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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令说山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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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旸走上前意思意思看了看,刚想上手,旁边就递过来一条手帕。桃旸礼貌称谢,思忖这人准备还挺充分,毫不嫌弃地用手帕垫手把牌匾扛起来,迎着少年愕然的目光,把牌匾一摔,那旧匾就真的四分五裂了。
“牌匾虽然掉了,但和门神一样有灵镇压,荒山野岭,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怕招到不干净的东西做恶梦。”
“夜里风大,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灭了。我明天有工作守不了夜,你脚上又不方便,晚上又不知道会有什么牛鬼蛇神,火能驱邪,当求个心理安慰了!这匾没有淋湿,反正掉都掉了,多堆点木材总是有好处的。”
桃旸把木材堆在一旁,挑眉问他:“如何?我力气很大,看呆了?”师范学校女多男少,女孩子自力更生惯了,养出来的女孩子力气总是大些,时不时来点兴趣就想显摆一下男友力。
“尚可。”少年言简意赅,抬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你这块脏了,收拾一下。”
“啧。”桃旸跟着他视线看过去,用手帕把身上的碎屑挥走弹开,再将手帕展开,手帕不可避免的像极了千八百年的茅草,附着陈年老灰和木刺。
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个等级,白给都没人收。
桃旸眼皮一跳,为难的紧,如果是她的衣服搞成这样,就算是洗过她也得等把这茬忘了,才能克服心理障碍,允许那东西触碰她,更别说她可能直接不洗团把团把扔掉。问题是,这个不是她的东西,还是别人好心借的。
“那个…”她喉咙发紧。
“嗯?”
既然她身上刚才蹭得也干净不到那去,洗自己的时候搓干净他的帕子也不是不行,总不能糟蹋别人的好心不是?想通以后心中通透,桃旸大方向他展示一下帕子的悲惨现状,诚挚征询物主的意见:“我把他洗干净还你吧。你有地址和手机号给外人吗?”
少年摇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么麻烦作什么?东西给你了,你想留着就洗干净收好,要是嫌麻烦便随心扔了,都行。”
呦~还挺暖一小仙男。桃旸细细品着他一身行头,红衣窄袖的劲装,手上挂着纹样特别的金镯,披着红色披帛。她想:天黑的时候认错人家性别也不全是我眼瞎,就是看不出cos的是哪位,别是普普通通的汉服爱好者吧。
即使区别很小,但特征还是鲜明,不像日常汉服。
大晚上黑灯瞎火还要动脑简直恶梦,她瞄一眼手机时间,直接问:“零点一过,蛮打蛮算咱俩兄弟也相识一天了,告诉我吧,你这副行头扮的是谁?”
“……”
对方好像被她这套歪理激怒,又或是本命没被认出恼羞成怒,蹑手蹑脚不稳当的要站起来,吓得桃旸忙把这祖宗扶回去,蒙眼套着万能句把无命本名一通好夸,夸得天花乱坠差点憋不出词来,恳切求他莫气,一切都是自己有眼无珠。
少年翻了白眼送她,把她拍他背的手挥走,气红眼角地哼她:“清楚是谁了吗你就夸,我又不是小孩,还能让你混过去!”
“哈哈哈”桃旸尬笑不已。
“子时已过,我无事了。你明明有些许灵力,竟不知道逢魔之时百法不通。难道你也是不耐心听经会、修习典藏那一卦?”少年站起,身体散出金光,伤势减轻消无,挪开步子抱臂看她:“你不是我的信徒吗?”
子时?信徒?合着他真不是中二病?自己一开始猜对了?
桃旸想着自家变异应该是个例,不曾想刚转换思路就自打嘴巴。
桃旸看着明显气色变得红润,眉眼褪去狼狈多出一丝桀骜不驯的少年,小心问他:“信徒?”
少年瞪她,不情不愿指着她还带在脸上的面具:“连这种…你都能认出是本太子,不是信徒是什么?”他似乎料到不妙的事,又问:“还是说你觉得本尊不够英武,不满意?”
粉丝和信徒还真不一样,但桃旸也没把什么偶像当成信仰过,这要是真的三太子,他也是帮助自己完成了童年的梦想,当个信徒给他立碑时不时上柱香不是不行。桃旸从心哄他:“没有,只是和小时候听到的不一样。我的神明长得英武俊秀,我也有荣与焉,满意的很!”
哪吒到火堆旁盘腿而坐,将草料木材放进去添火,冲发愣的桃旸说:“愣着做什么?小小年纪好好休息,我来守夜,保你平安绰绰有余。”
“辛苦太子。”
桃旸多少还是被哪吒冲击到了,受宠若惊手忙脚乱的从一边抱来稻草铺地,拿了件衣服盖身上保暖。
雨夜湿寒,稻草扎人,蝈蝈扰眠,可三太子给人的安全感是宽厚坚毅的。听着点点哒哒的雨声,桃旸意识模糊起来,隐隐约约听到三太子蓦然询问小信徒的名字,她不耐的翻身轱辘几下,皱眉嘟囔些气音答了。
“风雨骤冥晦,旸乌出还新。名字不错,就是眼神略差。”
哪吒看着睡姿不端还颇有脾气的小姑娘,冲着人家的正脸光明正大地说人坏话。他又给火堆添了些柴进去,看着所剩无几的牌匾木料若有所思,随后拟诀,待火焰冉冉升起颇觉一劳永逸。
屋外雨幕渐霁,骤然大雾又起,哪吒乘风而出,衣衫愈凉。感到法力复起,丰沛溢然,哪吒抿唇唤道:“此方土地何在?”
十息数末,空无一人。哪吒盯着青雾心中疑惑,只得强制压下怒气,环顾四处许令混天绫寻伺探查,目光放于林间暗处,呵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现在现身,爷爷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法力受封,道体受限,不知名的妖物一直戏耍,搞得他灰头土脸。要不是莲身强劲是个法器,受困多日,那小信徒见到的只能是一躯腐肉枯骨。
暗风一吹,草木皆兵,哪吒看着这傀儡妖术,祭出火尖枪。
“三太子降妖伏魔,威名赫赫。只是,你这番话都说出口了,小妖又为什么要出去受死?暗中作梗,逗神戏仙,岂不快哉?”
话说的嚣张,气焰不浅,一堆黑烟却立马在哪吒眼前成了形,身躯如烟,长得蓝面獠牙,身量却像清俊青年,拼凑起来别扭的刺眼。
哪吒一瞧是个不辨自身种族的山鬼,他看多了凶煞恶鬼再看山鬼倒还适应,还觉得这只山鬼在稀奇古怪的鬼怪里算得上一句好看。只是,长得顺眼也不顶用,哪吒睨他讽笑,掷出乾坤圈囚他:
“上一个在我面前口舌之快的妖怪邪崇,早成灰飞反哺大地了!你这山鬼,嚣张至极,一身凶煞血气还敢走到我面前,我便听一听你的遗言,再拿你归天受审。”
区区几语,已定生死。这小妖周身怨气作不得假,杀孽缠身早入魔障,根本再修不了仙,受审之后也定是灰飞烟灭的命理。
那山鬼一点没有刚才叫嚣的硬气,软骨头一个,忙不迭地跪地求饶:“太子饶命。小,小妖是杀了人,也没一点求仙问道的信念,但那真是情非得已!此地古怪,太子想也知道,小妖法力低微没太子那通天本事,不行杀孽,小妖活不下去!求太子留小妖一命!”
一通歪理打下来,哪吒一字不信,打算骗骗这山鬼,待此方事了,便给这山鬼超度积德。
“哦?我见你对这山里的异象倒玩耍的好不快活?怎么,你倒说说缘由,本太子满意了就对你从轻发落。”
山鬼杀孽不浅,涉世不深,单纯天真,闻言大喜,一股脑全说了:“此山在我们山怪中叫做通宝山,当年女娲娘娘补天,天上原先塌下来的天石经年累月就变成了山地,略有些灵气,那些大妖安洞府看不上眼,我们就住这了。若不是我们这些小妖容易被道人收拾,又容易被捉去给山大王做牛做马……可大家生来都是妖怪,我们不就是弱了点,凭什么给他们干活,呸呸呸~”
哪吒持枪而立,后背松驰,挑眉:“我见过的妖怪都是谁弱谁挨打,你倒还挺有志气。说重点。”
“哦。”山鬼义愤填膺,话里满是倒贴的求生欲:“重点是这个地方近十年不稳当,常常天变的暗暗沉沉,鬼魂都不舒服,直接不来,害我没东西吃,只有看见了人亲自动手吃新鲜的。”
话说着说着又要跑偏,见哪吒不耐烦的指节敲击枪身,保头急道:“前些年西王母的昆仑镜碎了一角落到这,结果贪东西的朋友没了,不贪的我在这被压制的时而有形时而无形,只有个别时候稳当。今天那女孩突然出现,我身上轻松不少就想抓来观察,没想到却误伤太子。”
见山鬼死到临头连一点害人的悔过都无,哪吒现在就想送他见朋友,当场揭穿:“观察?嗯?”
“啊啊啊太子饶命,我,我是想吃了她看能不能一劳永逸。”山鬼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烟雾的身体漫起水雾,急中生智:“太子,那姑娘有问题,她不是第一个穿着古怪来这的,但只有她我不能无视她当空气穿过去!不是故意吃您信徒呜呜呜。”
“还用你说,受死!”
她身上灵力都溢出来了,他又不瞎。
“太子您不是说从轻发落吗?”山鬼不知哪得到的法器挣开了乾坤圈,作势要躲。
“你冤孽履身,脏得都臭了,按理该阎罗殿受审,下十八层地狱油炸蒸煮受二十八道酷刑,永世不得超生。本帅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正是重罚从轻!”
银光乍溅,枪戈作声,那山鬼却被暗飞卷走,临走前还偷袭往哪吒脸上扑了一捧灰。
哪吒闪开却还是呛了一口,“呸”了一声就听到小信徒在惊叫。哪吒恐山鬼有诈,破门而入,急道:“怎么了!”
桃旸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扑灭了头发上的火苗,闻着烤蛋白的焦味,狼狈道:“庙该拆了,也不知道门关那么紧哪漏来的风,火星飞我头上了,还好我做恶梦惊起反应快!”水灾没见,火灾不少,避水近火解灾一点不准,得让小龟投诉。
“……”那是他的三昧真火。
“乍啦?”
哪吒也是服了她,看她不知道从哪找来剪子把焦了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像狗啃一样。但有碍观瞻也没时间给她修了,哪吒拎住她往外走。
“没时间解释了,山里有异,我去探查。你手无寸铁,正巧醒了就和我一起去。”
桃旸是见到他的伤须臾恢复如初,但拥有着科学唯物主义信念的她还是反驳道:“荒山野岭没鬼才怪,放下,我有菩萨护体。我要回笼酣睡。”
哪吒不耐心了,只有带着她才能有保她全须全尾的自信。但,桃旸表现的太抗拒了,而且不像害怕,纯粹敷衍和懒。
哪吒顿住,瞪她:“信徒,嗯?”
桃旸站好,不动了:“誓死捍卫太子殿下。”
厉害的人自然是食物链顶端,而且他还好看。不就是通宵不睡吗?她可以的。真正的信徒不畏艰险。
“油嘴滑舌,夸张。”
太子爷傲娇哼了一声,快她半步走到前面,示意她跟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令说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