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今天又被黑了》桓婧

3、滤镜

　　回忆完老板和老板娘的绝美爱情，我思绪又回到当下。

　　对于我说要把服装设计师拉入黑名单以后不与其合作的提议，老板露出怀疑的表情：“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话语权，能大到跟资方说不要这个设计师让他们换一个吗？”

　　“那大概……确实是……不行的……”我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但马上就气势又足了起来：“可好歹让我们下次合作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老板思索了片刻说：“也对，他曾经设计过好的作品，水平应该不至于一直这样，我们还是能抱点希望。”

　　老板真好，老板真是一个好老板。

　　朋友曾经问我，成为老板的助理以后，有没有导致我粉丝滤镜的破碎？

　　毕竟资本家和打工人立场天然对立，人和人相处久了也确实会有矛盾。

　　记得有一年七夕，母胎单身的我并没有安排任何娱乐活动，但老板肯定是要跟老板娘过的，于是在七夕前两个星期，我难得的周末休息时间，还在床上补觉的我接到了老板发来的消息。

　　那是两款不同首饰的链接，老板问我送哪款比较好。

　　作为单身人士的我遭到了情侣的暴击伤害，作为打工人的我还要为老板无偿加班，那一瞬间我工人阶级的热血立马就沸腾起来了，把屏幕一关倒头继续睡觉。

　　然后紧接着，手机就传来转账的声音。

　　我非常没出息地再次打开手机，发现老板给我转了五百，用作给我咨询问题的咨询费。

　　点完收款的我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边啃面包边查资料，最终拿出一份一千五百字的产品分析报告以供老板参考，顺便还贴心地补上一句：七夕在古代是乞巧节，意为女子祈求心灵手巧觅得如意郎君，直至现代才被商家们包装成了另一个“情人节”，以老板娘拒绝消费主义洗脑的观点以及渊博的学识来推断，她应该会以此为契机同您展开话题。

　　后来过完七夕，我问老板礼物送得怎么样，他看上去并不开心，一脸的愤愤，他说礼物老板娘挺喜欢的，也的确就商家包装和消费主义陷阱同他展开了讨论，老板经我提醒准备充足，二人相谈甚欢。

　　但最后老板娘来了一句：“你这是请小棠做了‘军师’吧？啧啧，她果然了解我。”

　　然后还说起热搜事件她来道歉那晚，也是我眼明心亮提醒老板请客吃饭，他们才就此确定了关系。

　　言语间颇有几分要引我为知己的意思。

　　所以老板就生气了。

　　切，恋爱脑，小心眼。

　　虽然我在心里默默吐槽老板，但对于朋友的疑问，我还是尽量给出了一个客观公正的回答：“还好吧，《武林外传》里老白装黄豆豆那集怎么说来着——‘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什么意思？”朋友没听懂。

　　我给朋友说了选礼物的事情，而朋友在得知老板不过询问我的意见就给了五百咨询费以后，愤愤地挂了电话。

　　为了安慰朋友被我刺激到的心情，今年的一场活动，我帮朋友要了两张券，让她可以带上男友一起去活动现场看看，座位挺靠前的，还可以见到不少明星，领导给我券之前特意问了我一句：“你那朋友靠谱吧？”

　　“靠谱。”我说：“她墙头众多，换得非常勤快，她男友倒是比较专一，一直喜欢D姐，不过也仅只限于听听D姐的专辑，可能这次去就打算跟D姐要个签名。”

　　领导这才放心地把券给我。

　　网络上，公司的管理层们比较喜欢狂热粉丝，因为他们指哪打哪战斗力强悍，而现实中，公司管理层则更偏爱墙头众多和佛系追星的，因为这说明他们不极端不会惹事，不至于搞出什么大新闻。

　　在我们这个行业，不出大新闻，那就是好新闻了。

　　朋友第一次听我说起这一标准，啧啧感叹：“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冷血无情又把人‘物尽其用’！”

　　那两张券通过同城送寄出去以后，我打电话告诉朋友，让她注意接收。

　　朋友的反应有些淡淡，我知道她对追星的事不狂热，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冷静，不由得调侃两句：“给你个台阶下就差不多得了，五百咨询费就能让你气到现在吗？”

　　“谁因为那个气了，你工资高没错可事情也比我忙啊，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朋友说：“我是想着B都塌房了，我去看谁啊……”

　　我这才想起，朋友最近这段时间最大的墙头是B，而B在前几天已经塌房，还是上了社会新闻那种。

　　之前朋友打算把B当墙头的时候我曾隐晦地劝她来着，没能劝住。

　　想到这里，我尴尬地咳了一声：“去看C吧，C还没塌。”

　　“‘还没塌’是什么意思？”经历了B的塌房事件，朋友这次敏锐地抓住了我话里的关键：“你是想说C有可能塌吗？”

　　“这种事我怎么能说，我们公司员工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说完，我又赶忙补充了句：“听说，只是听说，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要是C最后没塌你别说我诽谤啊！”

　　朋友听完，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长叹：“为什么C也会塌啊？他看上去就不是那种会塌房的人啊！”

　　“你这话说的，哪个明星要是看上去都像会塌房的人了，那只能说明他背后公司对他的包装极其失败。”我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身份分析道。

　　朋友犹在挣扎：“可是、可是C的超话里，他的多年老粉站出来力保他不会塌房啊！”

　　“你还记得E么？”我说：“当时E和F传出恋情的时候，E的老粉不也站出来说，F绝对不是E会喜欢的类型，这些都是公司炒作，结果怎样？”

　　说实话，我当时看到E的老粉站出来信誓旦旦，说F不是E会喜欢的类型的时候，我是真心疼这位粉丝，哪怕是相交多年的人，我都不敢妄言自己了解对方的全部，更何况屏幕上的明星。

　　即使明星和粉丝有过短暂的接触，也只是明星想让粉丝看到的一面，粉丝又怎么可能知之甚详？

　　果不其然，E和F恋情实锤的照片出来以后，有人跑去E那位信誓旦旦的老粉评论区底下狂欢，嬉笑嘲讽，那位老粉一句话没回，只是默默地注销了账号。

　　这种事当然不怪E，毕竟成年人谈恋爱再正常不过，E也不是卖男友人设的爱豆；当然也不怪E的老粉，老粉只是天真地相信了屏幕上的一个虚拟形象而已；至于跑去嬉笑嘲讽的路人，缺德是有些缺德，但好像也没什么有效的办法约束。

　　朋友emo完毕，又瞬间化为吃瓜缺德乐子人：“话说现在B都塌房了，保密协议也管不到你了吧，快跟我讲讲那些你们以前不能说的有关B的瓜。”

　　我对B了解不多，只简单讲了两句，但朋友那边已经吃瓜吃得大呼过瘾，哈哈声不断，半点没有自家偶像塌房的颓丧情绪。

　　快结束的时候，朋友问我：“你能从参加活动的明星里，找出一个绝对不会塌房的人么？我去的时候顺便合个影，以后就拿这个出来吹了。”

　　我思索了半晌，犹豫着回答：“我……找不出来。”

　　朋友诧异：“我还以为你会推荐你们老板，怎么？连你老板你都不能保证？”

　　“我只能说以我现有的了解来看，他大概率不会塌房，但是谁能保证以后？万一因为我道德水平比较高，老板不敢在我面前暴露他的阴暗面，实际上他早塌房了呢？”我叹了口气说：“而且B还没有大火的时候，我也以为他不会塌来着。”

　　B还没火的时候，也是我刚入职的时候，公司在策划一档节目，我负责做一些后勤的准备工作，正巧听到B在跟一位前辈聊天。前辈说这个圈子诱惑太多水太深，如果想不被拉进去，要么就提升自身实力不被操控，要么就坚持底线绝不越界。

　　前辈说得诚恳，B也听得认真，频频点头，甚至在以后的各种场合上都会经常提到前辈这一番话。

　　后来我也曾听说一些，B坚持底线不肯屈服的事迹，可那又怎样呢，B还是用自己塌房的事实证明，人是会变的。

　　当他不再把前辈的话奉为圭臬，当他不再坚守底线，当他那些隐隐有塌房迹象的事传出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们口中的B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是的，我也震惊，只不过是比实锤爆出后震惊的粉丝们早震惊了几个月。

　　朋友说：“我朋友圈里有一个，是B多年的老粉，已经在哭天喊地了，那叫一个真情实感啊，替他惋惜葬送了多年的星途，把我都看哭了。”

　　我想了想说：“那你如果想劝的话就告诉这位老粉，B赚的钱只要以后不花在赌场上面，还是能锦衣玉食地过完这一辈子，甚至能给后代留下不菲的遗产，倒也不用太过惋惜。”

　　朋友又一次被刺激到，最终用一个“靠”字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