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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第七章
      “周嫂子,方才并非我有心之言,实是我心中着急,一时口不择言,还望你莫要怪罪。”春梅哀声哭泣着说道。

      思及红叶镇这段时日的遭遇,周氏亦觉鼻间一阵酸意,喉头哽了哽。

      宋穗自两人身上收回眼神,不再关注,起身准备出门。

      不料她尚未迈脚,便察觉袖摆被人轻轻扯了扯。

      她望过去,只见李蔽抓着她的袖摆,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忽略他空洞的眼神,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透亮,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

      宋穗脑中闪过李根与周氏那绿豆小眼。

      且李根与周氏皆身形矮小,而李蔽却身材高大挺拔,瞧上去足足八尺有余。

      她心下暗忖,这小傻子可真是会挑基因,无一处随其爹娘。

      宋穗目光落于袖摆之上,那只手又紧了紧,不愿松开。

      她抿了抿唇,自前几日上山收集油棕果后,这小傻子便反常地黏着她。

      宋穗倒是坦然受之,小傻子安安静静,跟在身旁不妨事。反倒他相貌悦目,她瞧着心情舒畅。

      任由李蔽牵着她的袖摆,两人一同出了门。

      原本依她的思量,油棕果能暂时抵挡一阵子,可见过今日的借粮一事后,她方才惊觉,油棕果只能暂时缓解桃花村的燃眉之急。

      红叶镇的其他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许愿板的积分尚且差一半,即便她每日充进去无数种子,进度依然缓慢。

      宋穗坐在小坡上,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李蔽用工具凿木头的动作上,思绪却飘向青云山。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马贼要把红叶镇困住?

      宋穗眸光深深,修长纤细的手指习惯性摩擦,只耳畔的簌簌声音不断,很快又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蔽手中握着一极为轻薄的小凿子,往木料上轻轻一刮,便落下一层木屑。此时木料已被打造成弯曲之状,瞧上去雏形已具。

      他于木匠一道天赋颇高。

      宋穗摸了摸挂在他身上的小木盒,光滑平整,瞧着不过一个普通的盒子。

      然而宋穗曾见李蔽打开此盒,内里层层空间,翻转折合,又可变为其他形状,如小铲子或小锄头。

      宋穗又凑近,指指点点了几下。

      李蔽无动于衷,手上动作不停,也不知是否有听进去。

      宋穗并未在意。

      她此时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

      秋的颜色愈发浓烈,微风拂过,不再是沁人的舒适凉意,而是带着微微刺骨。

      回到李家,周氏难得没有做活儿,坐在门槛上发愣。

      见到宋穗回来,她方才稍稍打起些许精神,“宋姑娘,这几日打扰到你了罢?”

      宋穗微微摇头,走上檐廊,四处环视一周,“那人走了?”

      周氏下意识应了一声,站起身,又拍了拍衣裳,“走了。”顿了顿又补充,“拿了两三斤油棕果。”

      宋穗正准备在长椅躺下,闻言动作一顿,朝周氏望了过去,“你给她油棕果了?”

      周氏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脸上透着些许忐忑,“宋姑娘,是有何不妥吗?”

      宋穗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没什么。”

      事已成定局,她不好再说什么。

      是她对周氏的刻板印象,当初那般对待她与兰香,不料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之人。

      不过仔细想想,一切皆有迹可循。

      口口声声说着让兰香留下,其实也就是叫得大声。家里分明揭不开锅了,也从未缩减过她们的吃食。

      她们于李家,无亲无故,依仗的无非就是李根与周氏的善心。

      宋穗幽幽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周氏见状更是不安了,“宋姑娘,究竟发生何事?你与我说说罢。”

      宋穗睁开双眸,微微侧头瞥她一眼,想了想,启唇说道:“你是否有想过,今日你把粮食给出去,明日会有多少个婶子寻来?”

      周氏愣住了,手上的扫帚往墙角一放,匆匆几步走过来,“怎会如此?春梅家那是将近时日揭不开锅,实在没别的法子。”

      宋穗面上神色不变,反问说道:“倘若寻来之人皆这般说,你又该如何?何况,依照红叶镇如今的情况,揭不开锅的人家不在少数。”

      周氏语噎。

      经宋穗如此一说,她脑子顿时乱糟糟,面上现出茫然,“那我又该如何?眼睁睁瞧着春梅与狗蛋娘一般,活生生饿死?”

      宋穗扫过周氏红了的眼眶,不禁抿了抿唇。

      她给不出答案。

      末世最可笑的便是同情心,却也是最珍贵的。

      宋穗自己没有,却也不想别人的被掐灭。

      果真如同宋穗所言。

      春梅一事后,前往李家借粮的百姓更多了,一个比一个凄惨,甚至有人被拒绝后,试图硬闯到李家抢粮食。

      好在宋穗当时在院子里,否则周氏一人指定拦不住。

      周氏后悔不迭。

      李根拿着烟枪,亦愁眉不展。

      气氛甚是凝重。

      檐廊的另一侧,宋穗坐在兰香对面,与兰香一同剥油棕果的果肉。

      兰香忧心忡忡地说道:“姑娘,我听闻村里夏大娘说,如今外边的情况很是不好,不止一个村子饿死人了。”

      宋穗把果肉放入一旁的海碗,果壳扔到垃圾筐,沉吟着说道:“若真如此,我们恐怕得做好准备。”

      兰香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李根与周氏亦瞧了过来。

      “宋姑娘,你这是何意?”自宋穗寻来油棕果,暂时解决了桃花村的燃眉之急,又出手帮了她,周氏如今对宋穗,可谓是言听计从,满心信任。

      李根虽不似周氏那般,却也认为宋穗是个有本事的,不会随意胡说八道。

      宋穗放下手中的油棕果,又拿起一旁的布巾擦拭手指,瞥向他们,“如兰香所说,外边闹饥荒,但如今红叶镇的百姓皆知晓桃花村尚有余粮,走投无路之际,他们会不会寻来?”

      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皆无言以对。

      兰香不禁露出着急之色,“姑娘,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周氏紧跟其后,“对呀,宋姑娘,你所说的做好准备,又是如何准备?”

      宋穗扫过他们,“自然是做好万全之策,防止外村之人一窝蜂涌进我们桃花村。”

      李根拿着烟枪,啪嗒啪嗒地抽着,“村里如今皆是老弱妇孺病残,没有一个壮丁汉子,要如何去抵抗村外之人?”

      宋穗:……

      “如何不能?再如何,桃花村是有粮食的,每日有吃食落肚之人,尚且抵抗不住几日未曾进食之人?”

      周氏:……
      兰香:……
      李根:……

      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宋穗又说道:“而且,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说起来,自落水醒来后,宋穗性格大变,兰香却接受良好,只以为皇宫压制了她的本性。

      此时瞧着她双眸隐隐透着的兴奋与期待,兰香心中顿时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姑娘,你莫要告诉我,你想闯一闯青云山。”

      宋穗顿时诧异地望向她,“你可以呀,兰香。”她说着顿了顿,“不过我并非要闯青云山,而是想把红叶镇的消息递出去。”

      兰香并未因她的解释而放下心,反倒眉心蹙得更紧了。

      她生怕宋穗当真要闯那青云山,着急地抓着宋穗的手,“姑娘,那青云山上皆是马贼,要如何出去?你可莫要想不开,外边的百姓说了,出不去的。”

      出去,无论如何,青云山上的马贼定然会察觉到,届时唯有死路一条。

      何况宋穗生得这一副好相貌,马贼岂能轻易放过?

      兰香越想越觉得不安,“姑娘,我们就好好待在桃花村里罢,老爷不会不管你的,待他发觉你不见了,定然会派人来寻。”

      这是她们先前商量好的打算,只是如今情况有变。

      当初得知红叶镇百姓的遭遇,身体没来由生出愤怒无力,恐怕是原身的情绪。宋穗想的是,她既然占用了原身的身体与身份,便不能白白占用。

      于是才积极为百姓们找寻解决问题的法子。

      否则如她早前所想即可,带着兰香闯过青云山,一路直奔岭宁城,想法子联络接应之人。

      至于红叶镇的百姓,届时她们把消息递出去,如何处理那是官府与朝廷的事,与她无甚干系。

      宋穗目光直直望向兰香,眸光含着的笑意被认真取代,“兰香,你莫要忘了,他们都是西陵的百姓,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兰香闻言愣了愣,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姑娘,那也不该是你,是拿着朝廷俸禄的那些人,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宋穗笑了笑,“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一旁的李根与周氏听着,不由得面面相觑,两人也不敢出声打扰。

      好半晌,周氏方才弱弱地问道:“宋姑娘,你究竟有何身份?”

      宋穗与兰香闻言皆一顿。

      “并非什么身份,只是家中有长辈在京城有个一官半职。”

      宋穗含糊地扯了个借口。

      却把李根与周氏惊得双眸圆睁,倒吸了几口凉气。

      要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儿,便是红叶镇的孙里正。

      京城的贵人,于他们而言,就跟那天上的神仙那般,只听闻过。

      周氏说话都结巴了,“宋、宋姑娘,你真是从京城里来的?”

      宋穗双眸含着温和的笑意,朝他们点点头。

      刹那间,李根与周氏面如死灰。

      京、京城来的?他们先前简直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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