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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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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玳玳和仆人们忙活一天,当一盘盘冒香的菜往隔壁拿去时,成就感让她忘记所有疲累。
比起绣花读书,她更喜欢钻研厨艺。
按照礼节,既然是感谢帮忙,总要去敬杯酒,说些感激的话。
她是姑娘家,却不是深处高宅大院的千金小姐,这个酒,自然应该她由她去敬。
可等她父兄一起回来,云石斛只说不合适,便当仁不让带着她哥一起去了。
女孩子少抛头露面,以免名声有损。
也对,云玳玳没觉得她爹说错,只是自己不太遵守,有颗不安分的心,总让父兄担担忧罢了。
想起自己还想开药膳一体的酒楼,看来,照这架势,在她爹那就不同意。
才有的兴奋和满足,戛然消弭。
女孩子···,丁香和那紫菀也是女人,人家就能跟着主子建功立业,可她,只能囚困于后宅。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难道就因为她有父兄管束么?
纵使再多抱负和想法,都会被世俗所束缚。
只有成家,成家后她爹和她哥就管不到她······
可,哪有能够成了家,还理解她支持她做事的男人呢?
这个世道,对女人本就是苛待无情。
哎······
“小姐,小姐,虞公子给你的东西。”绿衣嗓音轻柔,把东西送她手里,便进屋整理房间。
云玳玳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老憎入定般,久久都没回神。
平平无奇的黑木匣子,云玳玳心不在焉摩挲中,最终还是心不在焉的打开。
白玉簪,簪头雕刻着一只肥肥的玉兔,嘴里还叼上一棵细细的草。
正巧绿衣出来,见小姐回神瞧,“是家主和虞公子在酒桌上,谈起你及笄那年,他外出没给你办及笄礼的遗憾,虞公子便说给你现在算是补办的。”
云玳玳哂笑,并未吱声。
“阴阳脸这么好心?”红衣带着红光满面的南星回来,一瞧脸色,便知这孩子饮了酒。
“你才多大便喝酒?看根叔不打断你的腿。”
“小姐,是他们硬灌的,我可别想喝。”
云玳玳慌不迭让绿衣去泡浓茶来,南星也不客气,大喇喇坐在她身边,够着看那匣子里的玉簪。
等到看完了,呲溜溜便爬上桂花树。
半大的少年,就是精力充沛,上午答应爬树摘桂花晒干做点心,现在即便醉酒都还记得。
可见是把云玳玳的话,记在心上。
云玳玳怕他头晕掉下,制止几次,哪知,越提南星爬的越高。
云玳玳不敢再说,赶紧吩咐红衣和绿衣,还有一位厨房打下手的仆人,三人展开一张大布,一心等待桂花簌簌下落。
云玳玳站在斜阳透过树梢的阴影中,望向洒落在白布上的点点金桂,云玳玳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第二天,云石斛找云玳玳拿银子,说只要三千两便能开医馆。
云玳玳不信,觉得哪有这么少的银子便能开起来的,起码,需要好好装饰一番,再有药材,新开的医馆,起码药材要齐全,崇阳镇带过来的那些,只能当粗料用,到了锦朝城,肯定需要查遗补漏,这都是需要银子购进的。
哪知父子俩信誓旦旦表示:三千两足够。
云玳玳不放心,跟着去瞧了,觉得那地段不错,正好在两个繁华路口的交汇处,三个门脸,外加一个大院子,方便炮制药材。
除了她爹外,还请了两个大夫,再要忙的话,她也是可以来帮忙的。
这么好的房子,自然要好好经营。
她顺便说起医馆的经营计划和思路:医馆在城东,全都是豪门大户,有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也有骤然暴富的大商户,如果根据这些,再将云家医术和躺在匣子里的秘方多多宣扬一番,不愁病患不来。
哪知她爹听后直接摇头,“秘方不能随意用,要到最关键的时候才能用,这是云家的祖训。”
云玳玳想跺脚,不束之高阁,不被利用的药方,即便是秘方,也是一文不值。
甚至,她都不知那秘方,到底是治疗何种病症。
她爹的冥顽不灵,让她气的仰倒。
她爹不仅不同意,还语重心长告诫她,行医是济世救人,不论穷富。还奉劝她,对于金钱不要太贪心,够用就好。
气的云玳玳拿出一万两银票,即便她哥在后面叫她,她都不回头。
开拓思路,能赚到更多,也能依靠医馆,多弄些副业。可她爹那榆木脑袋,偏偏走不通。
谁会嫌赚钱多?想赚钱怎么就是贪心了?
郁闷和无力,强烈袭来,初秋的太阳,晒的她更加太阳穴发胀。
气头上的云玳玳,直接让大头把马车开到河边清静会,她要喝酒去。
不想管顽固不化的老爹,也不想管马首是瞻的老哥,她就是个娇娇女,医馆上的事,她爹也不完全听。
还不是见她是女孩,觉得只要吃好喝好便是幸福。
能力上真要比起来,她也不比她哥差。
起码,她哥只会制药材,却不会切脉,而她制药材不行,可她会切脉,还会动脑筋,能够衍生出许多药材为主题的东西,能够赚到钱。
这些,不都是比她哥强的地方么?
气鼓鼓的云玳玳,丝毫没注意到后面有辆车,不声不响地跟上,直到江边的八仙醉酒楼。
···
虞松醇昨日深夜得到的消息:云家这位聪慧的小姐,身世居然和他有所牵扯,困扰他多年的梦,得到注解,他一夜都没睡好。
比起夺位那段时间,更加让他心神难安。
半月前在宫外遇到的邋遢和尚,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看不懂的蝌蚪文。
同时还神秘兮兮的告诉他:你的命中注定是南蛮族天女之女,只有她能助你化解这符咒。保你平安康泰,一帆风顺。
我曾经见过,我也给过她一张纸,纸上写的是另外八个字,如果想要找她,便去锦朝城。贵人的梦魇,便会结束。
他并不信那老和尚,可他经常做梦,梦见同一女人,这样隐秘的事,他从未和人说起。
即便是照顾他的大伴,他都三缄其口。
而这冒冒失失的老和尚,他怎会知道?
某些事,由不得他不信,而那张纸,他暗地里打听过:‘终其一生,网破鱼漏。’
起先气愤难耐,几乎烧了这张纸。
可他是谁,是个将祖训打破的不孝子,如果认命,他便当不上皇帝。
这八个字,对他来说,就是狗屁。
他才不信。
偏执的他,偏要到和尚说的锦朝城来,看能否像和尚说的那般,遇上那位梦中时常出现的女人。
哪知一通查下来,南蛮族天女苍兰,竟然是云家已经逝去的夫人。
而她的女儿,云家小姐云玳玳,竟然是他的命中注定。
分明前几日,虽没见过,却听袁厚朴提过几次。
竟然是这般不可思议的巧合。
虞松醇不再固执,他想和那位天女之女,认识一番,再做定夺。
如若真是他的命中注定,收进后宫,当个宠妃,便能保自己一生顺遂,皇位永固,也是划算的。
······
上得二楼,面临宽阔的河面,一阵风穿过窗牖,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云玳玳心里窝着一团火,一点都不觉得冷,“三坛桂花酒,外加两坛梅子酒,还有一坛烈一些的高粱酒,另外来一桌你们醉八仙最好的席面。本姑娘今日誓要不醉不归。”
“小姐,太多了,喝不完,又伤身子。”绿衣还在扯她袖子柔声劝慰。哪知红衣已经豪爽地给跑堂塞了一锭银子,“赶紧去,都要最好的。”
绿衣气的狠狠剜了红衣一眼,见小厮已经溜走,只有她愁眉难展,无有帮手,在门口守的唉声叹气。
袁厚朴跟在虞松醇的后面,君臣两人都穿着简单低调的湛青色常服,腰间各自系了块很一般的白色玉牌当点缀。
头上都是普通的玄色布冠,走在一起,没谁看得出他们的身份。
一上楼,便见到第一个包厢门口,一红一绿两个丫鬟,正在那压低嗓音吵架。
这俩丫鬟,一胖一瘦,衣裳也总是那一种颜色,不仅很有特点,还十分好区分。
“你家小姐在里面么?”
本指望需要解释一番,哪知,这两位丫鬟,脑袋却很灵光,一下便认出,这位便是上次赏赐金子的大贵人。
“在。”
“不在。”
异口同声,话却不同。
两人互望一眼,红衣指了指里面,“将军,我家小姐正在生气呢。您看···?”
袁厚朴并未立刻抬脚,而是看向始终站在前面的虞松醇。
虞松醇哪有不懂的道理,他眼角讥诮,一板一眼道,“既然小姐不便,咱们便不讨人嫌,去隔壁单开一桌罢,云小姐收了咱们的礼不来致谢,女孩家不懂礼数,咱们大度些,不怪她。”
绿衣机敏,见这年轻人虽然有些雍胖却也是矜贵豪横,袁将军在他面前都是谨小慎微,那肯定是比将军更大的官。
袁大人的马撞了云家马车,不仅陪了更豪华马车,还送给小姐一匣子黄金,这样的大手笔,天下没多少人能做到。
又听他们这般讽刺,哪还敢说个不字。直接挑帘,收底身姿,躬身欢迎。
虞松醇满意颔首,还特意瞥了眼识时务的绿衣,露出赞赏的浅笑。
袁厚朴见状,赶紧附耳和红衣叮嘱了些什么,红衣双眸发亮,赶紧下楼。
云玳玳烦躁间,见有陌生人进来,不耐的她正要发作,哪知,见到后面跟随的袁厚朴,赶紧满脸堆笑,上前施礼,声音一扫愤懑冷沉,佯装清脆而惬意,“ 见过袁将军,民女有礼。”
袁厚朴受礼后,介绍双手负后的虞松醇,“此乃皇···黄公子。”
云玳玳稍微扫眼过去,只见眼前青年,让她有种恍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来人气度非凡,应该并未在崇阳镇生活过,而她的范围,除了崇阳镇,便是去过县城几次而已。
可,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彼此目光,轻轻交汇片刻,云玳玳先收回目光,从善如流,礼貌恭谨上前见礼。
正准备无话找话寒暄时,端菜小厮们鱼贯而入。
云玳玳自然随口礼貌问起二位可饭否?
哪知两人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端起筷子便准备开吃。
好像来这一趟,便是来和她一起用饭。
云玳玳也不矫情,自然豪爽做东,还让小厮再加几个招牌菜。
那二位也不推辞,三人心照不宣,开始一起享用这顿莫名其妙的午膳。
刚刚举箸,红衣一闪而来,怀里还抱着一坛贴着封条的褐红色酒坛。
“这是琼浆玉液,云小姐且尝尝,可否比得上八仙醉的私酿?”
一听名字云玳玳便眉眼全开,“谢袁将军,红衣,赶紧打开,大家一起不醉不归。”
三人举杯,你来我往,毫无别扭尴尬。
虞荆芥上来时,云玳玳已经喝下两盏,满面砣红中,脖粗耳赤,双眼迷蒙。
“谁说女子不能同男子一桌喝酒?今日我偏要!来,两位大人,我敬二位,步步高升,贵体康健。”
哟,这是谁来了?怎地和这位黄大人长得有点像?来,来,来者是客,玳玳也敬你一杯。”拿起酒盏,又是一杯下肚。
绿衣在旁,不住的用帕子替她擦掉漏出来的酒水,云玳玳将她手腕拨开,“女子怎么就不能和男人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还有,女子怎么就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云家的医馆,如果是我云玳玳来经营,不出一年,定会在这锦朝城打出名声!可惜,可惜啊,我爹不让。你们说,气不气?”
见绿衣不给她斟酒,她也不恼,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几乎溢出酒盏的,一口闷下,继续唠叨,“我有全套的计划,可以把医食同源,做到极致,保管锦朝城内,不仅说起诊病的,就是吃饭的,全都会想起我云玳玳来。我家那几个装在匣子里的秘方···”
见她说到这里,绿衣赶紧打住,“红衣,给小姐端盏热茶来。”
虞荆芥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在听到这里,顿然停住。
他上来时便和虞松醇的眼底,神色交汇。
两人都明白,此时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故而在云玳玳的介绍下,俩人还假模假样的各自说了一番客套话。
虞松醇避开他二叔的眼色,瞧了眼下位上已经满眼朦胧,身子往一边歪斜的云玳玳,“你家小姐太醉,好生伺候着,老袁,咱们先走。”
袁厚朴自从虞荆芥开始上来便当乌龟,这两位叔侄,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恨不得杀了对方。
作为皇帝亲卫,他不想沾染火星子。
只能将叔侄俩眼里的机锋当做空气,自己吃好喝足,才是睿智。
在离开前,袁厚朴塞给绿衣一张银票,算是付账。
绿衣不收,推辞一番后,还是收了。
而被红衣喂过浓茶的云玳玳,已经开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红、绿衣面面相觑,两人一左一右,打算扶住小姐胳膊,将她搀扶下楼。
虞荆芥放下茶盏,及时阻止,“难道你们不怕小姐宿醉后的模样被人看见?岂不是毁了她的名声?”
两人停了动作,虞荆芥吩咐门外的首乌,“去,把我披风拿来。”
等到长长的披风到来,虞荆芥一把将她从头到脚,全部包住。
一把抱起,下了楼,塞进大头正在踮脚张望的马车里。
“你们俩,还磨蹭什么,赶紧上来,小心被人发现。”不等红、绿衣上来,赶紧对大头吩咐,“走吧,赶紧回。”
他则走到自己马车,望着辚辚滚动的车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