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裙下》隐身草

3、第二章 将军勇

　　王爷亲自把将军拎回贺南军中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番捕风捉影之后，最终定格在将军大人在花间牌坊处偷腥，被王爷逮个正着。
　　军营里炸开了锅，谣言满天飞。
　　不过铁心竹倒是不怎么受其影响，她很快便收回情绪，做回御翰第一将军，人前那个外表俊秀却嗜杀的战神。
　　铁心竹立在校场上看新入伍的士兵训练，心下甚是满意，今年新兵的素质都不错。而且军队扩容，想来朝廷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每三年与大金一战，已是不容更改的宿战。
　　可是，这种战争毫无意义，她这一趟大金之行，本以为那里的前御翰子民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想到她看见的却是一幅各民族和谐相处的画面，那里人们的生活不比现在的御翰差，毕竟大金从建立到现在不到三十年，若有将来，绝对是不可限量。
　　正思间，晃眼瞅见几个新兵笨拙的握剑手法，当即上前手把手地指点纠正。
　　几个新兵傻了眼，他们的将军不仅人长的帅气俊秀，言谈也好斯文，这个真的是那个传言中的战神？
　　哇！他们这辈子不洗手了啦。
　　老兵们在旁边窃笑，一群傻小子，全被将军的外表给收得服服帖贴，以后的苦难多了去了，他们的将军很会折磨人的。
　　铁心竹嘴角微翘，眉毛轻挑，很好，她很满意新兵们对自己那崇拜的眼光。小的们，那么真正的训练现在开始。
　　待参将宣布完每日的训练项目，众新兵听完全都傻了眼，这般严苛的训练恐怕还没到开战，他们就已经挂了，这里不是地狱吧。
　　那些新兵还没摸清楚状况，就听见他们的将军笑呤呤地说道：“当然也可以不必训练，只要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能够一对一打赢我，那这个人就可不必训练。”
　　一听这话，众新兵中已有人跃跃欲试。
　　请上一炷香，然后开始挑战。
　　“你在挠痒么。”铁心竹话音未落已踢开一个。
　　“反应太慢！”双臂展开又掀翻一双。
　　抓住一个力大的，借力使力推倒一片。
　　喘息的机会还不忘补一句：“有力气，但没速度。”
　　铁心竹打得痛快，而且有越玩越兴奋的趋势，右手食指对着众人一勾，挑衅道：“再来。”
　　众人都是血性男儿，被铁心竹这么轻蔑地一激，全都拼了命地冲上来，就算撩不倒这个战神，能够揍上一拳也够炫耀很久的。
　　虽然人多势众，但铁心竹应对得游刃有余，被扔出去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人数在增加中。
　　其中也不乏难缠的，其中一个新兵，趁乱揪住了铁心竹的衣领，铁心竹一招大鹏展翅将扒在她身上的人统统掀了出去。
　　只听见‘哧溜’一声。
　　众人再看他们的将军之时，惊讶之色乍起，嘴张得能吞颗鸡蛋。
　　铁心竹的脸色不是一般黑，她很想抓住那个揪住她衣领的人一顿狂殴，她左肩那一块布料不知被谁撕了去。
　　露个肩窝膀子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在人前她是男人嘛，没什么羞掩得必要，以前和士兵一起下河摸鱼时，她还卷起裤腿光着两条大腿来着。
　　可是，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好多青青紫紫的痕迹，一联想到将军大人出去眠花卧柳，众人全都是一脸通红。
　　跟着铁心竹好几年的一个老督卫上前来拍上铁心竹的右肩，贼笑道：“呵，终于开荤了？”
　　他还以为他们的将军不好女色呢，以前他们几个老男人私下聊女人的时候，这小子从来不插嘴，他们还以为将军大人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没想到啊，将军原来是闷骚。瞧那一身折腾的，想来都很激烈，那女人定是火辣辣的那种，要不也不会将他们的将军‘伤’成这样。
　　“是呀。”铁心竹闷声敷衍道。
　　“感觉如何？”没见过老男人也这么八卦的。
　　“他娘亲的爽。”滚楼梯能不爽吗？她就觉得自己真够窝囊，一见那个男人就手忙脚乱，‘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正好。
　　铁心竹边说边准备回营换衣服，刚转身，她身后就有人高声问道：“战了几个回合？”
　　铁心竹停步，回转身，伸右手竖起一根食指。
　　只听见众人唏嘘声一片，他们还以为将军多勇猛呢，才一次呀。
　　食指关节一弯，铁心竹嘴角扬起一抹得意之色。
　　“哇！”
　　“一夜九次郎！”
　　“将军果然不是盖的！”
　　“好神勇！”
　　……
　　众人的鄙夷之色迅速被崇拜所替代，他们那种表情让铁心竹很是满意。
　　铁心竹转身之际笑呤呤地搁下一段话，使得众人脸上血色尽褪。
　　“既然大家都输了，还弄破了本将军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练功服，作为惩罚，今天的训练翻倍吧。”天气真的很好，很适合训练。
　　笑话，敢拿将军开玩笑，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不给点惩罚，以后都来撕她的衣服，那她女儿身的事早晚会穿帮，她得防范于未然。

　　傍晚时分，铁心竹在营帐中秉烛练字，那是越写越愁。
　　人说习武比练字难多了吧，可她武功已是独步天下，可字咋就那么丑呢，她自认为她还是挺有才的一个人嘛，文采也不见得会输给那些文人雅士，可偏偏字就写不好，真是奇了。
　　好容易写出一份顺眼的，拿在手里小心端详，看了半天，终于会心一笑。
　　这把皇上不会看吐血了吧。
　　天啊！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愁，回京述职很麻烦耶，她不爱应酬京城中的那些文臣武将，和那帮算计到头发丝的人打交道，比冲锋陷阵还困难。
　　只不过，许久没有回家看看弟妹，着实也想得慌。一想起亲人，她就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
　　正想得出神，只听见‘嗖’的一声，铁心竹扬手接住飞来的‘暗器’。
　　拿在手里一瞧，居然是瓶膏药，外用的那种，活血止淤的良药，是她常用的。
　　铁心竹眼都不抬一下，随口道了句：“谢了。”
　　“不会是真的吧?”来人如狗一般趴了过来。
　　铁心竹侧目不解：“什么是不是真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身上的吻痕！打死我都不信，你真的被人上了？”来人说着就去扒铁心竹的衣服，白天他上山采药去了，错过了好戏，不亲眼瞧瞧他绝不相信，就好比到了现在，纵使他跟在她身边三年有余，他也仍然很难相信她是女人这么一个事实。
　　铁心竹躲开袭来的爪子，一拳闷上那人的脑袋，压低了声音道：“乐正欢，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再乱说我打掉你的牙。”
　　乐正欢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咽，好疼！一定起包了。
　　铁心竹看到眼前这个一脸窘样的家伙，心下稍感无力，现在天底下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这个熊玩意儿知道她是女儿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她老是受伤，这个自称是神医座下首席弟子的乐正欢，第一次为她号脉就知道她是个女人。她曾经想过杀人灭口来着，可后来这小子的医术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就留在身边收归己用，做了个军医，而她不论大病小病，大伤小伤，全都交给他来医治。
　　就连这次后背上的鞭伤，也是乐正欢给打理的，听那小子说那条鞭伤正好重合在她以前的伤痕上，疤痕肯定还会留下，但至少看起来看还是那么一条。
　　她知道抽她这鞭子的人是大金的皇太子，可事后她却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模样，除了灯火不明这个原因外她真是找不出别的解释，然她压根就忘记自己从头到尾没正眼瞧过人家才是。
　　其实铁心竹也不怕乐正欢会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他可是有把柄在她手上的，要是惹她不高兴，哼哼，这小子这辈子都别想娶她家二妹心菊。
　　谁叫铁家现在她是老大当家的，五年前老爷子死了，三年前老爹也挂了，两个叔叔在战场上受了伤再不能带兵打仗才老老实实地回家娶了媳妇成亲，前年才各得一子，这两家一时半会儿也是指不上了。
　　她家也好不了哪里去，二十年前贺南山那场大战，御翰死了不少铮铮男儿，为了安抚在贺南山打仗的老爷子，她老爹昧着良心在家书中写道媳妇第一胎生了个儿子，本来寻思着等媳妇再生下真正的男孩儿时再给老爷子请罪的，哪知道娘亲后两胎生的也是女儿，所以老爹越发不敢说实话，一直瞒着。等到娘亲好不容易生下四弟这个宝贝吧，她铁心竹已经被老爷子当男儿养惯了，而且那时她已经是大皇子的随身侍卫，受先帝册封，要拨乱反正的话那可是欺君之罪，她才多大呀就注定了她铁心竹要当一辈子男人的命运。
　　不过她从没抱怨过，能够保护弟妹，她心甘情愿。
　　不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嘛，她看得开，就算是她想嫁，谁敢娶个战神回家供着呀。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乐正欢不死心地凑上前来，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将声音压得极低。
　　铁心竹眉梢直跳，这叫她怎么说，难道要她自己承认大将军滚楼梯摔了一身伤这丑事。她宁愿被误会也不要说出真相，她丢不起那人。
　　见铁心竹保持缄默，乐正欢只好改问别的：“那人真的一夜九次？”
　　‘咚’的一声后，乐正欢整个人被扔出营帐。
　　落地之前，他只听到帐中一道命令：“明日寅时三刻准时出发，随我一道回尚京。”
　　之后，他便晕了过去。
　　这女人，下手忒狠了！

　　这次回京述职，铁心竹不像往年那般潇洒，王爷点名让她护送，她哪儿敢怠慢。
　　铁心竹带的人并不多，整好两个小队共计二十人，全都骑马，日夜兼程，不到十日，便可回到尚京。
　　其间乐正欢还冒死私下打听她的八卦，她也是倔强脾气的人，不想说的打死也不会开口。
　　乐正欢一脸哀怨，直说：“心菊，我对不起你，我没照看好你大……哥。”
　　喉间那个‘姐’字，在看见铁心竹欲杀人的眼神后立马转成了‘哥’字。
　　“哼，你看管好我二妹就行，我的事你少管。”铁心竹瞪了一眼乐正欢继续道：“我再次警告你，我的事不许告诉我弟妹。”
　　“他们可是你的亲人。”乐正欢顺口叫道。
　　“所以我才不要他们挂心。”她女儿身的事弟妹并不知晓，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铁定会过意不去，何况这么多年都安稳的过来了，一切如现在这般就好。
　　这日，众人行至一处山明水秀之地。
　　萧千策坐腻了马车，要了随云的马，和铁心竹并马前行。他青衫罩体，飘逸潇洒，如玉之貌，温雅深沉。这些都让一旁的铁心竹紧张。
　　往年，他都是在尚京城郊的十里亭等她，她万万没想到今年他会跑去大金寻她，而且还是在他新婚燕尔之际。
　　铁心竹掩过心下的伤痛，一拳捶在宝亲王萧千策的左肩膀上。
　　“策，你可真不够意思，也不等我回来，就娶王妃，有老婆就忘兄弟，你不厚道，虽然错过了婚宴但这次回京你得补我一个接尘宴。”
　　在心里反复练习过千万遍的话，说出来终于不带半点破绽。
　　听到铁心竹的话，萧千策的眼光漠然侧向远方，错过了她眼里一瞬的黯然。
　　“酒席要多少有多少，就知道你贪吃，在边关一定馋坏了吧。”萧千策的话语极具宠溺，但对迎娶王妃一事只字未提。
　　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想让铁心竹知道，可是皇室无家事，一场政治婚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知我者莫过于策。”
　　做不了他的红颜知己，但却可以当他的生死兄弟，好像也不错。
　　她必须学会释然。
　　两人骑马并行，速度缓慢，身后众人知趣地空出一段距离，远远地跟着。
　　“心竹，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去冒险。”萧千策突然开口，话语平静，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后怕。
　　当他的人向他禀报铁心竹一人前往大金去盗取铁家的家传宝剑时，他有多么不安，虽然清楚‘他’武功高强，却仍旧担心‘他’一去不回，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跑到大金寻‘他’。
　　他怕失去‘他’，尽管萧千策深知‘他’是男子，但对‘他’的情愫却无法忽视，这情种开不了口就只能深埋心中，但它仍会发芽生长，最后将心紧紧缠绕。
　　“呀，你都知道了呵。”铁心竹不好意思地挠头。
　　“你的事，我有哪一件不知？”他萧千策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抓桩他’。
　　“什么都瞒不过你。”只是，他始终不曾知道她是女儿身。
　　对这个男人，她铁心竹已不抱任何幻想，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幻想过，能够远远地守着他，她便知足。
　　突然风起，林间道上绿荫晃荡。
　　铁心竹扫一眼四周，一双勾魂媚眼眯成一条缝，侧头对萧千策笑道：“想看我的青冥吗？”
　　萧千策亦笑，如月般高雅迷人，轻点头。
　　“想看的话，那就我三你二。”铁心竹争着要多的。
　　“不，五个都给你。”萧千策知道‘他’手痒。
　　“好，是男人可不许中途插手。”
　　萧千策但笑不语，铁心竹纵身，双足一前一后踏马背借力，在空中一个旋身之际，抽出腰间青冥，剑刃如同夏蝉振翅，剑啸无声。
　　白衣舞青光，剑锋每过一处，都会带出一抹殷红，十招之内，她留下五条人命，对于想动萧千策的人，她向来不留情。
　　至于是谁想要御翰宝亲王的命，他们心照不宣。
　　“果然是好剑。”萧千策赞叹。
　　“那么我人呢？”铁心竹不服气，摆出一张臭脸，光夸剑不夸她。
　　“人更英勇。”萧千策毫不吝啬，大加赞扬。
　　铁心竹满意一笑，才收气站定，耳际忽传来弦动之音，铁心竹转身欲用青冥挡下暗箭，却见一道七彩流光划过，撞击在暗箭上擦出火星，使其偏离袭向她的轨迹。紧接着又是一道异彩射向树林深处，只听见一声呜咽，林中又回归一片寂静。
　　“宝亲王的流光暗器果然冠绝天下。”铁心竹称赞完飞身上马，却是一脸不高兴，嘟囔道：“说好了是男人就不插手的。”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某人笑着狡辩。
　　“哇！”铁心竹嚎叫：“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
　　“我只说了给你五个，多余的那一个，我来。”见‘他’施展地欢快，他也忍不住技痒。“更何况，是你自己笨，算漏了一个。”怎么能怪他。
　　铁心竹刚要张口反驳，却听见萧千策挺严肃地来了一句：“别动。”她立马拉住缰绳停下马步正襟危坐在马背上，不敢动弹一下。
　　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却见萧千策伸手，轻轻拈起刚刚因打斗而扎进她黑发中的树叶碎片，轻声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为我受伤。”
　　任清风带走指尖的碎叶，萧千策右手食指轻轻戳到铁心竹的后右肩背处。
　　“这里，应该留有那条伤痕，对吧？”他所指的是她十二岁那年为救他所受的刀伤。
　　即使隔着衣料，她也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热。
　　铁心竹的心漏跳了一拍，面上强作镇静，故意垮着一张脸嚷道：“拜托，我堂堂七尺男儿，还在乎那条伤疤？”
　　“不是八尺么？”
　　“萧千策！”某人大喊，不许拿她的身高做文章。
　　林间传来某人朗朗笑声……
　　某人的抱怨声……
　　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