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梁鲤

50、第 50 章

　　姜云叠：“怎么搞到他那边了？”他端起杯子要喝，却发现是茶，随即洒在地上，连带着把杯子都扔了，按桌上的铃，进来一个服务生。

　　姜云叠没什么好气儿，“上瓶酒。”
　　“是红酒吗？”

　　姜云叠瞪了他一眼，服务员立马出去。

　　酒很快端上来，他痛饮了一大杯，才算舒坦。

　　“这女的，吃着碗里望着盆里，嫌我这儿买卖不够大，非要攀上点儿沾亲带故的才算完。”他看了眼单荫又狐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单荫：“他最近想约我很久，找人盯着我，我也就盯盯他，礼尚往来。”

　　姜云叠：“他盯着你？最近听说他见了不少投行的人，国内国外的来了不少。他这是闻着味儿，准备骗你的钱了？”

　　“我的钱就好骗了？”

　　姜云叠：“你钱多，骗些也不吃亏。他们家最近折腾你可折腾的起劲儿。我听说你投的那家商场，工地要开工那天，政府来人直接给叫停了。”

　　单荫：“面子上过不去，不让他们折腾痛快了，总还得再找事情闹。”

　　“他这一闹可也够个上市公司喝一壶了。”

　　“你还是操心自己吧，别替我操心了。”
　　姜云叠刚压下的火又翻腾起来，“她当我这床这么好下呢？她既然这么愿意往外爬，那也就别站着了。”
　　单荫：“先留着她。”

　　“那可就不能是刚才那个数了，砍下去的再加上一半。”

　　单荫冷笑：“趁火打劫。”
　　姜云叠：“从来都是你打劫，我也得宰你一次，不管怎么说，我这也算笔运输费，费用你得给结吧。”

　　单荫不和他多纠缠，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合同改完发我。”说完便起身离开。

　　车上除了单荫自己还有跟了他多年的助手，两个人驱车来到一处旧城区，其貌不扬的外部环境，走进去金碧辉煌，装饰的极其奢华，这是单荫从来陵州之后新置办的地方，算是他自己的会所。

　　他进去一间房间，设施一应俱全，助手陈楠给他汇报最近从周诚那处打听来的消息。

　　“他从远陆老二那边打听到了咱们的地方，我们的人就在现场，已经给了正确的地址。”

　　单荫：“他公司状况怎么样？”

　　陈楠：“对外看还不错，不过他们这么着急找投资，又要搞股权融资，恐怕没有表现得那么好。”

　　单荫认同，“这是家底儿快掏空了，实际上来看他底下的公司的客户源稳定，再加上有林俞民和周家的势力在，他还刚娶了一个老婆，怎么也不会这么差，或者说不该倒的这么快才对。” 他拿出根烟，还没点燃道：“难道是娘家听周姜的，都把钱放进了Z&Z里，周诚是一点油水没捞着。”

　　陈楠：“这间完全是他自己控股的，Z&Z现在还是周姜的，早期周诚是职业经理人，前几年从周姜儿子没了，才给他分了些股份。照理说以林俞民的势力，想要给他送钱的大有人在。就算是花不了的钱，也有人替他分忧，不该为钱犯难。”

　　单荫：“是太快了，他们钱权不缺，又要开公司又要卖女儿来联姻揽财，这么大的一笔钱到底去了哪里？”

　　单荫抽着烟，手上还不断揉搓着两张筹码。
　　陈楠：“他这样的人也要打点，或许费用也在呢，或者他还供了些其他的生意？”

　　单荫摇摇头，“也许是，但还不够。”
　　陈楠：“周诚对这方面嘴严的很，什么都不说。”

　　单荫：“他一直在周姜手底下办事，积怨已久，有了二心的人，最好办。”

　　陈楠：“那生日宴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人员我们还要请谁？”

　　单荫脚搭在脚凳上，疲惫地闭上双眼，“你看着处理，越热闹越好，人多眼杂，消息流的快也好办事。”

　　房间里再没了声音，只剩下了单荫一个人，他不知小憩了多久，再睁眼起来喝完桌上的那杯酒，觉得有些饿。窗外已经黑透了，可他已经没了困意。
　　叫了司机来，去吃夜宵，“就老地方吧，那家面馆。”

　　这面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他坐在餐馆里，点了一份清汤面。上一次来这儿还是和林苘，他坐在了一样的位置上。

　　碗里只剩下了一点汤，他却觉得那是一片空虚，餐馆内有不少喝酒的人，他的桌上只有面碗。他还能记起上一次林苘来这里吃饭时对于这面的惊喜，他笑了下，可当面汤映出他的表情时，他又变得僵硬起来，收回了笑容。

　　他坐在那，烟就这么搁在手上，又想起上一次在吃饭时，看见她和周诚一同入局的那天。

　　她的打扮仍旧一如既往的精彩。

　　他的人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他起身走了，他的车终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距离单荫的生日越来越近，准备的也热热闹闹，姜柔从姜云叠那听说这事，也想过去，却被姜云叠给拦下，说那天人太多，她去了自己顾不上。
　　姜柔耍脾气，要去找单荫，可姜云叠却说，“晋卿不一定去，你去了也没用。”

　　姜柔听见这话，狐疑道：“他们不是关系很好，怎么单哥的生日，他不去。”

　　“你当他没事儿干每天，天天就只有哥俩好了？你也趁早找点儿事去做，天天晃来晃去的也没个正经工作。”

　　“你这是嫌我烦了？再说了，我是去给单荫哥贺喜的，又不是去看别人的。”

　　姜柔和姜云叠兄妹俩又吵起来，姜柔一气之下，跑到林苘处去诉苦。

　　“他们男人那样的场合，真是听都别听，听了都脏耳朵，我哥真是别提了。”

　　林苘：“你是他妹妹，你也不包容？”

　　姜柔：“那是两码事好吧，亲情是亲情，他干的是他干的。不过他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是这种做派，习惯就好了。”

　　林苘心中嘲讽，这就是自己妹妹和别人妹妹的区别。只有自己的妹妹是妹妹，别人家的妹妹都是‘那个女的’。

　　姜柔定了间最近新开的一家网红餐厅，晚间想同林苘去吃。却被林苘婉拒，今晚已和许之彦有了约会。姜柔鼓嘴道，“怎么你最近很难约的样子，就算有了男朋友也应该匀出来些时间和姐妹在一起才对。”

　　林苘像看自己小妹妹的目光一样看她，“不是我冷落你，他母亲虽然是本地人，可也出国早，这边也不熟悉了。他又从小在国外长大，现在回了这边任教，不如你对这里熟悉，等他熟悉了，我就空出时间了，我还怕你嫌我烦呢。”

　　姜柔道：“那好，这次就算了，下次约你一定要出来。”

　　她想想又不知该和谁去，索性连预约一并给了林苘，“不如你们先替我去尝尝好了，反正我定都定了，我今天也不打算约别人了，你们有没有定餐厅啊？”
　　林苘摇头，“就去你这家好了。”

　　待姜柔走后，林苘又给许之彦发了消息，让他把今晚定的餐厅取消，她有了新的安排。”

　　许之彦也没有多问，听了她的安排。晚间，许之彦来接她，刚好赶在了定好的时间的最后一刻。
　　“还好没有迟到，研讨会拖了一会儿，还以为赶不上了。”

　　林苘见他额间冒汗，可车里还开着空调，“空调温度不够怎么不调低一些。”

　　许之彦听了她的话，顺着林苘手指方向摸了下额头，才发觉额头间已经满是汗珠，他不好意思笑笑：“可能是路上开车有些着急。” 他用衬衫抹了个干净，“没关系，现在就不会热了。”

　　林苘正要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汗，见他自己已经擦好，只好把纸巾再放回去。

　　许之彦的车子开动，两个人去了姜柔推荐的那间餐厅。姜柔从林苘处离开后，直接去找了姜云叠，却扑了个空，再打电话过去，姜云叠那边静悄悄，姜柔问他在哪里？

　　姜云叠：“忙着，你不是出去吃饭吗？”

　　姜柔一脸委屈，“是啊，我本来约了林苘的，可她和男朋友约好了，我没有人陪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吧。”

　　姜云叠：“你来不了，我这里事多，你回家找妈。”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姜柔恨恨道：“都嫌我烦，我迟早做件大事，把你们都吓死。”

　　他撂下手机，瞥了眼单荫，忍不住嘲弄他，“你现在孤家寡人了。”

　　单荫摆弄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去掉现在。”
　　姜云叠：“得了吧，林家那个你们俩之前不是打得火热吗？出了趟国，就玩完了，好歹不是个平民百姓，这你都看不上眼了？”
　　单荫：“你要想要，现在还来得及。”
　　姜云叠笑：“我可没这么大能耐，人家找的那是给皇帝当过狗腿子的，我要是服侍过英国女皇，八成有点儿戏。”

　　单荫按手机的键子更快了些，“一个前清遗孤，一个当朝新贵，绝配。”

　　姜云叠暗暗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我怎么还闻出来点儿酸劲儿？总不能你玩过的女人。不要了还不让别人玩吧？”

　　“那这点我不如你大方，还没玩够就能献出去让别人玩。”

　　姜云叠听出他话中的嘲讽，恰巧是男人最难以忍受的，两穴青筋都跳了，“那本来就是出来卖的，干了这么久连规矩都不懂，中途跳船，她是怕死的太慢。”

　　单荫冷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一言不发。

　　姜云叠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回嘴：“咱们俩现在情况也没什么两样，说到底我还比你强点儿，等你这事完了，她还得回我这边听话。你这位，可就不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了。”

　　单荫：“话别说的太早，等人攀上了哪束高枝，你还未必有说话的份了。”

　　姜云叠：“我给她机会，她也得有这本事才行。”
　　水晶灯光晃得单荫眼睛疼，他闭上眼，却又浮现起不该想的一个人。

　　林苘和许之彦在餐馆里吃着那几道中看不中用的菜品，她有些许歉意，“一个朋友定好的，已经爽了她的约，所以就不好再拒绝她的推荐了。”

　　许之彦也开始抱歉，“我不知道你还有约，让你放了你和朋友的鸽子。下次如果还有这种事，你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不会让你为难。”

　　林苘笑笑，那笑容带着十足的疏离，她想亲近些，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许之彦又是这么客气，她心中不禁替他着急，真是个傻小子，这样讲话哪个姑娘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她什么都没说，许之彦笨拙地找话题，什么科研项目经费不足，实验室的学生只想着毕业没有心思深入研究，这些拉拉杂杂的事情讲了一顿饭。

　　林苘配合度也很高，句句给了回应。许之彦误以为林苘对这些开始感兴趣，晚饭结束，他约着林苘去走走，“你想不想来实验室参观，现在应该都去吃饭了，没什么人，你还没来过我工作的地方。”

　　林苘听出那话语中的一丝渴望，她忍耐住自己心中的那份不耐，她告诉自己应该去爱他。

　　她笑的一丝不苟，“好啊。”

　　那晚她在许之彦的实验室看见了她从来都没接触过的那些实验器具，价值几百万美金的机器摆在那里，他的实验成果，那些人人渴望发表在期刊上的文章。他所获得的荣誉，是多少人一辈子努力的目标。

　　许之彦引以为傲的一切，却无法激起林苘心中丝毫的涟漪，这一切太美好也太神圣了。她不该去碰的，她不怕上瘾，她怕的是即便她努力接受最终发现那的确不是自己的世界。

　　那一晚她是逃也般地离开了陵大，许之彦执意要送她，可她谎称周姜来了，他开车不快。

　　自己连给许之彦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匆匆逃离了现场，连带着自己撞了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坐上车子的那一刻，林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您要去哪里？”

　　林苘脱口而出，“鸡丝汤面。”
　　“哪？”

　　林苘笑笑报出了面馆名字。

　　司机立马神会，“我知道，我也爱吃那家，就那么一家店在陵州。”

　　林苘站在店门口，店内也有不少客，她同样坐在了那天的位置。

　　林苘点的是单荫那一天吃的鸡丝面，她去盛了和那天一样的小菜，快十点钟夏日的陵州城还很热闹。她的位置旁边坐的是一对儿情侣，二人并坐一排。
　　整个店内只有她自己是一个人坐着。

　　林苘吃的很慢，何姐打来电话，说许之彦来过电话问她有没有到家，得知林苘还在外面吃夜宵，要派老刘过去接。

　　林苘不愿意惊动，可何姐说这天晚了，怕出事，没法交代。碗里的面还剩一多半，老刘的车已在路上，她静静坐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独属于她自己的。

　　老刘的车停在外面，身旁的情侣已经走了，她又静静坐了会儿，才从店内出去坐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