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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再打一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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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海以为他指的是昨夜仙客来一战,可当时并未分胜负,幕后之人也没露面,而南宫衡完全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这态度让他有些不安,暗骂年少成名之人都一个傲慢德行。
“盟主,”他隐晦地提醒道,“那群怪人很不好对付,我们还是谨慎为上。”
不料南宫衡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碍事,雕虫小技罢了,我和小白二人足矣,关兄且说说如何引蛇出洞。”
关山海拐弯抹角道:“青莲庄满门被屠,贼人不夺珠宝,却挖地三尺,想必是在寻什么稀世之物。据我们连日来的观察,那群人还没找到宝物,预计三日后的夜里便会再次出现在庄内,在下想与盟主合演一出瓮中捉鳖。”
南宫衡还没回答,却听得身后一声嗤笑:“不就是想让南宫衡当免费苦力,帮你们抓犯人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从一开始,关山海等人的目的恐怕就是哄骗这位不世出的剑道天才帮忙查案。
“小白,不得无礼。”南宫衡不赞同地压了压眉心,眼里笑意分明。
白晨刚想连他一起骂,倏然对上后者沉静的视线,硬是哼哼着咽下了话,用了舔了口后槽牙:“我管你去死。”
回过头来,南宫衡正义凛然道:“惨案在目,在下不会放任不管,早一日抓住贼子,也好还逝者安息。”
一见他爽快答应,关山海激动地便要来抓他的手。“盟主大义,我等佩服。”
南宫衡笑着同他握了握手,嘴上说着客套话。
背后,白晨拽着他的头发用力一扯:“南宫衡!走了。”
关山海想和南宫衡打好关系,他这个不会看眼色的护卫却总是横叉一脚,顿时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喊:“无礼小徒!毫无主仆之分,关某今天就替南宫盟主教训你一二。”
说着,他提起大刀翻身便砍,白晨莫名其妙退后半步,真情实感地疑惑道:“你赶着投胎?”
“小白……”南宫衡象征性地阻止了一下,“唉呀,关兄,那就麻烦了。”
“南宫衡!”
“我在呢,加油小白。”
他笑眯眯地支着靠椅看起了热闹,关山海刀法刚猛,如烈火浇油,即便缺了一臂,一劈一砍仍有千钧之势,乍一看和狂沙派居然有相像之处。
丰城关家以掌法立身,寒冰掌关春来在英雄榜上据有一席之地,名下也有不少徒弟,南宫衡从前不曾关注过他的传人,但关山海既然出自关家,怎么不学掌偏学刀呢?
一条晃荡的袖管从半空划过,南宫衡唏嘘,原来是掌没了。
对过几招,关山海愈发心惊,这小白脸看着弱不禁风,却拥有极其精纯的内力,完全不像个年轻人,他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哪个老妖怪假扮的了。
眼看自己落了下风,他咬咬牙,果断跪下认输:“少侠功夫了得,关某有眼无珠,甘拜下风。”
白晨连武器都没拿出来,居高临下道:“眼睛不用就挖了,我知道谁需要。”
南宫衡撩了把头发,好奇地问:“谁?”
白晨看着他,一言不发。
“……哦,我啊。”
两个短打男人扶起关山海,后者双手抱拳,声如洪钟:“小白少侠,原来是隐世高人,关某眼拙,给您赔罪了。”
白晨拧着眉,心说中原这都什么风气,什么叫小白少侠,白少侠不行吗?
他瞪着南宫衡,都怪这个孙子。
南宫衡无辜地眨眨眼,掀唇一笑,凤眸光华流转,憋着笑说:“小白少侠,好厉害啊。”
在白晨炸毛刺过来之前,他清了清嗓子,转回去面向关山海几人,一本正经承诺:“就按关兄说的来,三日后戌时在青莲庄外汇合。”
先离开的成了关山海一行人,白晨急着偷入仙雾林,也想走,被南宫衡一把抓了回来。
“去哪?”南宫衡仰着头笑问,“小师弟,你走了谁来保护我?”
白晨不耐烦地掏出开天双锏,干脆道:“打一架,赢了你就放我走两天。”
南宫衡抿起唇,锋刃在前也丝毫不慌,他打量着白晨,声线陡然冷了下来:“你要去哪?干什么?”
这人头上毕竟顶着个魔教少主的名头,还知道那么多辛密,他不可能放这个祸害单独行动。
“如厕。”
南宫衡气笑了:“你都舍不得编个像样的理由,我凭什么答应你?”
“那就打一架。”
说着,白晨不管不顾攻了过来,狭窄的望江亭飞出两个人影,兵刃相接,南宫衡双手执剑,挡住胸前两把沉重大锏,虚步后撤,轻轻勾唇:“小师弟,说实话,你回来到底想做什么?说求求师兄,师兄也未尝不可帮你一把。”
“无耻,去死!”
白晨卧地横扫,南宫衡一跃而起,翻身挥出一剑,右手锏挡了一剑,嗤笑一声,左手锏发起疾风骤雨般的突刺,直取南宫衡面门。
伴随着牙酸的金属撞击声,南宫衡飞起一脚踢向白晨侧腰,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两个人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天门泗水滩沙砾翻飞,黄土漫天,刀光剑影激得浅浅的运河水猛地炸出一道道水柱,有些落回水里,有些飞向岸边。
一场打斗下来,胜负未分,白晨却抓住水幕遮挡的空隙,投出数枚鬼雾弹,留下一句“三日后青莲庄见”,跑了个没影。
太阿剑发出兴奋的长鸣,南宫衡黑着脸弹了下剑身,咬牙道:“现在才醒,晚了,人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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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过了南宫衡的身手,白晨确信他已经恢复了八成,这才转头就跑,他此行的变数太多,要调查的事情太危险,牵扯太深,这些和南宫衡都没关系。
他照着记忆里的方位一刻不停奔向仙雾林,一来怕南宫衡追上,二来怕时间来不及。
仙雾林外围重重把守,八重门弟子奉命守护此地,每两个时辰换人,戚风特意和别人交换了晚上最累的时间段,白晨只要静待夜幕降临,等戚风放水就能进去。
平时这座山并没有人来,南宫衡当上盟主以后,为了保护仙雾林,让韩道金写了不少传播仙雾林有鬼怪的话本散出去,久而久之,这地方连路过的客商都不敢久留,杂草丛生,只有八重门踩出的几条小道能通人。
但白晨不是常人,他不走寻常路,仗着轻功上乘,在密集的树丛上跳来跳去,旁人只能看见一片灰色的衣角,或许以为是山间的松鼠。
四年未见,他显然低估了南宫衡的心计,离仙雾林越近,他心里渐渐涌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内力尽散,脚下一重,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栽去,这棵树足有七八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
白晨在脸着地的前一刻重新提起内力,硬是将身体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噌的一下换成双脚着地的姿势,避免了摔成肉泥的结局。
他猛地抬头高高竖起中指,表情狠厉,却只能压着声骂:“南宫衡你这个卑鄙小人,迟早弄死你。”
彼时,戚风啃着白面馒头和同门闲聊,总感觉和少主漏说了什么。
仙雾林上方有结界,禁止轻功飞行,这是上任武林盟主留下的,就是防止有人想钻空子从天上飞进去。
白晨掉下来后就立马隐藏了气息,两个结伴的八重门弟子走过,姿态放松,说说笑笑,已然把这儿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你说咱门主……老门主的小姐,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唉,谁知道呢?现在老门主病重,就剩一口气了,门主发帖宴请天下名医,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老门主看着康健,没想到顽疾缠身,一病不起,摊上小姐这件事,估计回天乏术了。”
“小姐还是没回门内吗?也太不孝了。”
……
被迫听了半天八重门密事的白晨脑仁一抽,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到宇文玥中的情蛊,一会儿想到宇文成功命不久矣的面相,他本不想掺和,但八重门显然和巫蛊之术密不可分,说不定死灰复燃的域外正是从这儿撕开了口子。
他自己身上的秘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隐约察觉和域外有关,教主对此讳莫如深,或许从他踏上中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风云裹挟着被迫去往一条不归路了。
等那两个八重门弟子走开后,白晨才从树后现身,躲躲藏藏溜到了和戚风约定的山洞内,此处干燥狭小,铺有一层草席,是戚风混进八重门前的落脚地。
白晨盘坐在草席上,从腰带中取出琉璃小瓶,向阳花图案已经萎缩,生生蛊没有血肉供养,即将陷入休眠,他晃了晃瓶子,蛊虫探出一只粘腻的触角,没察觉到食物的气息,又慢吞吞缩了回去。
“真邪门儿,”白晨把琉璃瓶举到眼前细细观察,自言自语地嘀咕,“看着也恶心,书上说蛊虫千千种,不知道那些人弄了多少出来,麻烦死了,南宫衡也麻烦死了……算了,我管这事儿干嘛……”
他甩甩头,把蛊虫收好,理了理随身携带的暗器,少了几枚螳螂钉,仍是绰绰有余。
开天双锏形似长剑,却没有锋刃,身多棱槽,长四寸,以纯铜打造,一锏重达二十斤,白晨常年背着四十斤武器练武奔跑,轻功卓越,取下双锏或许就是当世轻功第一人,甚至能练无影步。
但无影步早已失传,后人也只能扼腕叹息。
他抚摸着凹凸的锏身,拿出一块白色手帕细细擦拭,呼吸逐渐平静下去,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
少年南宫衡杵着长剑斜倚古树,笑容张扬地朝他招手:“师弟,再跑快点!”
双锏掷在地上,当啷两声,少年白晨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不、不练了,好重。”
“你不行啊,师弟。”南宫衡飞身过来,足尖轻勾,将一条锏弹上半空,稳稳接住,轻轻松松挽了个剑花,“这么轻,你也太弱了,小身板还是老老实实用剑吧。”
白晨不服,憋着一口气每天挥锏一万下,经年累月,四十斤的武器终于和他融为一体,够他向南宫衡炫耀一番了。
可他并不知道,挽了剑花的那晚上,南宫衡胳膊就没抬起来过。
自从见过南宫衡,往事总是时不时涌上心头,白晨再度甩头,把南宫衡可恶的笑脸甩出去。
乌云蔽月,寒鸦四起,阴风阵阵,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天气。
“飒飒”“飒飒”
有人靠近山洞,白晨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阴冷的洞壁上,心跳微不可闻。
一个马尾从遮洞的篱笆外探了进来,左右转转脑袋,低声喊:“少主,你在吗少主?”
白晨吐出一口气,俊脸阴沉,拽着马尾一使劲儿把戚风拖了进来。
“嘶,少主,疼、疼。”
“说了几次别叫我少主。”白晨气得牙根发痒,教主都给他配了些什么蠢货手下啊。
戚风摸着被拽疼的头皮,龇牙咧嘴:“是,少主。”
白晨:“……”
“你最好说出点我满意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