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哈冰瞬）》冷焰燃冰

5、（五）

　　身着米色礼服跟着潘多拉一起出席羽村集团的晚宴，名目是羽村集团前社长羽村智辰65岁寿诞。
　　并不习惯在人群中相互应酬的我在听完老头子在台上冗长的致辞和感慨后，找了个清静的角落眼光迷离地看着灯光下的推杯换盏。
　　出国前见过羽村智辰一面，那个时候他还是羽村集团的社长。有着雷厉风行的作风和令人畏惧的手段。与这位商场风云人物的会面只有仅仅的5分钟。没有劈头盖脸的不屑于嘲讽，他只说了3句话。
　　“你们注定没有未来。放过冰河。放过羽村家族。”
　　冰冷的语调，不容反驳的语气。
　　以及一张可以随时兑现的空白支票。

　　“哼哼~”端着酒杯冷笑，原来那个不可一世的羽村社长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以为钱可以换来一切、支配一切。又或者，那个时候我们太过年轻，根本来不及懂得什么叫现实。

　　“羽村先生，我跟冰河的爱情是一张没法兑现的支票。离开或是继续，任何人无权干涉，包括您！”这是气话，我知道我们迟早都会分开，只是我讨厌以这种形式。
　　“天宫君！”
　　顿住脚步，我知道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而且输赢早已定论。
　　突然就这样子接受了的我，淡淡地开口，“我已经定了明早的飞机。如果你不想失去冰河，就不要用你的价值观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情感。”
　　“……请不要食言。”
　　果然是狠角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依旧固执地相信这个老头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情谊对冰河的。于是，我忍不住微微一笑。紫龙曾经说过，我这样风轻云淡地笑容可以杀人于无形，而且老少通吃。但这又如何？即使我笑得再有魅力，在羽村智辰眼里也不过是一种掩饰，做为失败者维护尊严的一种无聊手段。

　　潘多拉按住我举着酒杯的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醉了不好。”
　　“姐姐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笑着用另一只手拿过酒杯，贴在嘴边并不喝，“我不会醉的。”
　　“你……”潘多拉望着我，最终摇头叹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我知道她其实是有话想说的，但她也知道，我这心结不是他一两句劝慰的话就能解开的，否则哈迪斯也就不会将我一个人丢来东京自生自灭。

　　心思恍惚间，听见周围一阵躁动和欢呼。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原来是老头子宣布了冰河跟绘依梨的婚期。意料之中，不然这非节非庆的无缘无故地开什么晚宴。
　　潘多拉小心地打量我，我却心里好笑，难道我天宫瞬就这么不堪一击？非要像小说里那样因爱而郁郁寡欢，等着谁来救赎才好么！
　　忽略掉潘多拉的目光，我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群看着大厅中间的一对璧人。
　　冰河比十年前多了一份成熟和自信，同时他也不再是我印象中的冰河了。我心里的冰河有着明媚的笑容和温暖的体温，像极了西伯利亚的阳光。于是，我想，或许我只是在执着着记忆的某个部分，我爱着我心里的那个冰河和不是现实。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灯光下淡定含笑的嘴角，我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瞬！”潘多拉急促地轻呼，惊得我一愣，这才发现脸上的泪痕已经冰冷。
　　抬手碰了一下湿润的脸，我有些纳闷为什么要流泪。
　　我不伤心，真的，我只是替冰河开心，而已……
　　“我叫车送你回去。”潘多拉起身离开，眼神充满了心痛。
　　我轻轻拉住她的裙摆，眼睛望着冰河的方向，语气带着央求，“姐姐……我们明天回巴黎吧！我想家了……”
　　潘多拉轻咬嘴唇，点头说，“好！”

　　潘多拉黑色的长裙在人群里晃了晃就不见了裙摆，突然有些佩服她的行动力！
　　大厅里酒杯交错间灯光闪烁、人声刺耳。所谓的上等社会的生活其实是比平民更加黑暗的度日吧？
　　叹息着嘲讽间，目光与冰河不期而遇。脑子里的片段如纸片一般被风吹着迅速翻飞而过，来不及看清、也来不及想起，时间终究是将我们遗忘了。我就这么无限感伤地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闪过惊讶、无奈、心疼，还有伤痛。心里的空洞慢慢地扩散开来，我知道即使是现在冰河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这一切只是梦，我们依旧如当初一般，也无法将这个黑洞填满。
　　空洞洞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着地板，我猛然惊醒发现冰河正穿过人群走来。慌忙起身逃离，却掀翻了侍应生的酒盘，红酒、香槟、白兰地应声洒了一地，在白色的地砖上溅起浅淡的红色。
　　“抱歉！”急促的声音透着轻微的颤抖，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路而逃。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七拐八拐的，终于迷了路。不由抱怨起这偌大的别墅！正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的时候，被人一把拉近了偏厅。
　　看着一只抓着我手臂不放的那只手，心里有些好笑。
　　“冰河，我会听你说话的，放开吧。”
　　他一愣，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松了手。没了支撑，我这才发现刚刚被他拉着一阵快步行走，之前的酒精开始发作了，不由地脚步有些虚浮。
　　好吧，有些事情总是要说出来才会死心！晃了两步靠上窗台，耐心等着冰河开口。
　　时间一下子在我们彼此的沉默中变得缓慢，竭尽可能在心头拉锯出无血的钝痛……
　　终于在冰河鼓起勇气叫我名字的同时，我也耗尽了心力。
　　“瞬……”
　　“算了。”
　　我们异口同声，他想解释，我却不想再听。
　　“多说……无意……”我别开头尽量不去看他的表情，在重逢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改变的不光是天宫瞬，羽村冰河也在那个分手的雨夜彻底变了。虽然我很确定他依旧爱我，但那样的爱已经不是幸福，而是累赘！“冰河……你信佛么？”
　　面对我毫不相干的话，他明显一愣。
　　“我不信的……但，沙加说过，人生有得必有失。你失去的必定会被其它什么所填补。所以……”将目光投向冰河，看着他的脸，由心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呢……”
　　冰河忽地抬起眼，目光炙热，带着难以置信的希望，“你……”
　　摇摇头，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要执着不放的？大概就是那几年的回忆吧。于是我走过去，轻轻地捧着他的脸，仔细将他的眉眼印在脑海里。凝视的瞬间，所有的一切就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然后在过了这么久之后，我们终于等到了散场……
　　蠕动了一下嘴唇，我闭上眼睛，再张开时，冰河的眼里已经没了冲动和欲望，平静得好像无风的贝加尔湖，湛蓝的眼眸里印着深刻的伤痛。
　　“冰河……”
　　他握住我的手，熟悉的体温立刻从指间传进心里，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指，冰河沉着嗓音说，“我爱你……一直爱，以后也……”
　　用嘴堵上他的尾音，为我的执着画上温柔的句点。那一刻冰河用力拥着我的身体，仿佛要把我镶嵌进他的骨骼一般，而我也清空了脑子里所有所有的一切，这刻过后，我们将彻底将对方埋葬……直到来生再见，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
　　脑子里闪过那张开满了曼珠沙华的照片，我看到随风飞舞的红色花瓣中一双黑色眼眸深邃无比！
　　猛地推开冰河，心已经毫无留恋。不再多看一眼，我拉开偏厅的门，耀眼的光一下子照射进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刺的酸涩难耐，忍不住用力闭上，直到一股潮热慢慢渗出来。
　　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