也不哀嚎，就是止不住往下流。

　　何姐看着都不忍心，也算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比她小不了几岁，身子就变成这样了。岚岚也跟着她姨妈哭，这一屋子，也就剩林苘还算清醒。

　　“干妈，您现在刚醒，要是再这么哭下去，身体真吃不消。”

　　胡太太气息还很微弱，话也说不出来，就又闭着眼躺了有小半天，下午又醒了，见林苘还守在身边。

　　她眼泪汪汪，几人都发觉，凑到病床前，胡太太虚着一口气道：”好孩子，我这个家算是让胡家给我毁了，我为他想了一辈子，到头来他还要和我离婚，娶那个小的，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要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