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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新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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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李修问言兰想不想出海,他打算雇两个外籍船员,开船一路去普吉岛,绕东南亚半圈,折去曼谷打球,他喜欢泰国一个球场,对望缅甸山脉,风景十分秀丽。
阿兰正在用山泉水炖白萝卜牛腩,问:“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旅游路线吗?”
李修研究手机里的地图,说:“也不是很复杂的航线,只是秋游。”
言兰说:“我一般情况下以为,秋游是去隔壁山头,摘点橙子橘子。”
李修说:“只要放大比例尺,将一公里变一千公里,隔壁就是泰国。”
言兰说:“我搭飞机去曼谷等你,你慢慢划船过来吧。”
李修放下手机笑了。
那天,言兰忽然决定将书籍全部捐给儿童书室,她还将土鸡装了一竹笼卖了,狗和骡子也托给养蜂人。
她要进城考音乐博士了。
李修知道她天资高,受老天爷偏宠。
城里,言兰如果开跑车出门,自然有点招蜂引蝶。
她更喜欢步行或者搭公共交通,随波逐流逛街,有时候跟着衣冠楚楚的李修去游艇俱乐部。
三代有钱人太少,祖上都是工农,游艇也是洋玩意,如果和私人飞机比,又算便宜的。
俱乐部不干正事,推销海外鱼子酱,办自助餐试吃会,做成墨西哥taco,点缀鱼籽。现场还请了乐队,三个拉小提琴和一个大提琴。
言兰说:“有的吃,我都是不吃白不吃。”
李修说:“吃东西是过家家,其实是广结善缘。”
言兰悄声问:“结了善缘之后,通常做什么?一起玩女人吗?”
李修笑了,说:“玩女人只是一部分人微不足道的甜点。融资才是正事,一条大江经过各省,沿岸各市的商帮,有各市的资源。”
言兰说:“还是阿修你比较正经。”
她看见了拉小提琴的,心想可以学一学,回头还可以捞外快。
古琴总是莫名其妙,谁在宴会上弹古琴,仿佛很孤寒一样,不喜乐。
以前,言兰以为大城市打工,像乡下一样,要敬重工人,后来她才知道大城市的工人都是奴才,老板或上级发淫威是常有的事。
这可让她吃惊了,为什么城里老板总有淫威呢?
后面她明白了,因为工人被勒索了,银行二十年、三十年房贷,死死踩住他们的七寸。
心肝不好的人深知这一点,驯化工人像狗一样。
言兰观察李修是没有这个毛病的,他家十个工人,每个表情都很轻松自在,薪水可观,工作内容明晰。
如果他有凌虐人的毛病,她一定会赏他一巴掌,再一去不返。
李修不知道言兰在意识里已经要家暴他了。
他只知道阿兰的力气很大,挥柴刀砍竹子从来不费力。
游艇会回来,阿兰露了面,慢慢有许多邀约,富太太圈子的聚会,她也没打算发展几个丫鬟。
富太太都是有丫鬟的,送上门想要资源的中小老板的太太们。
她们的殷勤有价格,言兰又没资源,也不想吹什么枕边风,弄一点李修的资源去当诱饵。
她忙着备考。
她从小就讨厌权力,因为人是人,畜生是畜生,谁天生有资格挥动鞭子?
阿兰十几岁的时候,师傅阿管发现了她这个不服从等级制度的毛病,问:“要是师傅不教你了,你也不驯服吗?”
言兰说:“不教就不教,糟老头没徒弟了,我还能去考大学,学比古琴更正经的本事。”
老头笑着说:“真是天真烂漫,去了大学,你这个猴孙儿就不在谁五指山里了吗?”
言兰后面发现果然,头一回肉麻兮兮对师傅说:“多谢师傅给我买了竹山,我回头上山砍竹子,能养活自己,不用在城里做卑躬屈膝、尔虞我诈的奴才。”
一周后,言兰考音乐博士的计划搁浅了,联系的导师突然心梗去世。
她没有参加葬礼。
李修以两个人的名义,送了花环。
阿兰病了一场,李修知道她还没从阿管先生的仙逝走出来,新老师又走了。
李修让厨子订了澳洲的桃子。
大冬天吃南半球空运过来的新鲜桃子,只有他能想出来。
言兰醒了,有现切的桃子吃,还有温热的银耳羹,李修用勺子喂她。
阿兰醒的时间少,心病了。
李修静静陪着她,看她沉睡,像水中的奥菲利亚一样。
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阿兰睡了七八天,好了,起床沐浴更衣,看宋诗。
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电驱甘雨过闲田。
李修抽空去了一趟公司,晚上回来,言兰在收拾东西,她说:“阿修,天意难违,我是山民命,不考博了,我回村继续做村长。”
李修忽然问:“兰兰,结婚好不好?在村里办酒席,我入赘你们村。”
言兰眼眸讶异,微笑说:“蛮好。”
临近正月,一个很乡间的婚礼,两个人领了证,李修没有叫他的酒肉朋友,言兰请了一些乡间的熟人,一切都很质朴。
李修预备过完年回城,再办一场婚宴,请父母的朋友。
什么婚纱钻戒,言兰不在乎那些细碎的东西,因为她年纪过了。
李修从来没让她签婚前协议。
律师提醒过李修。
李修说,自己的东西都可以给兰兰,她是家里的领导。
律师沉吟,婚姻是一场豪赌。
但律师不知道,母系氏族,李修都是言兰的财产。
春雨过后,言兰在茶坡村培训锣鼓队,专门练《秦王点兵》、《将军令》之类的绛州大鼓曲目,节奏鲜明,慷慨激昂。
李修终于悟了,阿兰是女儿身男儿心。
那他要像海马一样,雄性孵化后代,进化成男儿身女儿心吗?
他自己都笑了。
初春雨后,言兰穿上雨鞋,特意带李修去山上认蘑菇,哪一种有毒,哪一种无毒。
李修觉得阿兰教的很认真,调侃:“兰兰你是怕我乱吃蘑菇,掉进别的女村长的魔爪里吗?”
言兰莞尔,头一回说:“那天,我在社树下一个人练琴,你忽然就来了,闻乐起舞,我不停,你也不停,跳了半个小时,逗得我很开心,最后你睡倒在地,像极了聊斋里的菊花妖。”
李修听愣了,他一点也想不起来,毒蘑菇早已经混淆了他的记忆。
山中一梦,恍然三年,将来有许多展望,两人也许结伴去看刀马旦表演,或者去听新年交响乐,那都是婚姻生活的情趣。
人生路上,一些缠绵而来的心事,只要夫妻真情携手,彼此照应,想必将安稳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