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梁鲤

53、第 53 章

　　姜太太脸上还是笑着，“那颗才五克拉，那天是刚好在卖中式糕点的老张记碰到了。她看我脖子上挂的项链，蛮感兴趣，就多聊了两句。她对这颗黄钻很喜欢，想要问我有没有货。货我当时是有，只是有点小瑕疵，我不好给。可她说没关系，就是喜欢，我就给她看了。

　　她一看，果然说好，也没计较那钻的形状不是那么圆满。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生出来都没打理，估计是这几天心情不好，再加上那钻我也不好出手卖掉，索性就送她了，就算是尽个地主之谊。”

　　赵太太听完，“老黄这人就是想不开，有个难相处的大姐再结了这么个亲家，以后她这当妈的可不是更没份在家说话了。”

　　姜太太头皮发麻，还是笑着道：“世事无常啊，婚事不是小事啊。”

　　“嫁女儿不容易，给儿子娶媳妇更是难啊，你们家摊了两个，更要择优选。我看你那个小女儿也不错，乖巧聪明，千万要选好。从小金枝玉叶长大，选错了人家，嫁过去可就一辈子难说了。”

　　姜太太：“说的是，她不小了，这事我也在想，您看看要是有什么好的选择，也悄悄给我看看。我这个人眼拙，看不出，不如您洞若观火。我们家老姜总是说，要是以后选女婿，可不能让我来。我是看谁都好，看谁都喜欢。”

　　赵太太：“你就是心软，心太软没法嫁女儿，心太软做婆婆也被人欺负。你放心，小柔我也看了几年，有合适的，我多替你留意。”

　　一旁的郭文媛抿嘴不言，姜太太感激了一番，目光落在她身上，“郭院长是女强人，还是在外打拼事业为重，但是婚姻大事也得提上日程。”

　　赵太太：“她啊，说了她好多次，不当回事。算了，人家年轻人现在有年轻人的看法，我和你妈都说，你妈都服了你了。反正车子票子房子你都有，也没什么了。”

　　姜太太看着郭文媛，“郭院长的清秀，正在事业上升期，再干几年，前途无量。”

　　郭文媛：“婚姻大事，得看缘分。姜太太的女儿这么年轻，还能折腾几年，着什么急呢？”

　　姜太太赶忙叹了口气，“折腾，还能怎么折腾？她要是不结婚，我和她爸爸这辈子是没法闭眼的。女人才几年青春，数着手指头也数过来了，我早给她定下来，我就不用一直悬着心了。”
　　郭文媛：“总得让孩子自己说句话吧，是她嫁人不是父母替她嫁。”

　　未等姜太太开口，赵太太先道：“你啊，就是自在惯了，家里就你一个，你爸妈从小就宠着你。你们年轻人天天吵着要自由，可自由难道就不用付出代价了。不过是我们老的在后面替你们兜着，你们才能去闹腾。要是我们老的不在了，你们可怎么办？”

　　郭文媛笑笑，也不再多说，只是觉得曲高和寡，说不到一处去。

　　姜太太看出她的情绪，打个圆场，“郭院长是年轻有作为，我家这个小的没你这个本事，我啊就早早给她嫁出去，嫁人也算是她的事业了。”

　　郭文媛：“女人的战场从来都不止一个。”

　　这回赵太太点了个头，又仔细看回了珠宝，姜太太见她驻足在那串祖母绿的耳坠子前面好久，临走时，让人包好，掺在伴手礼的点心里给她带上了车。

　　郭文媛只是看看，一件未取，姜太太也没敢擅动。只是在点心中，加了张代金券放进去。可郭文媛连点心也没拿，几番推辞，姜太太也就明白了。

　　黄太太最近缺席的事在陵州城的太太圈里也算是传开了，有不少人趁机见风使舵，很多私下的聚会也没有再叫她。

　　许之彦只是一如既往地该做什么做什么，开始时黄太太还数落他，逼着他去把林苘再追回来。

　　可许之彦是个闷葫芦，怎么说也不动，问什么也都不说。黄太太气的高血压犯了，在家躺了一周，再加上外头风言风语，索性就直接回美国了。

　　周姜一次都没出面过，黄太太忍不住去哥哥那说了两嘴，却又被大姐给点了，“她周家是什么人，她父亲是退了也不是没了。我们现在是土生土长的洋人，你碰见这事低头就算了，还想要怎么宣扬？让人全看我们许家的热闹？再说了，那是你的儿子，是你要巴巴贴过去，现在没拿住人家，还怪上我们没帮忙了？我这张老脸都豁出去给你牵线了，你自己守不住人，还要哭天喊地的，少在这儿给我们家丢人了。”

　　黄太太被这噎了一回，虽然堵着一口气，却也不敢再闹腾了。

　　自从林苘和单荫又走在一起后，周诚最先得了消息来，直奔林苘的小别墅，上来第一句：“外甥女最近气色很不错。”

　　林苘笑：“小舅舅怎么突然就来了？”

　　周诚双手叉在背后搓了搓，“最近新开了一家饭馆，听说还不错，想请你过去尝尝。”

　　林苘婉拒：“小舅舅来的不巧，我刚好有了约。”

　　周诚笑笑，“不知道这人我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林苘：“小舅舅看来不是为了专程请我的？”

　　周诚：“就是专门为了你来的，也听到了一你的八卦，怕你最近心烦，这才想着带你出去散散心。”

　　林苘看周诚的架势，看来今天这饭他是一定要吃了，“那不如小舅舅今天一道吧，反正都是熟人，也不怕什么。”

　　周诚这才展颜，林苘给单荫去了电话，得了单荫的回复。闲聊了会儿，林苘便坐着周诚的车，去了周诚定的馆子。

　　一家新开的融合菜馆，周诚等的极有耐心，开了一间最好的包厢。

　　单荫是晚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到的，今天是简单的休闲装扮。周诚见单荫来了，直接站起来同他握手寒暄。

　　周诚：“路上堵吧？”

　　单荫回握过去，“会议时间长了些，有点延迟，你别介意。“ 说完便直接坐下，周诚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单荫已经坐在了原位，周诚略显尴尬地快速坐下。

　　林苘坐在周诚那一侧，餐厅经理来递了菜单，周诚推开递上来的那一份，“去把隐藏的菜单拿上来。”

　　经理紧忙换了一份来，周诚直接示意送到单荫那边，单荫却把菜单又转递给了林苘。

　　“女士来吧。”
　　周诚道：“确实该女士优先，不过我这小外甥女麻烦了你这么久，我当舅舅的也该代她请你吃一顿。”

　　单荫品出他们二人是一家人的意思，“她有手有脚，成人都这么多年，还需要个家长带？”

　　周诚：“她需不需要是她的事，可我做舅舅的，不能不负责任。”

　　林苘：“小舅舅都是好心，怕我不懂礼貌，得罪了人也不知道，特意出来替我打点。”

　　周诚：“也是我好久没见你了，借她的光。”

　　单荫：“既然还没点餐，那就你点了吧。” 他抬手指着林苘。

　　林苘还是把菜单推给了周诚，周诚点了一道田鸡粥。
　　林苘：”小舅舅也爱吃这个？”

　　周诚：“单兄早期是在新加坡生活，这可是新加坡最有名的菜，自然是要单兄品品这道地道不地道。”

　　单荫：“这田鸡粥我也不过吃了几次，说品鉴不敢当。”

　　周诚投其所好点了几道南洋菜，又道：“陵州现在热闹，我就跟着看看。确实碰上了几个还不错的项目，不知道单总感不感兴趣？”

　　单荫笑笑，“我都是瞎玩，今天还有女士在场，干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周诚：“她一直在我姐身边跟着学，多听一听对她也有好处。再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瞒的？”

　　林苘只是低头默默吃菜，事不关己的做派。

　　单荫：“你们是一家人，我不是。今天泡了一天的会，还是吃吃饭来的舒服。”

　　周诚见他推辞半天就是不愿意和他聊投资的事，心里急躁，可也奈何不了。毕竟谁有钱谁说话，惹急了也不好，不管怎么说，林苘都还同他联系着，早晚有机会。
　　“是这回事儿，我也忙活一天了，吃饭。”

　　上了一道田鸡粥，服务员分好了汤碗，单荫把落在他面前的那只递给了林苘。
　　林苘眼也没抬就是一句多谢，单荫又递上一只汤勺，被林苘熟练地接过去，周诚看着两个人相处地十分自然，心中窃喜。

　　周诚：“看来单总和我这小外甥女十分投缘？”

　　单荫笑：“不过是能吃到一起去，你这外甥女看着金贵，可吃上一点不挑，不矫情，好伺候。”

　　周诚：“小苘没别的，就是一点，贴心。这样的女孩，恋爱时让人疼，娶回家了能顾家，你说是吧，单总？”

　　单荫：“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林苘这么聪明，去到哪里都有办法生存。”

　　林苘截了二人的话头，“你们不聊生意，就聊女人，你们男人和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单荫和周诚又被她明晃晃地讽刺了一番，只是相视一笑，低头吃粥。

　　这顿饭吃的三人都兴致寥寥，周诚几番借机相同单荫搭上线多聊两句，却又被单荫将话题转移到林苘的身上。林苘又不满他们二人总是那自己开涮，有意无意会出言讽刺。

　　单荫似乎也无意调和，就任由这局势这么上演。

　　饭毕，还是由周诚送林苘回家，这一趟下来，周诚什么也没得到。不过他仍觉得这饭吃的值得，起码看出林苘和单荫的确相处不错。

　　要想能找到一个又有钱，又愿意给钱的冤大头可不多了。

　　周诚自和单荫吃了这顿饭后，在私下有聚会的时候，又开始会有意无意提起单荫的名字。圈子里相熟的人都渐渐以为单荫会和周诚合作，风声也吹到了单荫耳朵里。

　　晋卿和单荫在私下聚会时，也对他提及，“周诚现在打着你的旗号，没少要生意做，我想你应该听说了。”

　　单荫：“他是黔驴技穷了，他媳妇家现在也在看着风向，有意扶他，他自然要趁机多搞点事情出来，让人家对他有些信心。”
　　晋卿：“他不光是黔驴技穷，还是骑虎难下。现在局势不明朗，他的队伍没法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现在是想给自己找个退路，就算林家卖不了女儿，他也会想办法卖些什么给你。”

　　单荫：“我看他不想卖什么给我，他想的是空手套白狼。”

　　晋卿：“他是不是空手不好说，但卖的一定不是自己的，你这匹肥狼，他是一定要吃了。”

　　“想吃狼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道行。”

　　晋卿：“你现在装的像个狼太婆，不光是周诚，连我这的几个董事都旁敲侧击地打听你，肉太肥，都盯得紧。”
　　单荫看着晋卿笑道：“盯着我的人多，盯着你的恐怕也不少。”

　　晋卿知道他在说谁，也是一笑，随即又叹气，“李家现在小动作不少，现在传他接班的风声愈演愈烈，现在动手，不是好时机。”

　　单荫盯着他问：“你是打算先把那个养外头？”

　　晋卿：“她正经姑娘，等时候到了，再说谈婚论嫁的事儿，现在还早。”

　　单荫抽烟觑着眼看他，晋卿笑：“不用这么看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拍即合的事儿，你也一样。”

　　单荫：“够纯的。”

　　晋卿笑笑也不理会他的调侃，“我不如你，你喜欢和人反复拉扯，玩惊天动地。我这人图安逸，老老实实的就好，千万别折腾，感情这事儿最不经折腾。”

　　单荫斜眼觑他，不再理他。

　　二人散后，陈楠打来电话，“单总，周诚想要找个机会，和你私下聊聊。”

　　单荫：“再晾他一段时间，等他真急了再说。”

　　陈楠这边刚要挂电话，单荫却道：“八月份的事准备好了吗？”

　　陈楠愣住，想了会儿才会意，“场地都谈好了，过两天他给我们回复，我亲自去现场看布置。”

　　“仔细一点，东西都要用最好的。”
　　陈楠：“您放心，我一定都处理好。”

　　单荫看着日历，没几天就到七月底了。

　　周姜来公司那天，等着周诚开完会，看他板板正正站在自己跟前，周姜直接问道：“你公司要上市是板上钉钉了？”

　　周诚：“八九不离十，我看单荫现在对小苘很上心。”

　　周姜：“他再上心，也是个商人，还是个自己在海外打拼出来的商人。你可别把他和那些不学无术的冤大头富二代搅和在一起，别降低你的判断。”

　　周诚赔笑：“堂姐我这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查到他和晋卿一起私下投了不少小公司，初创的项目。晋卿为了和他老子掰手腕，下面还有个弟弟虎视眈眈，所以找单荫帮忙，自己攒家产能干的大一些。单荫人生地不熟，找到晋卿一起，互相作伴好赚个安心钱。

　　咱们家正好就对他胃口，又有本地根基，又能给他助力。要是真成了，现在看，他给钱是老大，可到时候只要钱一投，他那些项目一启动，能不能有运转的本事那就是后话了。只要他半只脚进来了，咱们到时就能让他整个人都出不去。”

　　周姜斜着眼睨他，“你以为他是个傻子，任你摆布。那么大的家产，就为了个女人，说给就给。先不说他是不是这么个傻子，就凭林苘，估计还没有这个本事。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凡事仔细点，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你现在这么大肆宣传，到时候要是鸡飞蛋打，别说你抬不起头，那是整个周家和林家跟着你一起丢人。”

　　周诚被骂的心里不爽，可又不敢直接掀桌发飙，只能忍下这口气，继续道：“堂姐，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我这么做也是听说他最近正和国外的人工智能方面的专家有见面，我猜想他有这方面的想法。再说这消息散布出去，就算我那家没成，可Z&Z最近也招进来了好些厉害的技术大牛，也算是他给咱们做了广告，总也不亏。到时候传起来，他要是真敢明面上拒绝，咱们就暗地里发力，不让他在国内发展。要是他能懂点人情世故，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周姜看着周诚一连春风得意的样子，总觉得心悬在半空，没个着落。周诚现在有了自己的主意，这几年早有不太听自己话的感觉，虽然态度上还是照从前一样，可周姜明白。她没法在明面上管理，这才假借他人之手，可要是周诚一旦翅膀硬了，真要飞了，她也是伤筋动骨一番。

　　想到这里，周姜觉得要在其他地方敲打敲打，真正把人握在自己手里才行，只是这事如周诚所说，要是能让单荫扔钱进来，确实会省不少力气。她心中敲定主意，这事先让他办去，等这事差不多了，她再出手。

　　周诚一番发言后，见周姜一句话不说，心中也不禁犯嘀咕。

　　周姜此时却笑道：“长大了，知道筹谋了，看来我这么多年手把手教你，你学的还不错，公司交给你我也算放心。不过还是那句话，凡事务必小心，别觉得自己太聪明，也别觉得别人太愚蠢。”

　　周诚见周姜肯定自己，心中喜不自胜，“是，要不是姐这么多年一心只栽培我，我也不能成长的这么快。以后我这路还长着呢，姐姐、姐夫还得多提点提点我才行。”

　　周姜一笑，别的再也没说，拎着包便走了。

　　周诚目睹着她离开，站在落地窗前看周姜上了车，周姜也在车内望着楼上。

　　司机问道要去哪里？周姜静坐了会儿，才出声道：“去小别墅。” 说完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待周姜的车子走远，周诚才露出阴险一笑，“等我拿下单荫，再等我把这公司圈到手，到时候就不一定是谁提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