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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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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斜搬进这个公寓,无所事事地躺了好几天,实在饿得受不了就下楼去随意找个小摊子吃点东西。
这一片因为有几所小学和初中在附近,下面多是小吃摊。
林斜点了一碗酸辣粉,吃得心不在焉。
不用心的后果就是被呛到,他扶着桌子捂着嘴咳得天昏地暗,眼泪都被呛了出来,挂在眼角看着好不可怜。
“大哥哥,给。”
林斜带着泪花望着前面的小孩,小孩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林斜嗓子辣得开不了口,含糊不清道:“谢谢。”
小孩似乎对他笑了一下,林斜没看清楚。
等他缓过来摊子上已经没了什么人,他将剩下的酸辣粉吃完,行尸走肉一般回了公寓。
房内窗帘拉得死死的,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
林斜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
夜里,林斜手机响了起来,白天睡多了现在只能睁眼看着天花板的林斜无所谓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半天没说话,林斜不想说话也没挂,就将手机扔在旁边。
慢慢地电话里传来一声呜咽。
林斜动了动,谁家哭丧啊,他扯起嘴角难不成是徐文死了。
他来了点兴趣,拿起手机发现这个号码不认识但是很熟悉。
就跟他自己的号码一样熟悉。
哦,打错了。
林斜准备挂,电话里的哭声越来越大,听起来似乎是个孩子。
孩子?
林斜将手机放一旁,没挂也没理。
那个孩子可能真的很伤心,哭了一晚上,林斜也听了一晚上,他听着对方睡着了都还在哭,梦呓喊了几十声外婆。
林斜摸着发烫的手机,电量即将告罄。
他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是给对方说还是给自己说:“睡吧,明天醒来就好了。”
手机嗡嗡震动几声,关机了。
林斜总算有了点困意,他闭上眼裹着被子睡了。
林斜又颓废了十几天,总算在圣诞节那天出了门,今天是他外公外婆的祭日。
他洗了澡,湿漉漉的头发已经能遮眼,林斜找出一把剪刀,咔嚓几下将前面的头发剪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像鬼一样。
林斜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拿上东西去墓园。
林斜抱着花和外公外婆说了会话,今天的太阳有点晃眼,太久没见光的他居然感觉有点晕。
走出墓园,他随便挑了条街逛着。
一边出神一边走。
“大哥哥,看看吧。”
林斜被人拦着,他看过去,是一个企鹅玩偶人,手里拿着一张传单。
这个声音...
林斜无精打采问:“关于什么的传单。”
企鹅玩偶人:“火锅店,新店开业,拿着单子进去一律七折。”
林斜接过来,他走了两步问:“童工一天多少钱?”
企鹅玩偶僵住了。
林斜:“随便问问。”
企鹅玩偶拉住林斜的衣服:“大哥哥,别说出去好不好。”
林斜叹气,他胃里隐隐作痛,他闭了闭眼道:“发传单就别喊大哥哥了。”
他说完就走。
走到街角,林斜看见了传单上的火锅店。
林斜胃开始冒酸,他回忆自己今天还没吃东西,看着没扔的传单抬脚走进去。
在医院那段时间,他妈妈已经不能沾任何辛辣,他妈妈以前是无辣不欢的。
林斜点了最辣的锅底,菜吃进口中,却没什么滋味。
辣味没有,菜味也没有,味同嚼蜡。
没什么意思。
他吃了一半东西就放下筷子出门。
走出火锅店,风一吹他胃里翻滚,像是抗议他的随意对待,让林斜恶心得站不住。
林斜立刻朝着角落跑去,蹲着却吐不出什么。
“大哥哥,给你。”
林斜抬头,是刚刚那个企鹅玩偶,这会将头套摘了,露出还有婴儿肥的脸,大冷天对方正冒着热气,几根头发湿答答粘在额头上,脸颊被捂得红彤彤的。
林斜接过纸,想起之前在楼下也接过一张纸巾。
林斜扯出个笑:“谢谢。”
小孩也给了他一个笑,然后走了,走了两步停下来说:“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不能拖。”
林斜捂着翻滚的胃:“好。”
他蹲着,余光看着这人又将头套戴着出去了。
林斜放空脑子,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绵绵小雪是冬日的标配。
林斜迷茫抬头望天,阴沉的天色像是徐文死了。
雪花飘进林斜的眼睛,林斜被激得闭眼。
低头缓了好一会,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林斜抬眼,刚刚激起的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
是那个小孩。
林斜撑着墙,深色的袖口蹭了大片灰白的污渍。
“下班了?”
小孩撑着一把大伞,玩偶服已经脱了。
“去医院吗?”
林斜:“不去,死不了。”
小孩垂眼:“伞给你。”
林斜被伞挡住,一时没动,视线十分模糊,神思早就不在这里。
等他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活动着手将伞拿开,除了白茫茫的雪,什么都没有,连脚印都没有。
他试着动脚,蹲久了脚早就没了知觉。
只有胃的疼痛提醒他,他还活着。
林斜踉跄着站起来,等腿部酸麻感过去又因为胃部痉挛蹲下去。
伞因为拿不稳而掉在雪里。
红色的老式伞翻了过来,扇柄像个钩子一样勾着林斜的胃。
林斜思考,被别人打120与自己去医院似乎结果不大。
他自嘲扯出一个笑,将伞收起,当作拐杖撑着自己去医院。
一进医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林斜这些时间里闻到最多的味道了。
他机械地去挂了号。
不知道是不是来医院这件事让他的胃受到了威胁,这会反而不那么疼了。
疼痛减轻,林斜望着挂号单。
他知道的,医生的建议绝大部分都是做胃镜。
他...没有陪同人。
既然不痛了,林斜将挂的号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突然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林斜一时迷茫住了。
他看着医院的设施,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走楼梯慢慢爬着来到他妈妈住院的那一层。
站在门口,林斜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护士站一个护士看了过来,林斜立刻躲进了一旁恰好开了的电梯里。
这个护士就是负责他妈妈的那个护士。
林斜无措无目的地跟着电梯走,来到了顶层。
他突然笑了起来,无声大笑。
笑得他站不直,只能撑着伞弯着腰。
这是干什么,有什么意思呢。
笑了好一会,林斜才坐在楼梯口,他妈妈要是知道他把自己弄成这样会生气吧。
他妈妈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哪怕后面因为病痛没什么精力,也要坚持每日一束鲜花。
林斜往后躺,躺在楼梯上望着上面。
楼顶的光透了下来。
他半晌才发现问题,医院天台的门居然是开的。
林斜爬起来往上走。
天台很空旷,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乌云被太阳推开,泄露出一丝彩霞。
林斜闭眼享受着这一刻阳光带来的温暖。
僵硬了十几天的身体有了一丝活力。
“呜呜呜。”
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呜咽,林斜睁开眼,他就说医院天台的门怎么开了。
他不想管,但是脚却朝着哭声过去。
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他熟悉的孩子。
明明长得不算矮,却一张婴儿肥脸,稚气满脸,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
小孩正在狼吞虎咽吃着盒饭,一边吃一边哭。
林斜没出声,也没动。
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他在医院陪他妈妈住了一年,看得多了,心生怜悯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刻多了,现在已经学会了漠视。
林斜悄悄离开,一步一步下着楼梯,手里的红伞撑着。
他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别人的事。
走了十几道阶梯,脚下却迈不开了。
医院天台的门有那么好开吗?
是意外还是故意的?
林斜转头,看着阶梯之上那扇门,门外洒着大片的阳光,映在地上那层薄薄的雪上显得耀眼无比。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去晒晒太阳。
今日天空作美,他不去倒显得自己不知趣了。
他也好久没见过太阳了。
仅此而已。
林斜又爬了上去,让自己目不斜视走到天台中央,余光看着那边的人朝着护栏走去,撑着护栏望着下面。
林斜转头,再往前一步就是绝境了。
嘴比脑子快。
林斜听见自己的声音:“喂,这是你的伞吗?”
那边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摇摇晃晃的。
林斜心跳飙升,他什么都顾不了跑过去拉住人胳膊,强硬将人拉下来。
小孩似乎不明白怎么了,一脸茫然看着他。
林斜大喘着气,他反悔了。
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那一刻的悲悯吗。
在这个孩子的目光里,林斜头脑转动,嘶哑着声音说:“小孩,还钱。”
“一周十块,不能反悔。”
“不管你要干什么,你得先把钱还了。”
封叙傻乎乎看着这个大哥哥,胳膊被对方拽得生疼。
林斜:“别傻了,还钱。”
对方说了几次还钱,封叙脑子也乱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要将这件事忘记了。
现在被林斜提醒,封叙慢慢想起来:“是你啊大哥哥。”
林斜:“你有几个大哥哥。”
他说完闭眼,果然是这段时间太颓废了,脑子长久不用生锈了。
“不是,你欠钱的大哥哥还有谁。”
封叙呆愣说:“就你一个。”
林斜绝望了,不想说这个话题:“楼顶风大,我们下去商量一下怎么还。”
封叙有点急,说话都快了几分:“我可以先去楼下捡帕子吗?我的帕子被风吹下去了。”
林斜:“......”
他失语片刻,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