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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古早武侠文里的女主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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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牡丹客栈,屋檐墙角种满了碧绿的牡丹花木。
一身慵懒气息的金兰花在见到慕容秋荻时晃过眼得是惊惧、了然,而后释然的复杂情绪。
她出口的第一句话:“果然是你来了。”带着感激和难以说清的失落。
第二句话:“他沈秋宁愿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也不愿意来找我,对吗?呵……原来我在他的心目中一文不值。”自嘲中透着哀怨。
第三句话:“我十四岁那年,你给过我选择。如今我二十三,你是否还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大小姐。”
金兰花带着祈求、后悔,以及哀伤,跪在地上。她似弱柳扶风般的身姿笔直且坚/挺。
慕容秋荻还记得她十四岁时就知道趋利避害,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九年后,反倒糊涂起来?
她想起那可怕的天道规则,叹出口气:“你想要什么?”
“大小姐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是你来吗?”金兰花娇美的面容满含凄苦得一笑,似乎蕴含无尽的悲伤的故事。
“六年前,月儿和我打赌。若我能拿下沈秋,就可以做明月楼台前的大管事。我很心动。何况这个男人一直洁身自好,任何女人都入不得他的眼。
若能得到沈秋,并且嫁给他,以他的能力及将来的权势,我一样可以日日做大奶奶。
赌约成立后,我一直追在沈秋的身后,从北平到广府,帮他办宜春院、管教姑娘,对他掏心掏肺,一路下来就是五年。
大小姐,女人的年华短,你说我有多少个五年可以耗?”
慕容秋荻的脑海里闪过沈秋的脸,及明月楼书房内他不肯回答金兰花如此做的原因,以及他要对金兰花采取决绝的做法。
她直接冷声道:“如若是我,捂不热的石头,我会尽快离开,各自安好。”
“呵,”金兰花抹把无声沁出的泪水,似笑却又含戚戚:“所以,我不是大小姐。回到明玉楼后,我发现他有了相好,我嫉妒的发狂。
可是,我堵住月娘才知道,原来月娘曾赤身躺在他的被窝,他都没有动她。
这个方法很有趣,可以验证这个男人的心中有没有我。
我也很心动,学月娘的样子,在他的面前宽衣解带。
我自认风情妖娆,从未有过男人的身体,青涩而美好。
但他只对我说三个字,滚出去……哈哈哈哈……”金兰花拉起裙摆,起身后怒视慕容秋荻,满含悲愤的嘶吼道,“明明……明明……他那里有反应啊,可是他把我推了出去……丢了出去……啊……”
这一声嘶吼几乎用尽金兰花全部的气力。
她颓败的脸上不断沁出眼泪,又摔坐在地上。她抓紧身下的绒毯,气苦道:“月娘让我放弃。因为他不喜欢女人,可我知道他不是,他有反应的。
我想知道为什么?
四个月前,我去宜春院问翠儿。问她为什么宁愿选择做伎女,也不愿意做人人捧脚的小姐。
翠儿说‘有些人天生就是恶人。’她说‘自己脏,脏就要脏的够彻底’。
啊……呜呜呜……”
金兰花说到此,白嫩的手狠狠地砸在地上的绒毯上,又掩面痛哭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难以自制。她哽咽地断续道:“曾经……我我……也是这种人啊。
我也是从勾栏里出来的女人。
我好恨我那可悲的出生,我好恨把我卖了的阿爹……我好恨……好怨……
那日,我一时鬼迷心窍,攀上进店寻欢的燕十三。他……让我知道女人可以那么的快乐。这种快乐,我本该在十四岁那年就品尝,却晚来这么多年。
那夜,我恨着,抓心挠肺地后悔着,最后只能认命的享受着……天亮后,我以为燕十三会带我走。
可是,他就是个浪子,浪子只是浪子。
燕十三他不告而别,我无处可寻。”
金兰花咬了咬牙,目光有怨和无力。她苦涩又虚弱地看向慕容秋荻,喃喃说道:“沈秋一定没有向你禀明吧,这本是你最恨最讨厌的事。
那一个月的扬州城有多热闹,当年肖想我身体的富家子、江湖客,就像闻腥的猫儿,蜂拥而来宜春院。
那个月,我真正是纸醉金迷,夜夜挑不同的男人一响贪欢。
他们以为得了便宜,可在我眼中不过是排遣苦涩长夜的消遣。
但是,呜……我依然不快乐。大小姐,女人苦,原来可以苦成这样。为什么这么苦啊?”
慕容秋荻撇过头,眨去眼里泛上的泪。
【或许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借用明玉楼的皮子起势。这世上又有多少女人逃得过人世的七情追捧,逃得出人性中与生俱来的爱人之能。】
金兰花轻轻地摇摆了下。
她似乎觉得冷,揽紧了自身,平静地喃喃道:“那月后,我遇上了他。他年轻,健康,强壮,更有一张人见人痴的脸。他让整个宜春院的姑娘为他痴、为他狂。他是名门子弟、江湖侠客。他风流英俊,多金多情。
他让我如入春梦,一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他就是谢三少。”
慕容秋荻直接蹙眉。这就是书中女子面临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为他死”的设定。
【谢三少是男主,他的光环强大。】
金兰花绽开一丝迷幻般的笑容,似沉浸在那如梦如幻的美梦。
她轻喃道:“我求他带我离开。他真得肯带我走。
我以为他会把我带去神剑山庄。
可是,在这个客栈里,有人告诉我,神剑山庄是天下第一庄,世家的少爷怎么可能娶一个人尽可夫的伎女?
我不信。
第二天,谢三少就被人喊走离开了,再不见踪影。我痴心妄想等他半个月……最终才明白,原来我真得是一个伎女,随手可弃。又半个月后,起初我想起在明玉楼和外头做管事的风光日子,我虽做不成明玉楼的幕后大管事,但各地哪个楼不把我捧着,既逍遥又自在,那才是人生啊。
后来,我想啊,以明玉楼的势力肯定知道我的消息,沈秋或来找我。
最后这半个月,我知道来得一定是你,大小姐。”
慕容秋荻背后的手微微拳紧,却不知如何去安慰她。既恼她已走九十九,临门差一脚,却不能得到好的归宿。也恼自身太过信任下属,有了这般多的心思而不察。又恐这可怕的原书衍生的天道的力量。
金兰花抬头,毫无妆容的脸上清清凄凄,自嘲地笑道:“我最后求大小姐,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让他认你做母。”
……慕容秋荻愕然地看向她单手抚住的肚子,心中茫然到好似见到归海琉星的脸。一时间,她竟是愣怔住了。在现实里,她都未曾愣怔,如今……
金兰花目光清幽,抚摸平坦的小腹,凄凄地笑道:“他的家族不会认他,他是个没爹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个伎女,他没有前程。
但我知道大小姐心善,不同这世道上的人。
你瞧得起我们这类人,也愿意扶持我们,给我们一个家。问题还是我们不懂事,辜负了大小姐的恩典。
我最后求大小姐收留这个孩子,请你把他养大成人。
不要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个伎女。”
慕容秋荻昂头,脑子里一片嗡嗡。
她深吸口气,压下喉口的不适,顺心意扶起金兰花,再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良久,她如哽住般,吞咽了下,轻声道:“如若在一个多月前,你没有离开,沈秋娶得那个人或许是你。”
【但是,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又有何意义?
选择总是很困难。好与坏、利与弊,就像硬币的两端,总有一面是向上。一切因果,总有那么一个人去结尾。】
“我知道……我知道……啊啊啊……”金兰花听了这话,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哭地踹不上气,激动地晕了过去。
慕容秋荻揽住她,朝外喊道:“大夫,快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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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大夫离开房间,对停在院中戴云纱斗笠的女子道:“孕妇气急攻心,大喜大悲所致。她有两个月的身孕,切记情绪波动过大。我给开点安胎药,再让她好好地养着。”
苗仁凤送大夫离开后又跑去抓药。
茅一云定定地看向大小姐,以他如今的本事,听清一些话尚可。
“我记得当年追她的富家子、江湖客有很多,却不知道她看上得竟然是沈秋。”慕容秋荻喃喃道。
近年来,沈秋在江湖上,那是黑白两道都有名的人物。
传闻沈秋手段狠辣,办事不留情面。传闻大盗赵独行是他的探子,天杀星战空是他的打手。传闻他一手鞭法出神入化,平日甚少出手,一旦出手必令人臣服。
传闻他背后有人、有势力保护,江湖人不敢动他。
民间没有说沈秋不好的,都说他仗义,肯花钱。但凡他去过的地方,百姓都变得富庶,赌徒不敢卖妻卖女,恶霸不敢欺名盗世。
茅一云知道沈秋此人,但从未真正见过。如今一想,这不正是大小姐的行事作风嘛。所以,沈秋背后的人是大小姐。
茅一云动动嘴,不知道同这个一身轻灵的女子说什么。
【沈秋这样的人,手中的权利有多大?那是常人想象不到。这样的人看不上名动淮扬的金兰花,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除非沈秋……看上更好的女子!】
茅一云推断出来后,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云纱女子。
【她知道沈秋喜欢她吗?她知道自己喜欢她吗?
她知道,所以为她办事的沈秋娶了别的女人。那么……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