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稚厘

2、chapter 2

　　许以葳抬起眼睫。

　　卜述从门口走进来站在桌子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个淡粉色的手表盒放在她的面前：“这只手表很好看，给你。”

　　“什么？”

　　许以葳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躺在表盒里的细腕表，表边镶嵌了一圈小碎钻，小巧又精致，熠熠发光。

　　教室里像是吵闹的菜市场，都在各玩各的，仅有附近一部分的同学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向他们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只不过，她的第一反应却想着。

　　——谁遗失了手表，是需要她帮忙一起找啊。

　　卜述一顿，又重复了遍：“给你。”

　　许以葳这下肯定是真的叫她帮忙找失主，正要说话，门外有人唤了一声找卜述，他应声，和她说要去上课了，便转身离开。

　　随之，周围响起了阵阵起哄的坏笑声，似是促狭，又似挑衅，看热闹不嫌事大。

　　计算机系一班几乎清一色的男生，女生并不多，尽管如此，他们全然不会把她们当成“国宝”，聚在一起顽皮的习性展露无疑，但平日里对她们的态度还是挺好的。

　　栾穗放下小镜子，拿起一本书向一群人砸过去：“笑什么，聊你们的美女和游戏去。”

　　“谢了栾穗，正好没有带课本。”

　　“栾穗，人真好。”

　　栾穗懒得理他们，起身，坐到许以葳另一边的空位，问她：“以葳，他送你手表哎，是不是喜欢你啊。”

　　许以葳闻言“啊”了一声，手表盒被她推到一边：“最近韩剧又看多了，怎么可能。”

　　栾穗听到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瞬间消去八卦的欲望：“不过，他谁啊？”

　　应珈蓝一笑：“你说卜述，和我们一样是新生，数学系的，还跟以葳是纪检部的成员。”

　　栾穗问：“你不是？”

　　“我不是。”应珈蓝说，“我没有加入学生会，班长这个职位等于接了个烫手山芋。”

　　栾穗点了点头，很赞同应珈蓝的说法，但还想多说一句：“以葳，韩剧都是这样演的，男主送……”

　　“栾穗，你眼线画歪了。”许以葳盯着栾穗看了一会儿，直言道。

　　栾穗瞠目，侧过身子拿起桌面的小镜子照了照，真的画歪了，赶紧回到自己座位重新画，许以葳笑了起来，果然爱美是栾穗的天性。

　　当场送手表这段小插曲，笑不出来的，大概只有邢无妄。

　　半晌，他脸色愈发难看，差点要冲上去把人揍一顿。

　　就在这时，米由抽完烟回来刚好看到后半段，不识相地坐在邢无妄身边，惊呼道：“哟呵，居然有人盯上我们班四朵金花，其中的学霸，送手表很隐晦嘛，收下礼物应该算接受了吧。”

　　话音刚落。突然一部PSP重重地砸到米由身上，幸亏他眼疾手快接住了。

　　“我靠。”米由说，“妄哥，你搞什么，如果我接不住就摔到地上，会坏的——”

　　邢无妄一个刀眼扫过去，已经把“想死就继续说”六个字儿赤.裸.裸写在脸上。

　　米由：“……”

　　他说错话了？

　　花了一两秒还是没想通，检查一下手里的PSP。

　　……已经坏了，出现白屏情况。

　　*

　　这堂高等数学的课程结束后，许以葳拿着手表盒去数学系找卜述，再独自一人往多媒体教室走去，待会儿的C语言程序设计实践课在那里上课。

　　电梯“叮”一声，门打开。

　　许以葳摁亮楼层按钮，这才发现紧跟着她身后的邢无妄，再后面还有十几个男生。当他们要进电梯时，邢无妄懒懒散散地站在电梯门前，伸手按了一下电梯关门键。

　　“同学。”

　　邢无妄转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脸上。

　　距离不到半公尺，近得他甚至可以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小巧粉嫩的嘴唇，以及白里透着粉的皮肤。

　　还有那双灵气的荔枝眼，圆又大，整体看来显得炯炯有神，笑起来的时候卧蚕鼓鼓的，呆萌又可爱，给人一种傻白甜的感觉；不笑的时候，眼睛还略带着笑意，似乎琢磨不透她的情绪。

　　对视几秒后，许以葳竖起一根食指，往电梯门指了指。

　　她手指很漂亮，纤细骨感，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你没看见还有人要进来吗，怎么把门关了。”许以葳说。

　　邢无妄眼角稍稍挑起，轻笑：“哦，我没看见，你应该早点提醒我一句。”

　　许以葳斜睨他一眼：“跟个门神似的杵在电梯口会没看见？”

　　邢无妄笑了起来，有点儿哑的声线。

　　他昂了一声。

　　电梯楼层显示屏已经一层一层地向上走着，很快到达目标楼层。

　　许以葳懒得跟他扯，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径直从他面前走出去电梯，快到多媒体教室的时候，她并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

　　身后空无一人，只见过道窗外的阳光洒在地上。

　　从原路折返回去，楼梯口似有若无地飘出一阵阵浓重的烟味，许以葳愣了下，慢慢向楼梯靠近，便看见几个人影凑在一块，有说有笑的，指尖夹着一根烟，五光十色的烟雾在他们周遭散开。

　　“同学，快要上课了，你们居然还有时间躲在楼梯抽烟！”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旋即，那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被香烟呛到咳嗽，并且伴随着“我操！”一声，拖着长长一段的烟灰抖落在地面，格外显眼。

　　被抓到抽烟也肆无忌惮，甚至吹起流氓哨。

　　“哪里来的小美女，该不会是我的男人味吸引来的吧。”

　　“见人就撩，恋爱脑啊你。”

　　吊儿郎当的一唱一和，不正经惯了。

　　邢无妄嘴里咬着烟，低着头，黑色的碎发挡住眼睛，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硬朗性感浑然天成。

　　而后他抬手拿下嘴里的烟，头稍稍向上仰，突出的喉结露了出来，徐徐吐出一口烟雾。透过淡薄的烟雾他那双狐狸眼弯了弯，狭着些微的戏谑，正看着她。

　　许以葳不知从哪掏出小本子和笔，对他们一群人说：“再不灭烟回去上课，我可要记名字了。”

　　米由说：“我说学霸，这才开学不久，你怎么比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还缠人，做事用不着这么认真，上大学就享受放松，难不成你会给我们处分。”

　　许以葳嘴角微扬：“同学，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要求，我可以帮帮你。”

　　“嘿！信不信我们几个人霸凌你——”米由话音未落，突然被人踹了一脚，扭头就看到了屁股有一个明显的黑脚印，“我操，谁他妈的踹我屁股。”

　　米由一抬眼，对上了邢无妄的目光，神色冷淡。这会儿瞬间秒怂了，他又说错什么了？！

　　许以葳做好纪检部的职责，打算动笔杆记名字，米由见状，知道她是来真的，烟已经抽完了，纷纷溜之大吉，留下几枚零星的烟蒂。

　　“……跑得真快。”

　　许以葳微微蹙眉，余光看见一旁的邢无妄，收起小本子和笔，踏上了一个台阶对他说：“你还站在这儿干嘛，跟我回去上课。”

　　邢无妄挑眉，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勾了下嘴角，但是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又把嘴角抿得平直。

　　他叫住了她：“许以葳。”

　　许以葳有点恼，想赶紧回去上课，应声：“有事？”

　　邢无妄站直身子，脚尖碾着地板的烟蒂，淡声道：“你收下礼物了。”

　　礼物……？！

　　许以葳想了想，偏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邢无妄，他正看着她。

　　光线还是刺眼，她抬手挡着眼睛，下了台阶，走到他的面前，仰头说：“那不是礼物，是奖品。”

　　不知谁的手表遗失了，许以葳生怕手表的主人着急寻找，一下课跑到数学系找卜述一趟。

　　听她说完，卜述笑道：“抱歉，怪我没说清楚，这是你的奖品，上次你提前走的时候没有拿奖品，我正好顺路就给你带过来。”

　　许以葳看了一眼手表盒，疑惑地问：“这是安慰奖的奖品？”

　　真够大气的。她心里暗忖。

　　学生会每一年的新生招新有个聚会活动，让各部门的新老干事快速融合起来，是明诚大学学生会的一个惯例。许以葳当时玩游戏频频胜利，结果只抽中一个安慰奖，还没来得及看奖品是什么，便接到室友一通电话，称有急事，于是提前离开了聚会现场。

　　然而，许以葳刚这样想，外联部部长走过来，说：“太好了，许以葳你也在，我就不用分开找你们了。”

　　紧接着，指了指许以葳拿着的手表盒，告知他们，奖品拿错了。

　　活动开始之前，有别的部门同学帮忙摆放奖品，一等奖和安慰奖的包装纸相似，导致有五六个奖品被搞混，隔天才发现这个问题，只好按照中奖名单人员，一个个询问有没有拿错奖品，其中有许以葳。

　　果然。

　　许以葳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理所当然把手表盒递给外联部部长，最后换回正确的安慰奖奖品。

　　邢无妄得知那份礼物与卜述毫不相干。

　　片刻后，他抬起脚尖，碾过的烟蒂早已成碎末，漫笑道：“许同学，你手气真差。”

　　许以葳：“乐在参与。”

　　邢无妄低头笑了声，问她：“行，那安慰奖的奖品是什么？”

　　许以葳摸索了下口袋，伸出一个拳头放在他眼前，蜷着的手指张开，说：“这个。”

　　——明诚大学的校徽钥匙扣。

　　银色的钥匙扣静静地躺在她白净的手心里，校徽整体为圆形，中间圆形环套繁体字“誠”，内环上面是校名的中文，下面是英文形式组成，使用颜色为校色明诚蓝。

　　阳光斜斜地洒在钥匙扣的边缘，反光出刺眼的光点，有几分栩栩如生之意。

　　可邢无妄的关注点落在钥匙扣圈在许以葳的无名指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中毒了，连忙挪开目光。

　　“还有别的问题吗？”许以葳说，“没有，我走了。”

　　她收起钥匙扣，转身走上台阶。

　　邢无妄顿了一顿，半晌挑眉就笑了：“许同学，你不是特意来抓我去上课吗。”

　　许以葳站在楼梯平台，又掏出了小本子和笔，边写边说：“没有，我来完成纪检部的KPI。”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邢无妄走在她的身边，身上有很重的烟草味。

　　纸张的白净开始有了黑色笔迹。

　　许以葳笔尖一停一顿，只剩下“妄”字还没写，似乎被他的话影响到。

　　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语调稍慢，透着倦意的鼻音，藏着坏，有点儿哑，是她刚刚听过的声音。

　　邢无妄勾起唇轻笑：“我能成为你小本子上第一个KPI，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