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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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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司仪站在红毯上,炮语连珠,逗得众人哈哈笑,蓝晏坐在江浸月身边,听到她说:“我们也请这个司仪吧,她好会说。”
蓝晏点头:“好。”
顿了几秒,江浸月挨着她:“一会敬酒我就不去了,我在休息室等你。”
蓝晏看着她:“我陪你过去?”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江浸月说:“今天有点累。”
蓝晏低低嗯一声。
到敬酒的时候,江浸月进了休息室,蓝晏帮忙挡酒,来者不拒,她以前也没喝过酒,就和蓝齐喝过几次,还差点醉了,今儿却是一杯接着一杯,怎么都不见醉态。
蓝齐惊呼:“可以啊,你深藏不露,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了?”
蓝晏笑笑。
她宁愿现在醉了。
可怎么都喝不醉。
饭桌结束的时候她去找江浸月,江浸月趴在沙发上闭目,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蓝晏走进来,她起身,蓝晏说:“我身上有酒气。”
江浸月说:“没关系。”
蓝晏很固执:“有关系,你不喜欢。”
江浸月眼眶有些红,她说:“蓝晏,我喜欢。”
蓝晏看着她,江浸月冲她眨眼:“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窗外响起炮竹声,砰一声,炸开,从窗口映进来,江浸月说:“走吧,我们回家。”
蓝晏点头:“嗯,我去拿包。”
她说着走进休息室里面,有一排的柜子,她用钥匙打开柜门,听到身后砰一声。
不是窗外,是在身后。
蓝晏转头,江浸月摔倒的时候碰到茶几上的水杯,是水杯砸在地面上的声响,清脆,四分五裂。
她脸色骤变,三两步走到江浸月身边,看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江浸月,进医院了。
蓝晏坐在急诊门口,人来人往,好在婚礼已经结束,但陈琳还是过来了一趟,问蓝晏:“怎么回事啊?”
罗生生穿着白大褂说:“你们先回去吧,她就是太累了,先让她休息,一会她就可以出来了。”
陈琳要忙着婚礼的琐事,没法待太长时间,蓝齐坐在蓝晏身边,小声问:“嫂子怎么回事?”
蓝晏头很晕,耳边很吵闹,人来人往,很多人说话,她一直沉默着,将自己封锁在和江浸月的回忆里。
“蓝晏,这周末去我家玩吧。”江浸月从她后面探头:“我们看电视,顺便你教我作业。”
“蓝晏,我这次考试考砸了,我不能坐你后面的位置了,好生气哦。”
“蓝晏,最近新出了一个偶像剧,女主角好漂亮啊,我好喜欢!我们回家看。”
“蓝晏……”
“蓝晏……”
“蓝晏。”蓝齐推她:“你怎么了?”
蓝晏回神,看向蓝齐,蓝齐身后站余河,两人看着自己,蓝晏说:“我没事。”她问:“小月呢。”
她起身:“小月她……”
“蓝晏,月月她情况不是很好。”罗生生走到她们面前,没了旁人,只剩下她们几个,罗生生有话直说了:“她之前参加试药,对身体影响很大,多处器官有衰竭的征兆,刚刚我给她检查,已经开始衰竭了。”
蓝晏以为自己能接受,她早就已经开始接受了,但听到这句话她脑子还是嗡一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蓝齐站在她身边,忍不住红眼:“蓝晏。”
蓝晏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她歪过头看着急诊室的方向,泪突然迸出来,蓝齐于心不忍,众人低下头,蓝晏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哽咽,问罗生生:“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一会就可以。”罗生生说:“她直接送到重症监护室。”
蓝晏点头。
罗生生又说:“她不能回家了。”
不能回家了。
她要待在医院了。
蓝晏眼睛涨的很,她说:“她很不喜欢医院,我记得上学那时候,她生病感冒,夜里发烧,吃了退烧药还是反反复复,她一直说讨厌医院。”
蓝晏说:“我也讨厌。”
无比的讨厌。
蓝齐坐在她身边,想抱蓝晏,蓝晏却说:“我没事。”她掸了眼角,听到门口有动静,立马起身,护士走过来,对罗生生说:“罗医生,已经送过去了。”
罗生生点头,看向蓝晏:“你跟我来。”
蓝齐和余河站在原地。
蓝晏跟罗生生往里面走,过了消毒区,她看到病房里躺着江浸月,江浸月的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罗生生说:“你可以进去一会,在这边换消毒服。”
旁边挂着消毒服,蓝晏点头,套了一件在身上,又过了隔离区才打开门看到江浸月。
江浸月很少是躺在床上的,蓝晏记忆中,她总是很有朝气,很有活力,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江浸月总爱猛地趴在她后面,问:“蓝晏,有没有被我吓到?”
她说:“没有。”
在她靠近的时候,蓝晏就知道了,她熟悉江浸月的一切,她的气味,脚步声,还有她突然而来的袭击。
蓝晏坐在病床边,很难相信,昨天还在家里和她说笑的江浸月,现在躺在这里,毫无生气。
罗生生说江浸月很快会醒,但她一直没醒,蓝晏本来心绪很乱,看到江浸月躺在病床这一刻,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替江浸月拨了拨秀发,听着仪器里的滴滴滴声响,目光平静。
江浸月一连睡了两天,蓝晏就在医院里没离开,她晚上可以进去陪着,白天只能在门口看看,进去之后她说:“婚房快好了,全按照你想的那样装修,你不想看一眼吗?”
罗生生告诉她,现在江浸月的器官衰竭严重,就算是醒了,都不定能认出她。
可江浸月一直没醒。
她估摸是太累了。
蓝晏替她掖了掖被角,说:“我妈一会就过来,我去机场接她,她很喜欢你,她说你很好。”
不只是她妈,这段时间来过医院很多人,江浸月以前的同事,朋友,同学,陈琳刚结完婚就哭红了眼睛:“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你们误诊了!”
吵闹和喧嚣,离她们这里很遥远,蓝晏迅速消瘦,不过还是照常吃饭,晚上陪床,她没有作践自己,可她想不通,怎么江浸月就没醒呢。
她们最后一句话,还是江浸月说的:“我们回家吧。”
连一句提前道别都没有。
蓝晏握住江浸月的手,难受的双眼通红,门口站着罗生生,喊:“蓝晏,你电话。”
她拍拍江浸月的手,说:“我马上回来。”
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说刚下飞机,问她在哪个医院,蓝晏四周很吵,她去了门外接电话:“在市医院,蓝齐没去接你吗?”
“我没看到——蓝齐!”她妈妈喊了一声,蓝晏走到花圃的院子里坐下,听着电话里她妈妈说:“那我先挂了。”
“妈。”蓝晏突然喊一声,她妈没挂电话。
彼此沉默。
她妈问:“怎么了?”
蓝晏说:“路上小心。”
她妈说:“我知道。”
挂了电话,她静静坐在长椅上,只觉得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冷,手机铃响起,她接了,罗生生着急的说:“蓝晏,月月要进手术室。”
器官衰竭的突发心梗,蓝晏站在门口,第一次如此的无力。
蓝齐接了张蕴往回走,路上和张蕴说:“阿姨,要送您去房子那里吗?”
“先去医院吧。”张蕴说:“我去看看那孩子,她怎么样了?”
蓝齐说:“情况不太好。”
不说江浸月本身的问题,就说她器官衰竭也是大问题,现在用仪器撑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状况。
张蕴说:“我见过那孩子。”
她深陷回忆:“蓝晏大二的时候,她来找蓝晏,就她一个人。”漂洋过海,为了找蓝晏,说不动容是假的,但她也知道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时江浸月倔强的说:“我是不会放弃蓝晏的。”
和蓝晏如出一辙。
后来,她在蓝晏毕业后还是做了点手脚,也接到了江浸月的电话,希望,希望蓝晏不要回去了,但她阻止不了蓝晏,蓝晏从来都是非常有主见的人,她知道这次放蓝晏回国,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还抱有侥幸心理,或许她解决不了的,江浸月能解决。
她等着蓝晏表姐结婚,等着蓝晏回国。
却等到江浸月的道歉:“阿姨,对不起。”
张蕴说:“是个苦命的孩子。”
可命运往往就喜欢这些人,见不得她们拥有片刻的幸福,非要掠夺那残留的一丁点快乐。
蓝齐说:“嗯,江小姐确实很辛苦。”
张蕴叹气,到医院后两人匆匆上楼,路过急诊门口看到蓝晏坐在那里,蓝齐和张蕴走过去,蓝齐喊:“蓝晏。”
蓝晏没动。
张蕴坐在她身边,看向急诊室,问:“那孩子呢。”
听到她声音,蓝晏稍稍抬头,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却又好像没有听到别人问话,她神色呆滞,蓝晏刚想叫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罗生生脚步匆匆的走过来,看着蓝齐和张蕴,低声说了一句:“月月走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蓝晏身形一歪,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