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间之地》Kyoto

5、史东薇尔（一）

　　“好，就先去史东薇尔吧。”

　　我们以抓阄的古老方法决定接下来先去哪里，半神葛瑞克所在的史东薇尔城胜出了。

　　“又老又丑的半神。”格里菲斯在回味最初遇见白面具时他所说的，不知为何他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其实那个葛瑞克在神族里是孙辈的人了，照理来说神是不会衰老的，但谁知道呢。”

　　“他是怎样的人？”

　　“一个死变/态，穿过风暴关卡进到里面就知道了。”

　　我们一路跑进风暴关卡，正如名字，这个关卡里终年刮着烈风，到这里的第一个赐福歇脚时格里菲斯注意到旁边的小屋里有个女孩。

　　我推了推他:“那个女孩知道葛瑞克是什么样的，听她说吧。”

　　听了我的话，格里菲斯从容地进去，板着一张脸出来，我盘腿坐在赐福边上冷笑着说:“我们最初见到的接肢贵族大概率就是葛瑞克的造物。”

　　格里菲斯没有说话，坐在我身边盯着赐福最终放弃绷着一口气:“那个女孩其实很坚强，一边恐惧一边活了下来。”

　　“是啊，坚强并不是强者的特权，脆弱也不是弱者的特权。”我抬头看向风暴的尽头，“葛瑞克便是与她截然相反的，脆弱的强者。”

　　我猛的站起身:“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家伙挡在我们面前。”

　　我再次卖了个关子，直接看比道听途说容易理解多了，格里菲斯和我不顾路上的葛瑞克士兵一路奔向通城隧道，穿过阻碍着我们的雾门，史东薇尔城赫然就在眼前。

　　在远处的城墙顶上出现了一个畸形的怪物，身躯庞大，紧接着跳到了我们面前:“褪色者啊，放弃你那愚昧的野心。”

　　我不会放弃的。

　　“嗯？除了褪色者外还有...不过你们都是黄金树的敌人。”怪物看见格里菲斯时迟疑了一下。

　　我是不会认同无上意志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我——恶兆妖鬼马尔基特来处理了。”怪物扬起手中拐杖样式的曲剑，格里菲斯立刻如一支离弦之箭拔出军刀攻击。

　　格里菲斯再强也只是人类，我给他加了一层防护罩后换成直剑同格里菲斯打配合攻击马尔基特。

　　两个人战斗是比一个人舒服，况且我与格里菲斯都是敏捷型选手，马尔基特根本无法瞄准我们。

　　在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下的瞬间，马尔基特狠狠瞪向我:“你是不可能，不可能成为....”

　　我清楚地明白他想说什么，可他剩下的话语和身体一起消散在空中，可悲的恶兆。

　　想了想我还是对他消失的地方做出鞠躬的动作，格里菲斯有点意外的样子问我:“你平时都会对打败的敌人鞠躬吗？”

　　“那也太累了，只是半神们是特殊的敌人。”我拉起格里菲斯的手，带他走到马尔基特消逝后凭空出现的赐福旁。

　　“除了真正的神明以外，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都活在既定的命运之中，成为神明的玩物。”我点亮这个赐福，“你还记得梅琳娜吗？”

　　“嗯，给了你托雷特的那个女孩。”

　　因为托雷特一次只能载我一人，身边又有格里菲斯所以我没怎么把他召唤出来，梅琳娜的灵魂一直在我的体内，她非常安静不怎么言语，与她在关卡前方达成交易后我和格里菲斯再也没见过她。

　　她是身负着使命的少女，我们击败了恶兆妖鬼后梅琳娜第一次主动出现，向我伸出手:“你想要前往圆桌厅堂吗？”

　　格里菲斯看了眼我和被我抓着的手腕，他没有选择只能和我一起强行被传送到传说中的圆桌厅堂。

　　事实上这里只不过是普通的褪色者聚集地罢了，不能拔刀和平万岁，为什么世界上褪色者那么多只有我如此忙碌。

　　在心里又骂了一遍无上意志后我给格里菲斯简单解释了一下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用他们佣兵团的术语来说吧，这里就是营地，而且绝对安全。

　　D、科林、菲雅、狄亚罗斯，还有百智爵士，我最不对头的就是这家伙了。

　　百智撇下我一个劲观察格里菲斯，他甚至强行让格里菲斯不要乱动，这个老变/态是看上年轻漂亮的小伙子了是吧。

　　我拍拍百智的肩膀:“百智大人，您这样会让我的朋友很为难的。”

　　“我竟然看不出来他来自什么种族，这股力量也不属于交界地，可是又能感受到黄金树赐福的气息，这究竟是.....”百智还在自言自语。

　　我只能提高音量并将他的身体从格里菲斯面前拉开，为什么我有种自己看见流氓调戏妇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感觉......格里菲斯因为听了我的话知道这里不能动用武力放弃挣扎，他向我投以感谢的目光。

　　百智爵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向我们道歉:“哦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何人。”

　　“他来自异乡，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随口应付一下他。

　　百智做出思考状:“原来如此，看来还是因为法环破碎后世界动荡.....这个圆桌厅堂也很久没有新人来了，欢迎你们。”

　　我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拉着格里菲斯往阳台那走，这里暂时没有人是个可以安静说话的地方。

　　“呼，真是烦人的老头。”我不爽地撅起嘴。

　　“他不包括在你想要改变的那些人里？”

　　“不能说不在，我想阻止他做一些事情，可是....”我低下头，“那些从一开始就站在我对立面的人，我为什么就无法拯救。”

　　“我不是无上意志，不是神，也不会是艾尔登之王。”我叹气说。

　　“嗯，我们不是神。”格里菲斯一直很想否定这点，但他说了出来，就像在与自己和解。

　　但他不知为何对身边人说出这句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比起格里菲斯的释然，她更像是在为自己洗脑

　　格里菲斯一直都刻意不向同伴和属下暴露出自己的弱点，自己身上肮脏的污垢.....格里菲斯就应该是完美的，是带领鹰之团走向胜利的神。

　　只有格斯和卡思嘉看见过他那些狼狈或卑鄙或阴暗的样子，他很羡慕身边的女孩可以自然地说出这种话，也许因为她骨子里蔑视那些所谓的神明。

　　她深爱着这片土地与那些与命运抗争的人们，怀抱着比神明更胜一筹的怜悯之心，才会为了这些东西陷入无尽的轮回。

　　对格里菲斯来说，他忽然觉得自己坚持的一切在女孩面前不堪一击，他为什么那么死心眼地要成神，为什么当时不愿意放下自尊去挽留格斯，在理想与朋友之间明明是可以不做选择兼有的。

　　女孩忽的转过头:“百智刚才没有真的对你怎么样吧。”

　　“嗯，没什么。”

　　“因为你难得露出很厌恶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明显吗，格里菲斯不这样觉得。

　　女孩在空中比划着:“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程度，跟你平时不太一样，就算是听了葛瑞克那么重口味的故事你不也面无表情吗。”

　　她确实相当敏锐，这种敏锐的观察力并非是后天练成的，她行事作风就与练就这种观察力无缘。

　　仅仅是因为她善于感知他人的痛苦，很多人称格里菲斯如天使一样，当然他自己也知道长得不错，但眼前的少女才是货真价实的天使。

　　这种事情可以跟她说吗，格里菲斯思考。

　　见他没什么反应，女孩的五根指头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格里菲斯抓住了她的手凑近了些亲吻她的额头。

　　她炸毛一般瞬间弹开:“你干什么！”

　　格里菲斯轻笑了几声对她招手:“这是我的世界表达感谢的方式。”

　　“呼，这没什么好谢的。”她重新坐到格里菲斯身边狐疑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放心没事。”看格里菲斯脸上的笑容，她才安心下来，“交界地在法环破碎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嗯....老实说我不太记得了。”她思考良久才回答，“我没有赶上黄金王朝的巅峰时代，刚成年就被剥夺赐福赶出了交界地，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样啊，我出生在一个很糟糕的地方....”

　　格里菲斯或许是头一次如此坦荡地讲起自己的过去，因为这里没有其他认识他的人，他所拥有的一切在另一个世界而且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头一次这么自由。

　　他出生的地方简单来概括就是所谓的贫民窟吧，所以他从小看惯了那些肮脏的交易，看惯了生与死，他对别人很难产生信任，也对友情爱情没有什么奢望，他只有自己的理想。

　　格里菲斯为了理想可以付出一切，他甚至曾把自己送到某个帝国大臣的床上，那一夜被自己麾下的女部下看见，他依然面不改色和大臣进了房。

　　“所以你刚才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算是吧。”格里菲斯故作轻松地耸肩，“我应该早就习惯这种事了。”

　　她的目光游移斟酌着开口:“呃....虽然我没有太听懂你说的事情，但我大概明白你不喜欢老男人触碰你是吧。”

　　“说起来，在交界地看见的那些士兵都是在重复做同一样事情，你们没有基本的需求吗？”

　　哪怕是性癖都是那么的清新脱俗，改造人体变成兵器什么的，格里菲斯没说出口。

　　“需求？”

　　“对食物的需求，对杏的需求之类。”

　　“嗯.....没有。”她还补了一句，“如果可以果粒橙都不喝。”

　　她非常认真地开始思索:“我确实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能过去还是有的吧，但现在这个土地上只有褪色者和怪物，那些骑士士兵也早就化为了执行命令击杀入侵者的行尸走肉，我们褪色者也早就不是普通的人类。”

　　“这么说来，其实我们和怪物也差不了太多，只不过还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使命。”

　　格里菲斯不知道是自己惨还是他们更惨，但不是这个问题，她对亲额头反应那么大原来不是害羞，只是单纯不理解这种行为。

　　没有得到同情真是太好了，格里菲斯这样想，正是这点让他感觉到舒服，因为双方常识上的差异她既不会仰视他也不会随便同情他。

　　她好像没意识到，盯着格里菲斯的笑脸:“你笑什么，刚才讲的应该是不好的事情吧。”

　　“嗯，但都过去了，我也向那个大臣复仇成功了。”格里菲斯长舒一口气，“我很少和别人说起这种事。”

　　“说出来会感觉舒服一点吗，可惜我不太理解你们那边的事情。”

　　“没关系，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