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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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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笑不知道他的脑回路为什么突然转到这儿,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外号——
“是鲤鱼在案板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片成一片片的样子。”何潜行说,“鲤鱼真是一种神奇的鱼类,不论怎么下刀,都一动不动,真视死如归,真是让人钦佩。”
原来我就是那案板上的鲤鱼。
“你就不怕,鲤鱼,鲤鱼拼死,跳,跳起来,甩你一尾巴。”陈笑强忍着肋骨上不断弹奏的手,断断续续地说。
“不会的。”何潜行说,“这鱼倔强得很。”
“别,别太自信,信了。”陈笑喘着粗气。
“嗯,我从来都是很看重对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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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总走的很早,昨天在家待了一天,今天可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
陈笑睁开眼睛之后,直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没多久,一个女佣进了门,见到陈笑,似乎愣了一下,要转身,陈笑直接给了女佣一张单子,上面列了长长一串东西:“麻烦你帮我买这些东西。”
何潜行在出门前,收到了单子,匆匆扫了一眼,都是些常用的东西,包括一些维生素之类的保健品,陈笑的身体不好,也该补一补。
“他要吃什么?”陈书言凑了过来,“激素??”
何潜行立刻警觉起来,他仔细地看了单子一下。
人体确实需要补充适量的激素,特别是陈笑的内分泌紊乱得不像话,在从何总身边逃走之前就开始调养,医生开的药里面本来就有部分激素。何潜行没把这些东西当回事,现在仔细看了下,冷哼一声。
陈书言自知失言,捂着嘴,匆匆离开:“欸,我真不是故意的。”
何潜行眯着眼,他分明看见了陈书言勾起的嘴角。
陈笑吃激素是避孕用,陈书言为什么要提醒我?这家伙,立场向来不坚定,没什么可信度,他甚至不知道,陈书言勾起的嘴角是真的在笑,还是假装在笑——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更为重要的是,怎么处理陈笑。
“东西都买给他,把这几样东西换成糖水燕窝。”何潜行对着女佣说,“做麻利点,别让他看出端倪。”我倒要看看,你再次怀上,会是什么表情。
陈笑拿到药,便知道被调换了。虽然瓶子重新密封了,吃了那么多药的陈笑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药被调换了。
无所谓,他想,随便掏出口服液,喝了下去。陈笑不在乎喝下去的,到底是什么,反正自己一直在何潜行的手中,他要害我,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特地从药里下手。
重要的不是喝药。
他要给何潜行一个错觉,他要在这里留很久的错觉。
陈笑想着,又打开一瓶药。他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通过吃药缓解。
之前他就被诊断出抑郁,但他有了寻寻,不能随便吃药,之前看过心理医生,似乎已经缓解了。陈笑不愿意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何潜行的面前,这些天他格外累,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他的精神,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两个人都把对方当作猎物,拼命拉长蛰伏的时间,做好伏击的准备。
厨房丢了餐刀这种事儿,迟早瞒不住,特别是,丢的是银餐刀。贵重餐具都是有数的,现在没发现只有一个原因,有人害怕担责,捂住了消息。
厨房里的不锈钢餐刀有的是,陈笑特意拿了一把银的。
如果这都能瞒住,那就是天意。
雨夜,远处传来昏黄的射光,不断变换着方向,渐渐越来越近。
陈笑看到窗户玻璃里,自己的笑脸,有点像个小丑,咧着一张嘴。他等到了自己的机会,这个机会实在来之不易,床下的刀子似乎都快生锈了。
陈笑被老式汽车的发动机声惊醒,他走到窗前,向下望去,两个拄着老式拐杖的人正从车里走出来。陈笑转身,走到房门边上。今天的门照例是锁的,可陈笑不怕。
他抽出平时喝口服液的硬质吸管,三两下,就把门锁拆了下来。
走廊上照例没有人,陈笑贴着墙,在黑暗中,慢慢向楼下摸过去,唯有客厅方向还有亮光,连厨房这种地方的灯都关着,看来这段谈话确实很隐秘,所有的女佣都被叫了下去。
也给了陈笑偷听的机会。
“你想好了吗?”陆老爷子满脸严肃。
何潜行喝了一口茶水:“我做事,您是知道的。”
陆老爷子说:“既然如此,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老爷子,您后悔了吗?”何潜行抬起头,看向站在老爷子身后的那个人,那个男人笑得极为温柔,就像一位极其慈祥的长辈。几个小辈,对他也更亲近。
陆老爷子顺着他的目光,拉起了男人的手:“我说过,都是自家的人,没必要那么守着分寸。”
何潜行看着两位一起走了半个世纪的老人,心中不经有些羡慕。少爷和管家的游戏,下次也可以带着陈笑玩一玩。
“臭小子在想什么呢!”陆老爷子拿起一边的手杖,直接往何潜行的腿上抽。
“爷爷我什么都没做。”何潜行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居然有些委屈。
“你那个表情,我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陆老爷子说,“注意你的身份,别露出那种表情。”
何潜行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从小的教育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无时无刻不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
“我现在,随时都有后悔的余地。”陆老爷子说,“但是,如果我真的把他‘卷进来’,就真的什么都回不来了。”他轻轻抚摸着凡叔的手,像往常一样安抚着他。
“我们控制不了我们的生,难道,还控制不了我们的死吗?”凡叔说,“门外的那个小朋友,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陈笑一瞬间,心提到嗓子眼,随即镇定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屋子。满屋子都是人,其他人都好似木偶,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陈笑想的,屋里只有三个人。
不好办。陈笑握紧袖子里的刀,倒抽了一口气。
“你就是陈笑。”
陈笑看到陆老爷子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是。”
“有没有人曾说过,你很像一个人……”陆老爷子话说了一半,被凡叔轻轻碰了一下手臂。
陈笑垂下眼,像谁?像何总的白月光呗。陈笑很早就知道了,不用一遍又一遍重复,喋喋不休,只会让人无比厌烦。他能感受到,何潜行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唯有此时,他不希望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何潜行轻笑:“好看的人总是相似的。”
陈笑惊奇,何总居然会打圆场,给他陈笑找个台阶下,他心中稍稍有些动摇,指甲在手心掐住了一道印子,醒醒,两人的对话,不就是变相说明了,何潜行真的有其他的白月光吗?
陈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现在还来不及整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您想过凡叔吗?”何潜行依旧在和老一辈人一起聊天,顺便强行转换话题,“想过,要是找不到他该怎么办?也要找一个和他相似的人?”
“这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管家凡叔说,“我们早就这么商量好的。”
何潜行:“真让人羡慕,如此弱小的普通人,也会不自觉把喜欢的人护在身后。”他看向陈笑,那神情分明在说,就不知道,以后你有一天,会不会这样袒护我?
陈笑不自觉回避着他的目光,何潜行有些失望。
“赝品就是赝品,即使再像,也不会是真的。”陆老爷子突然说。
屋子里剩下一群人的脸色都变了。
“所以,我不会收赝品。”何潜行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刮着茶沫,一下一下,好似和尚念经时拨弄着手中的珠子。
“陈笑啊。”陆老爷子笑眯眯地转头,和邻居家的大爷似的,“你看,何潜行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他不屑有什么替身的。”
陈笑突然觉得厌烦,自己进了一个套,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劝我?为什么每个人都向着他?“爷爷。”陈笑看准了时机,眼泪哗的一下涌出来,让周围一群人叹为观止,“何潜行他抱走了我的孩子,说是要给别人去养……”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管家凡叔抢先一步说,“陈笑,你要好好跟他沟通,我相信,何潜行并不是一个‘坏人’。他一直很纵容你。”
他话中的劝诫,陈笑听的一清二楚,陈笑只有孤注一掷,什么大局,什么体统,什么体面,他已经顾不上了:“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
说完,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凡叔的面前。屋子里,跪他最有用。
凡叔撇过头。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那张与年龄不相符的年轻的脸板了起来:“何潜行,管好你的人。”
“老爷子。”何潜行三两步走上前,拎起陈笑,把他拉起来。
陈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地回身,一柄锐利的小刀从手腕滑出,直指何潜行的咽喉。何潜行微微侧身,一个反手,夺过刀,死死扣住陈笑。
从刺杀到失败,不到一分钟,众人面色如常,好像这事儿时常发生似的,都习以为常。
陈笑喘着粗气,被死死扣在地上,他的嘴角,却不自觉扬起微笑。
一切的铺垫,几天的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知道我伤不了你,我知道银餐刀软的刺不穿你的外套。
只是,陆老家人会容忍你放一颗雷在自己身边吗?
何潜行,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怎么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