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30、第二十九章

　　洛伦佐大公直到傍晚才逐渐苏醒过来，我们三人都守在他的床前，也是曾经玛丽的小窗，他无奈地看着叔叔恩里克，恩里克眼中有着隐隐的心痛，洛伦佐首先开口：“我撑不过这一年啦，对不起，叔叔，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您。”

　　恩里克罕见地柔声说：“洛伦佐，我的侄子，本来德雷克死后，我也会来找你合作的，虽然你的祖父父亲不是东西，但是你的确改变了弗洛伦西亚，让平民过上了富足的日子，创办了那么多图书馆、学校，再也没有孩子要饿着独自去偷东西了。”

　　洛伦佐像个孩子一样调皮地笑了笑：“这是您对我最大的肯定啦。”

　　洛伦佐慈爱而赞叹地看着我：“玛利亚小姐，虽然我不知道您来自哪里，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是请您帮助弗洛伦西亚，帮助中土的自由人民。在我死后，恩里克叔叔将会成为摄政王兼海军司令，而您，我希望您成为弗洛伦西亚的骑士长与执政官。”

　　我问道：“是军政合一吗？大公阁下，您不怕我适用一些并不是很骑士精神的非常规手段吗？”

　　洛伦佐摇摇头说：“自从玛丽、安东尼娅死去后，我就把该死的骑士精神忘了，我现在只想在神圣帝国白城里的摩尔大教堂里放一把火，再把我的玛丽带回弗洛伦西亚。”

　　我单膝跪在他的床前，执起他枯槁的左手，看着他泛着乌青黑眼圈的无神绿眸说：“那就请您相信我，我会把玛丽·德·梅蒂尼带回她的家乡，将她与安东尼娅夫人安葬在一起。”

　　洛伦佐欣慰地点点头，对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过我的骑士们有点不听话。”

　　我笑着说：“这好办，骑士有最直接赢得他们尊重和忠心的方法，那就是比他们强大。”

　　柯林斯在我身后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突然对弗洛伦西亚的梅蒂尼骑士团有些怜悯，一如在上，玛利亚小姐的剑术风格和怪力，可是和她绝美的容貌与纤细的身姿完全不符的，希望一轮下来，梅蒂尼骑士团不要受太重的伤。

　　洛伦佐大公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我第一次换上了中土女性的裙子，类似布里奥特样式宽袖窄腰的长裙，我的头发一半披散及腰，一半编成了辫子收拢于脑后，扎成了花苞头，还简单用珍珠头箍装饰了下，红色张扬的布里奥特长裙在烛光掩映中显得我越发白皙如玉。

　　洛伦佐大公看着我穿着她女儿的衣服，执意要如同父亲一般，托着我的手进入晚宴，并坐在他的右手的位置，我也见到了洛伦佐大公的独子，小安东尼。

　　小安东尼一直被父亲教导，要为惨死的姐姐玛丽报仇，他很想见见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的姐姐，看到我穿着她姐姐的衣服，而且我的头发也是黑色的，我在中土的名字叫做玛利亚。他就执意坐在我的腿上，搂着我的腰，不顾礼仪地叫我姐姐，即使洛伦佐大公斥责他，他也不愿意放开我，我对于孩子总是宽容的。

　　当我看着他卷曲的黑发，与我故去的妈妈相似的清澈的琥珀色瞳孔露出孺慕的眼神时，我笑着给他喂了一块柔软的面包又喂了他牛奶，他的嘴边还有一圈奶渍，他亮亮的眼神看得我心都化了，我亲了亲他的额头，他害羞地笑了。

　　洛伦佐大公更是慈爱地看着我和小安东尼温馨的互动，他仿佛看到了本应坐在此处的玛丽抱着小安东尼的场景，他叹息着说：“玛利亚小姐，请您允许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直呼您的名字可以吗？”

　　我笑了笑，抱着小安东尼说：“当然可以，大公阁下。”

　　洛伦佐摆摆手说：“玛利亚，不用叫我大公阁下，叫我洛伦佐吧，玛丽也喜欢直呼我的名字，安东尼娅总是在这时笑着说玛丽没大没小，但是也不忍心斥责她。”

　　我笑着说：“好的，洛伦佐。”

　　恩里克和柯林斯看到这一场景，都有些被触动了，只有梅尔阴阳怪气说：“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还喂孩子吃饭呢，哼哼。”

　　我也懒得在这么温馨的时刻抬杠，说：“我的父母说，他们本来命定无子，但是奇迹般有了我。我父亲的同宗族那没什么亲戚，都被他杀光了，其他孩子看到我不是眼珠子要掉下来，就是战战兢兢不敢看我的。我母亲那边也是四代单传，我外公外婆生我母亲时也年近半百。我从小除了和师傅们学习练武，就是被外公外婆溺爱着，实在没什么兄弟姐妹和朋友，看到天真无邪孩子难免怜爱几分，哪像你，只会和我抬杠。”

　　梅尔沉默片刻，说：“那以后我也要像孩子一样，你会温柔对我吗？”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承诺：“会的。”

　　梅尔满意了，不再说话。

　　晚宴间，洛伦佐大公给我们呈上了弗洛伦西亚特有的面条和类似披萨的食物，洒满了芝士，还有用黄油炙烤得极为细嫩的牛排，我喂喂小安东尼，自己也尝尝喜爱的事物。

　　恩里克、柯林斯即使饿极了，但是也斯条慢理、优雅地进食，不愧是贵族的后裔。

　　这一顿晚餐期间，我们都没有提到如今紧张的局势，享受了难得的轻松时光。

　　餐后，小安东尼还是不愿意离开我的怀抱，我索性抱着他与他在庭院中欣赏月色，坐在草地上看他跳着滑稽的舞步，恩里克和柯林斯回到梅蒂尼大宅的客房休息了。

　　洛伦佐还在连廊处，如同慈父一般看着我和小安东尼嬉戏。直到小安东尼累了，柔软卷毛一点一点，他还是不愿意离开我的怀抱，我直接提议：“托尼，要不要今天和我一起睡？”

　　小安东尼立刻不困了，肉肉的双手举起表示欢呼。

　　小安东尼怯怯地看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的父亲，洛伦佐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安东尼直接在我身旁跑来跑去以示欢呼。完全看不出日后因酷爱身先士卒，被尊称为“长腿安东尼”的模样。

　　洛伦佐身后站着的骑士有些愤怒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名谄媚的小人，他性子火爆，直接上前一步对我说：“我是梅蒂尼第三骑士团团长威廉，如果您能打败我，我就承认您！”

　　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自从晚宴间，我就看到他对我这个“小人”的谴责，我原以为他能忍到明天我到骑士练武场上。

　　小安东尼涨红了脸，想要保护我，洛伦佐也仿佛被打扰了温馨的家庭时刻有些愤怒。我直接答应了：“那么，以防万一，我们用木剑比式吧。”

　　他点点头，说：“确实要用木剑，那么小姐，您需要换件衣服吗，以防我伤到您。”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木剑，大约一米长，是常见的十字样式，骑士也脱下了甲胄，拿着木剑微微下蹲，摆出了架势。

　　他说：“女士优先，您先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梅尔幽幽地说：“又是一个送死的。”

　　我没理梅尔，脚下玛丽珍鞋一个发力，踏破了庭院中的大理石砖，直击中路，红裙翩跹，在月光下仿佛不是在使剑，而是在跳舞。骑士来不及防守，就被我打掉了手中木剑，他坐在地上，被我用木剑指着咽喉。

　　我仅仅使了一分力，听到“咔嚓”一声，他的右手可能脱臼了，我补刀道：“还不错，上一个让我使到十分之一力量的人，胳膊已经骨折了。”

　　那名骑士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站起身来，小安东尼欢呼一声，更是崇拜地望着我，洛伦佐骄傲地对骑士说：“威廉，你还需要继续修行啊。”

　　那名叫威廉的第三骑士团团长呆呆地点点头，魂不守舍地继续护卫洛伦佐。

　　我抱着小安东尼，和洛伦佐道晚安后，直接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