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传》涵小笙

48、大结局

　　腊月十四，小寒。
　　怀中人动了动脑袋，阮玉睁开眼来，“阿川。”
　　“嗯。”罗川似乎没有睡醒，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又搂紧阮玉的腰。
　　阮玉将手没入罗川的白发之中，如同珍宝一般慢慢摩挲，此前同长真善淮一战伤及经脉，随后孽海六境一战又没能幸免。
　　东海的老大夫说罗川伤得太重，两场大战下来灵力几乎枯竭，又无龙珠护体，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在想什么？”罗川仰着头，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
　　阮玉温柔一笑，“这几日没有见到一帆，我在想宁煜宇那个老东西是不是默认他与宁夙禾之间的事了。”
　　“算是吧，一帆已经去昆仑山待了好几日了。”罗川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阮玉道：“阿川，待三界稳定下来以后，我们成亲吧。”
　　罗川羞赧地应了一声，“好啊。”
　　阮玉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起床吧，人间下了雪，咱们出去瞧一瞧。”
　　罗川莞尔一笑，“好，这段时间一直闷在东海，我心中委实乏闷。”
　　两人穿好衣裳，罗川先给阮玉束发，随后阮玉又为罗川编发，长长的白发编成长长的辫子。
　　罗川的肤色原本就白，而今白发映衬更显白净，阮玉觉得他是天上月，觉得他是云间雪，他应当永远高悬苍穹，容不得人玷污半分。
　　人间飞着白雪，天地一片苍茫。罗川裹着厚厚的斗篷，手里捧着暖和的汤婆子，坐在铺满白绒的椅子上，眺望着远处裹了一层银妆的青山。
　　阮玉煮好茶，为他斟了一杯递到面前，还不忘叮嘱，“小心烫。”
　　顺着罗川的目光，阮玉瞧见了汤渊山，“阿川，当日天魔阵破，我从中逃出后遇到陆拾，随后长真煜赶来，他将你一番质问，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住在苍南。当时我就在想，苍南并无河流，也无湖泊，你一介河神缘何会住在那里。”
　　罗川握着茶盏，笑问，“你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阮玉凑过身吻了吻罗川的脸颊，“你是为了我，汤渊山就在苍南附近，你踏风片刻就能抵达。”
　　提及汤渊山，罗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当年你与长真善淮等人在汤渊山开战，我晚去了一步，赶到汤渊山时就看见你被他用涅焰剑刺中心口……”
　　“没事了。”阮玉察觉罗川失落，忙将人搂入怀中，笑嘻嘻说着，“一切都过去了，阿川，你不必再担心这些事情。”
　　阮玉抱着罗川两厢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罗川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便追问，“林欢欢怎么样了？”
　　“他回了华青山，现下正在召集藏匿于人间的妖魔修建华青宫殿。”阮玉轻轻摩挲着罗川的手背，将下巴抵在他的柔发上。
　　罗川又继续问，“伏储伯父还不肯回魔界吗？”
　　阮玉道：“他不愿回去，已将魔界交给衡山和阿泱打理，此前张凌带兵毁了红岩怨海，那个老头儿竟将无上宫也劈毁大半，现下衡山也在召集人手重新修复，待他们修好以后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我也好让魔界子民认识认识你。”
　　“好。”罗川温柔一笑。
　　怀中的传音青螺忽然响起长真一帆的声音，“小叔叔。”
　　还有宁夙禾的笑声，“罗川哥哥。”
　　罗川笑道：“一帆，夙禾殿下。”
　　宁夙禾抢言道：“罗川哥哥，我和一帆哥哥现在在皇城，这里好热闹，你们要过来看看吗？”
　　“我许久没凑过热闹了，你们且等我们片刻，稍后便来。”罗川看向阮玉，只见他十分麻利地熄灭炉火，已然做好准备出发。
　　宁夙禾笑道：“罗川哥哥，你们赶过来差不多已是中午，我们便在天下同酒楼等着，吃过饭再一起出去逛街，如此可好？”
　　“自然是好的。”说罢后话，罗川收了传音青螺，与阮玉踏风赶往京畿皇城。
　　幸得此前罗川布下结界，阻挡了大部分从孽海六境中逃脱的凶兽，林欢欢又及时出手，这才使人界免受此灾。
　　眼下临近新年，城中的铺子都焕然一新，挂上了新灯笼，缠上了新绸缎，还有不少的酒楼铺子换了新匾额。
　　姑娘们忙着裁新衣，妇人们忙着置办年货，孩童们乐得逍遥，围着卖糕点果子、卖糖葫芦的人转。
　　“我要两串糖葫芦。”阮玉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厮，又顺势取下两串糖葫芦，递了一串给罗川。罗川掩嘴一笑，“当我是小孩子？”
　　“我比你大，在我眼里，你自然是小孩子。”阮玉伸手拦住他的腰，一时没忍住，撅起嘴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去到约定的酒楼，长真一帆和宁夙禾两人都在楼下等候。
　　长真一帆行礼，“小叔叔，魔尊。”
　　阮玉将糖葫芦递给宁夙禾，“想着你或许也爱吃，便多买了一串儿。”
　　“谢谢阮玉哥哥，谢谢罗川哥哥。”宁夙禾颇为欢喜。
　　四人上了二楼雅间，点了些寻常菜式，吃饱喝足以后在城中闲逛。走到长安街时，眼前出现一排小庙，阮玉觉得奇怪，“我记着以前这里没有庙。”
　　罗川扫了一眼那些庙宇，一共有五座，“是新建的。”
　　长真一帆解释道：“小叔叔与魔尊自上次一战后就没有出过东海，自然不知，这是皇城百姓为你们和林欢欢建立的庙宇。”
　　“为我们？为林欢欢？”阮玉觉得莫名其妙。
　　长真一帆继续道：“林欢欢斩杀了逃至皇城的凶兽，百姓们亲眼所见，故而尊他为神仙，他在接受百姓跪拜之时又道出你们的名姓，百姓自然也就将你们两位奉为神仙。”
　　罗川的目光依次在前三座庙宇的匾额上划过，分别是阮玉大神庙、洛川河神庙、九尾狐仙庙，停顿片刻，罗川将目光落到了第四座庙宇上——长帆殿。
　　“一帆，你这座庙宇也是新建的。”罗川伸手指着，庙门口上的匾额锃光瓦亮。
　　长真一帆笑了笑，“是的，新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到了宁夙禾身上。
　　宁夙禾笑嘻嘻地举起手，“这是我为一帆哥哥建的庙宇。”
　　阮玉抱臂，眉宇间尽是笑意，道：“阿川，那我岂不是也应该为你建一座庙宇。”
　　罗川道：“我有诸多庙宇，享人界各地香火，你不用再动劳为我修建新庙宇了。”
　　“那可不行，我一定得为你建一座庙宇，你在人间有庙宇，可是魔界里头没有呀，过些时日我便去建个十座八座，让你一个人独享魔界的香火。”阮玉想想便觉得开心，又暗自盘算要将庙宇建在哪些街道。
　　罗川看向最后一座庙——盘古庙，心中五味陈杂，若非长真善淮一己私欲，盘古大神绝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罗川开口询问，“这座庙是谁修建的？”
　　“大抵是伏储老头儿修建的吧。”阮玉道出心中猜想，伏储作为从红岩怨海里爬出来的第一个魔，他与盘古的联系是最为密切的，甚至可以说他是盘古最亲近的人。
　　盘古痛斥凡人遗忘了他，而今伏储在人间最繁华的地方为他修建庙宇，让他能够被后世铭记，也算是了却遗愿。
　　长真一帆点头肯定，“是。”
　　阮玉无意一瞥，瞥见柯烨站在一棵树下，瞧他那副模样，仿佛在刻意等待。
　　罗川提醒道：“你过去吧，柯烨似乎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想他大约也有话想对你说。”阮玉有意去看罗川的神色。
　　罗川摇头，“我并不想听。”
　　阮玉向来不会勉强他，而且转念一想，这事放在自己身上也会是同样的态度，你设计杀我父母，我不杀你报仇雪恨已是大赦，哪里还愿意见你。
　　“我很快就回来。”阮玉拍拍罗川的肩膀，随后独自板着脸走过去，他负手挺胸，盯着眼前人并不说话。
　　柯烨道：“我知你厌恶我，当年诸事是我错了，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也不喜欢揪着过去不放，就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人。你害过我，也帮过我，咱们就算两清了，日后也不必再来往。”阮玉心知此话有多么伤人，但是一看到他，阮玉就会忍不住去回想那些妖儡，忍不住去想罗川亲眼看见父母双亡的绝望，忍不住去回想汤渊山那一场大战。
　　柯烨拱手，郑重而又决绝，“原本我该以死谢罪，不过孽海六境无人看守，我便自请去镇守孽海六境，横柏天帝已将我的命脉与孽海六境的结界连通，此生，我大抵是出不了孽海六境了，柯烨在此提前祝魔尊和罗川神君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柯烨顿了须臾，又诚挚道：“请您代我向罗川神君说一句抱歉。”
　　说完这些话，柯烨黯然离去。
　　罗川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是何等的聪明，柯烨此行目的并不难猜，不用阮玉开口，他便心领神会。
　　宁夙禾跟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在前开路，长真一帆时刻警惕，街上车水马龙，路上又铺着一层薄薄的雪，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磕了、碰了、摔了。
　　罗川捧着汤婆子慢腾腾地走着，阮玉负手跟在他身旁，他们瞧一会儿宁夙禾，又瞧一会儿长真一帆，大觉岁月静好。
　　阮玉道：“阿川，你庙里的签并不灵验。”
　　罗川笑道：“胡说，我庙里的签很灵验，只不过是坏的不灵，好的灵。”
　　“这句话倒是灵验。”阮玉握住他的手，慢悠悠地走着，“阿川，我好喜欢你呀。”
　　罗川也搂紧了他的手，“我也好喜欢你呀。”
　　人潮拥挤，川流不息，阮玉和罗川就这样十指相扣，慢悠悠地并肩前行，雪越下越大，阮玉的头发渐渐铺上雪，与罗川的发色相近，他们就这样走着，就这样走到白头，就这样走到生命的尽头。

　　各位小可爱，这是最后一本书的最后一章啦。
很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
拜拜啦～
祝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