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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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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自明走后,鹿邀松口气,王耕看的目瞪口呆,“小鹿,你怎么突然这么有自信?”。
话说完他又觉得不对,补救道,“当然啊,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半个月也太着急了吧?”。
鹿邀的地别说没长出来东西过,就连土质也是全村最差的,平日里长满了野草,现在都有半人高了,根系钻的深,光是除去这些野草就要费去不少时日,更别说之后要翻新泥土,再施肥浇水。
“不着急”,鹿邀提起关于土地的事情,脸上都放松下来,他笑着拍了一下王耕的肩膀,“我一定可以”。
首先是除草的问题,鹿邀听王耕说了,这个时代还没有很好的除草剂,只能人工除草,只是这样太费时间。
他手中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下除草剂三个字,翻开了来时带着的的那本书,精准找到关于除草剂制作原料以及方法的那一页,在纸上草草记录下来,便站起身,拎着篮子出去找原材料。
村子背后靠着深山,山上林木葱茏,好东西肯定不少,鹿邀打定主意要早点去找需要的东西,路上碰到王耕时却被拉住了。
“你不是要上后山吧小鹿?”,他擦了把汗,手里的锄头拄着地,一向憨厚稳重的脸上难得露出担忧来,“山上林子深得很,要是出事怎么办?”。
鹿邀给他看手里记着材料的纸,“我是要去找这些,但村子里没有”。
王耕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只认出个‘草’字来,他摇晃两下脑袋,“得,别给我看,我大字不识几个,既然你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吧”。
鹿邀摇摇头,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别了”,他目光指向田埂下翻了一半儿的地,笑道,“你还是快忙这个吧,我早去早回”。
不等王耕说话,鹿邀便把纸塞进袖口,转身朝着后山去了。
王耕看着他背影,叹口气,“咋感觉这个小鹿变了”,他摇摇头,将脑中想法抛出去,重新拿起锄头,弯下腰去。
一堵砖墙后,刘自明一双老鼠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鹿邀的背影若有所思。
时候尚早,草叶间露水低落,打湿裤脚,鹿邀手里拿着一根竹棍,拨开前面挡着的枝叶,手臂上挎着的篮子里已经有几种不知姓名的植物。
他带来的书上都是现代技术,很多药剂都是直接由化学物质混合成的,在这里当然没有,只能找些药草类植物来代替。
不过这山中虽露气湿重,空气却好的很,清新自然,草木清香萦绕四周,是在喧嚣现代难以见到的环境,鹿邀喜欢这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刚踏进深林,就觉得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鹿邀嘟哝着念叨,他记得在诗经上看到过这句话,这个时候看着比西周要晚很多,应该是沿用以前用农具除草的办法,用斗笠交错编织成,锄草农具刺入地,除去荼蓼诸野草后培养谷物,但他查看了地里那些草,大多根系繁茂,扎根扎的极深,若是只用这样的办法除草,无法根除,等到时候上了肥,肯定会再长出来消耗营养。
鹿邀弯腰摘下一束皂角塞进篮子里,刚站直身体,身后林木间传来一声轻微响动,他转身去看,看见草丛里跑出一只黑色野兔,很快便钻进更深处,消失不见。
“兔子啊”,鹿邀松口气,随即弯起眼睛,“以前还没见过纯黑色的”。
林子幽静,鸟鸣声在空寂的环境回荡,他直起身,拨开脚底下的树木,打算继续往前去找找有没有用得上的,背后忽地袭来一阵劲风,他猛地后退,粗大的木棍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壮实的汉子一脸凶恶地看着他,光着的膀子看起来十分结实,他提起砸在地上的木棒,恶狠狠地盯着鹿邀的脸。
“……”,鹿邀想到今天王耕担心的表情,心中冒出一个问号,难不成说的就是这个?
他看了眼地面上不浅的深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跑。
力气也太大了!
鹿邀跑的很快,他经常自己去种植园劳动,体质算不上差,很快就跑了很远,他喘着气钻进一片隐蔽的草堆后,却发现那个人没有追上来,周围静悄悄地,一时间只有他的呼吸声。
真是奇怪,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来专门堵着他。
鹿邀低头看了眼篮子,里面东西还都在,他松口气,却看见地面上一点血迹,忙蹲下身来,伸出手指轻抚一下,还是新鲜的,散发出淡淡血腥味。
他拨开地上隐秘的草丛,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一起,一动不动,只有尾巴尖儿颤动着,彰示着微弱的生命力。
这是一条小黑蛇。
鹿邀的善心有时候到了一种过分的程度,尤其是对小动物。
他伸出手,用细小的树枝试探着去触碰,小黑蛇没有反应,尾巴尖又动了动,鹿邀丢下手里的树枝,试探着将它轻轻从地上抱起来,像是有意识一般,小家伙的细长尾部立刻缠住他的手腕。
带回去吧,鹿邀看着它腹部的伤口,眉头皱起,小心翼翼地把小黑蛇放在装草叶药物的篮子里,用叶子掩住身体,捡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树枝才又走出去。
拨开叶子刚一出去,就和昨日找过他麻烦的刘自明打了个照面,他身后站着的正是前面出现过的高个子男人。
刘自明不怀好意地笑,细长的两只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鹿邀的脸,“谁让你来后山了?这地方是我们村的宝地,没有允许不能进入!”。
来之前鹿邀早早和了解过,这后山平常根本不会有人进来,刘自明单纯就是看不惯他,才处处都要排挤。
不过确实是宝地,他走了一遭,发现山上除了中药植物外,还有许多菌菇,要是好好开发,肯定能发挥很大价值。
不过这事当然不能告诉刘自明,他抬起漆黑的眼,盯着刘自明,开口道,“我不知道,下次不会来了”。
眼下在山林深处,要是不顺着他,说不准会出事儿。
刘自明像是没想到他这么顺意,眉毛扬了扬,却还是叉着腰气势汹汹,“还有下次?我管你知不知道,反正你今天是来了,罚肯定是要罚的,不然传出去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说着,他招呼一下,身后的彪形大汉便往前走一步,手中木棒高高抬起。
鹿邀后退一步,想着对策,却听见林中窸窸窣窣传来一阵阵声响,他眼尖地看见刘自明身后钻出来一条足有手腕粗壮的黑蛇。
“小心有蛇!”。
刘自明却不以为意,拔高了声音,“想骗我也换个像样的话术…啊———”。他突然身体抽搐一下,抱着脚后退,“真的有蛇!”。
在他身后,无数条颜色各异的蛇从四面八方爬出来,聚集在两人身旁,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刘自明表情狰狞地捡起一根棍子,疯了似的击打,身后的壮汉也慌神儿了,转身就跑。
鹿邀本来也要跑,可那些蛇却全都围着刘自明,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似的,他愣了愣神,突然想到还卧在篮子里的小黑蛇,便掀起叶子,摸摸它的小脑袋,嘴唇微张,小声嘟哝,“不会是你帮我吧”。
小蛇无动于衷,还晕着,刘自明终于尖叫起来,随手把棒子扔在地上,转身就跑,临走前还不忘给鹿邀放狠话,“傻子你给我等着!”。
鹿邀看着他一瘸一拐跑开的背影,低下头,发现地上的蛇已经四下散开,很快就不见踪影,他眨眨眼,心道难不成今天运气这么好?
篮子轻轻晃动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山下走。
王耕早早地就在山脚下等他,脚边还放着刚刚犁地的锄头,看见他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迎上去;揽住鹿邀肩膀,“你终于下来了,让我好等”。
鹿邀笑笑,问他,“你没看到其他人?”。
王耕扛起锄头,奇怪道,“我一直待在这儿,没人啊”。
没人?难不成还有其他下山的路?
不等他多想,就被王耕打断,他看着鹿邀手里的篮子,就要伸手去掀看,“你都摘了些啥?”。
鹿邀怕他看到小蛇,忙握住他手腕,皱起眉,一脸严肃,“不能乱看,看了就不灵了”。
王耕听了这话还真听话地收回手,看着鹿邀走远的背影,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不是,这又不是许愿,咋还有灵不灵的说法呢”。
鹿邀蹲在自家一亩半地前,眉头皱的老高。
这草长得也太高了,伸手拨开叶子,几乎能望见扎的极深的根系,他戳了戳硬硬的土地,眉头稍稍松开些,还好,这土不是无药可救。
鹿邀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鼓起干劲儿,转身回自己那个小院儿。
院子里唯一的石桌上一本书摊开摆着,正正好翻开在松土除草的步骤那一页,鹿邀坐在石凳上,手边是一堆原材料,借来王耕的石磨里装绿油油的汁液,是已经磨好的皂角。
书中夹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个耕地机器的模型,空白处写了大大两个字:待定。
鹿邀将除草剂混合好了,装进陶罐里,没直接去地里,将挂在门前的鸡肉取下来,割下来一小块儿,切成碎块儿,才进了屋。
这鸡是他昨晚刚刚杀的,给小蛇的食物。小屋内桌子上放着个自制的铁丝笼,腹部缠着绷带的小黑蛇就被鹿邀放在里边。
笼子有扇小小的门,精巧的很,鹿邀用手指拨开门栓,小心地把小黑蛇取出来放在桌上,看它眼睛慢慢睁开,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松了口气,把碎肉放在它嘴边,摸摸小蛇脑袋,“吃吧”这黑蛇倒是听话,任由他摸,然后张开嘴,露出两颗獠牙,一点一点的把肉全部吃完,舒服地吐吐鲜红的蛇信。
鹿邀被小家伙萌的不行,眼睛弯起来,“看你这么小,叫你小黑吧”,小黑蛇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着我干什么?”,鹿邀觉得自己眼花了,竟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类似嫌弃的意思,却见下一秒,那小蛇就爬过来凑在他手指边上,用冰冰凉的脑袋蹭蹭,趴着不动了。
鹿邀忍不住又摸摸它,恨不能直接抱在怀里,他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这么灵,能通人性似的。
“好可爱,小黑,以后我养你”,他蹭蹭小黑的脑袋,依依不舍地把它放进笼子里,看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晚上见”。
自从刘自明那次要揍他无果,还惊慌失措逃走后,他再也没受过对方的骚扰,只是这两天经过村子里其他人家时,总是有人奇怪地看着他,时不时指指点点,他一看过去,就又都收回了目光。
鹿邀不甚在意,只顾着关注自己的田地,除草剂虽然还不太成熟,但效果不错,这几日效果立竿见影,野草死的差不多,根系也大多腐烂,松松地埋在土里,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全部铲除,现下只需要再将土翻新,考虑要种什么就行。
不过这土地荒废太久,要恢复活力并不容易,恐怕得多翻新几次,肥料上也要多费脑筋。
鹿邀收了用完的陶罐,将拔出的草都收在一处,装进带来的编制背篓中,刚背在肩上要回家时,脚边就抛过来一个土块儿,落在脚边,散成一堆土,在裤脚上溅上几点褐色土渍。
“晦气,怎么碰见这煞星了”。
刻薄的声音随后传来,鹿邀抬起头,看见前面一个壮实的黝黑男子架着一捆萝卜,斜着眼看他。
见他看过来,便很快收回视线,只是脸上依旧带着嫌弃神色,嘟哝着,“以为拔几根草就好了?真是傻子”。
鹿邀踢开脚边的土渣,慢慢离开田埂,看了眼他肩上的红心萝卜,淡淡道,“萝卜有点空心,应该是地太干,回去记得浇水”。
青年的脚底一滑,差点摔倒,恼羞成怒地转过头,“乱说什么!我这萝卜全村最好!”。
话虽如此说,男子却将红着脸把萝卜换做抱在怀里,骂完这句就匆匆离开。
鹿邀摇摇头,不解地看着他背影,慢慢补上一句,“…多施点肥就行”。
只是提个醒罢了,怎么走的这么快。
他叹口气,加快脚步,“还是早点回家研究研究肥料的好”。
回到家中,他才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书忘了收,要去拿时,却发现里边夹着的图纸不见了。
鹿邀一怔,又翻了一遍书,还是没找到,在周围找了一遭,院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书是合上的,又有些重量,不会被风刮走,难不成他放在别处了?
鹿邀赶紧进了屋,刚一开门,便看见屋内停放着一辆小型的开垦机器,与他那图纸上的,分明是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他上前碰了碰,一头雾水,“东西倒是真的,可怎么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