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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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据说为了成长、容纳更多新知识，人的大脑会自动删除幼年期记忆，很多人都想不起三岁以前的事。
但在睡梦中，那些故去的经历悄然间死灰复燃。
幼崽吴来蹲在机关幼儿园门口，天空是铅灰色的，他反复拉扯书包背带，爸妈又吵架了，没人来接他放学，他只好蹲在校门口乖乖地等待。
有人过来了，幼崽抬头，小心翼翼地偷瞄，那人弯下身，摊开掌心，好像是一颗糖。吴来不敢接，对方把奶糖放进他的衣服兜里，走了。
幼崽剥开糖纸，抿了一口，甜滋滋的。
吴来掀开沉重的眼皮，暖黄的室内灯蕴蓄下来，卧室的窗帘拉上了，床头柜上放置着沙漏，流沙安静地流淌。
万籁俱寂，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床脚正对壁画，老干部家必备的苍松映日图。
“……”吴来收回目光，脑仁深处一阵钝痛，他扭头打了个喷嚏。
穿着珊瑚绒居家服，盖了厚厚的被子，热得浑身上下全是汗，头顶的冰袋掉了，他动了动胳膊，胳肢窝里夹的水银温度计也掉出来。
“……”水银温度计，吴来发誓他好些年没见过这玩意儿了，现在都直接用红外额温计。
这都是什么老干部必备居家用品。
正在腹诽的当口，傅崇岳推门而入，和他一起飘进来的，还有饭菜的香味。
吴来动了动鼻尖，眼珠转过去，望向他：“傅总。”
“发烧。”傅崇岳简短道：“淋雨。”
吴来：“唔…”
“以后还犯傻吗？”傅崇岳没坐下，就在他面前抱臂站着，跟教训下属的领导一样，很有几分教育小辈的威严。
“…不了。”
吴来本就属蜗牛，经不得吓，被傅大佬这么一唬，立时呆住了，乖觉地点头，不自觉地把脸往被子里蒙，遮住了鼻尖，仅两只眼睛留在外，表明自己正在听训。
傅崇岳微微蹙了下眉头。
吴来以为他还有后话，没想到傅崇岳出去了，出去前还留了句：“把体温计拿出来，吃晚饭了。”
“……好！”原本以为要接受一顿批评教育的吴小来如释重负，飞快爬起来，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好，身轻如燕地跟了出去。
烧已经退了，他又是生龙活虎的小吴同志。
晚餐简单，傅崇岳也不是什么厨艺大佬，熬了绿豆百合粥，订了附近酒店的淮扬菜外送，淮扬菜式清淡，适合病人。
然鹅吴来是个重口，无辣不欢那种，他盘了一圈，蟹粉狮子头、香菇油菜、蟹黄豆腐羹、清炒河虾仁……要多清淡有多清淡，连根辣椒毛都找不到，吴小来默默地咽口唾沫。
傅崇岳在对面落座，看了他一眼。
“唔。”吴来手机响了，他连忙抓起来，是章大秦，问他什么时候到，两人约了晚上喝酒。吴来后知后觉地惊醒，他把好兄弟鸽了。
土豆圆子汤：不来了，发烧了
章大钙：弱不禁风啊你
土豆圆子汤：是啊我好柔弱啊
章大钙：滚！你房租不是到期了吗，你现在住哪里？
吴来下意识抬头，望向傅崇岳，怎么回？老实交代他就在傅崇岳家？章大秦那傻逼肯定不信，说不定还要亲自跑过来看热闹。
说实话，吴来对这份关系不抱什么长远想法，一来他还没有当男同的经验，二来就像章大秦说的那样，傅大佬怎么可能看上他，顶多…有什么别的原因。
吴来也想不通，但他是一个随波逐流安于现状的人，习惯了听凭别人安排，傅崇岳没有出格举动，结个婚而已，那就结吧。
他一无所有，任谁也无法从他身上带走什么了。饱经生活毒打，绝了对未来的念想后，反而释然又平静。不过吴来知道，灰姑娘的故事，只是童话。傅崇岳和他结婚，也不会长久。
所以不想把这种事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章大秦那个唠叨怪，肯定会拿手指戳他额头，唾沫星子横飞地喷他愚蠢好骗。
生活都这么艰难了，吴来才懒得自找骂。
思来想去，吴来找了个借口。
土豆圆子汤：下午同事来帮忙，找了租金便宜的合租，现在在租房里，烧快退了，还有点不舒服，抱歉了大秦，下次一定
章大钙：行吧，人没事就行，脑子没烧坏吧，本来就不灵光
吴来嘴角抽搐，恨不得隔着屏幕给章大秦一拳。
土豆圆子汤：滚你丫的
章大钙：你租的房子在哪，哥大发慈悲，去探望探望
土豆圆子汤：你爬，我跟同事住一起的，你别过来
章大钙：啥同事，帅吗
土豆圆子汤：………………死gay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
章大钙：呵呵
傅崇岳握拳抵在唇边，沉声咳嗽。聊嗨了的吴小来骤然回神，缩着脖子抬起眼睛，茫然地望向傅崇岳。
傅崇岳说：“饭菜快凉了。”
是在催他吃饭了。
傅崇岳又说：“吃饭的时候少玩手机。”
“……”吴来深吸口气，内心的小人扶额叹息，好好的大佬，年纪轻轻，怎么就成了老干部。
“知道了。”吐槽归吐槽，端端正正地坐回去，重新拿起筷子，时不时瞄手机屏幕，等着章大秦回消息，屏幕没有再亮起来，吴来把注意力收回到饭菜上，戳了点蟹粉狮子头。
社畜吃东西都很快，吃完了赶紧加班工作。
吴来很快就放了筷子，粥喝了半碗，菜几乎没动，却对傅崇岳说：“吃饱了，傅总。”
他站起来，收拾碗筷：“我洗碗吧，谢谢您款待。”
傅崇岳起身回客厅。
吴来把厨房收拾整齐，没吃完的淮扬菜封上保鲜膜放入冰箱，冰箱里囤了一大堆牛奶，他瞥了眼，把冰箱门合上。
傅崇岳看着电视，话是对他说的：“过来。”
吴来趿拉拖鞋过去，再次尝试那个摇晃沙发。
坐下去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他抬起双脚，跟坐秋千一样前后晃动，还挺欢乐。吴来放松身体，后背陷入单人沙发，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气。
傅崇岳看了会新闻，大抵觉得没什么意思，把茶几上的平板拿起来，翻阅公司资料，处理公务。
吴来百无聊赖，就在旁边围观。
傅大佬做事的时候，专注又认真，碰到他不满意的地方，微微蹙眉，下唇抿成一线，英俊帅气中多了几分刻板严肃。吴来再次感叹，真是老干部，默默地把手机调静音，不打扰傅崇岳。
屏幕亮了，消失许久的章大秦忽然复活。
章大钙：欸，你今天说你朋友那小说，幻想和傅总有一腿那个，还在写吗
土豆圆子汤：……你关注这干嘛，在啊，咋了
章大钙：没别的，就是敬佩你朋友敢于幻想的勇气
土豆圆子汤：…………是啊我也很佩服
章大钙：但机智如我发现了盲点
土豆圆子汤：？
章大钙：小来来，除了我，你竟然还有其他的男同朋友，信极那呢奈
土豆圆子汤：你妈的，说人话
章大钙：难以置信
土豆圆子汤：就是因为他不是男同，所以才让我问问你，你们男同都怎么谈恋爱的
章大钙：先走肾再走心
土豆圆子汤：拜拜
章大钙：骗你干嘛，真的。你朋友不是把握精髓了吗，一夜情再结婚，梦幻开局好吗
土豆圆子汤：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也很懵逼
章大钙：放屁，都敢幻想和霸总搞基了，还懵逼呢，装什么纯情小白花
吴·纯情小白花·来本人：“…………”
土豆圆子汤：算了，找你问就是个错误
章大钙：我说真的，女的可能不喜欢你，小来来，男的倒是很能迷上你这型。屁股又翘，腰还细，长胳膊长腿小白脸，皮肤又白，脸也有几分姿色
土豆圆子汤：打住！我不是！
章大钙：你不是你能找个gay当铁哥们？算了，懒得说你，自欺欺人。我找你还有个事
土豆圆子汤：啥
章大钙：苏蓉花来找我了，给我打电话，问你为什么要跟她分手
吴来冷笑，还有脸去找章大秦，她干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
章大钙：哦她说，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找你复合，就是问问你俩买的那房子，钱能不能分她一点
吴来一口老血喷出来。
土豆圆子汤：我贷款买的，她分个屁！
章大钙：是吧，我把她骂了一顿，电话挂了，但我看她意思，还真觉得是你亏欠她，有可能去找你，你自己注意点，别再陷进去了
土豆圆子汤：……我有那么舔狗吗，我跟她就是分了，没可能了
章大钙：呵呵，那可不一定
吴来不想聊了，一提起蓉蓉就心烦意乱，从大学到现在，二十岁到二十四，兢兢业业地付出了四年，说不难受那是假的。怪只怪他当初眼瞎，没看清苏蓉花是个什么人。
土豆圆子汤：不聊了，自闭了
章大钙：。。。。。
吴来把手机倒扣在大腿下，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砖，生闷气。反复回想这四年来的付出，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冤大头，钱花了一大堆，到头来也就摸过苏蓉花小手。
从前不甚在意的细节，不期然浮上水面。苏蓉花总是借口有事，不和他一起玩，说自己工作忙，说要和朋友吃饭，说自己传统保守，婚前就别同居了。要钱的时候可没手软，想要最新款苹果，朋友的LV真好看，打游戏的角色外观都是他买的！
妈的，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竟然赚过这么多钱。
行走的ATM机本机。
吴来深呼吸，气得脑仁疼。
傅崇岳拿起手机，在看东西，蓦地出声道：“生气了，为什么。”
吴来愕然，傅大佬怎么看出他在生气的，傅崇岳不是在专心处理公务吗。
他吸口气，闷闷不乐：“没事。”
傅崇岳掀了眼皮，看他一眼，明显是不相信他的回答，不过傅大佬也没有多问，转而道：“打算一直这么拘谨下去。”
吴来：“？”他坐直上身，下意识否认：“没有拘谨。”
傅崇岳笑了下，老干部很少笑，以至于他每次笑起来，都有种令人惊艳之感，笑意稍纵即逝，傅崇岳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拼图盒：“来。”
吴来依言蹲过去，久蹲腿酸，刚好茶几下铺了地毡，傅崇岳给了他一张软垫，吴来盘腿坐在软垫上。
“拼出来了有奖励。”傅崇岳淡淡道。
吴来被拼图吸引注意力，暂时忘记苏蓉花那档子事，好奇地问：“什么奖励？”
傅崇岳伸手，吴来上身后仰。
傅崇岳的手掌悬在半空，两人僵持了三秒。
吴来默默地把脑袋支棱回去，乖乖顶在傅崇岳掌心下，扭头瞪大眼睛瞅他。
傅崇岳如愿以偿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拼出来就知道了。”
“唔。”吴来毕竟是个好哄的草履虫，少年时一场大病，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雪上添霜，极其好骗好哄，不然也不至于四年后才发现苏蓉花本性。
很快，他全神贯注于拼图中，不再考虑其他。他就是好奇，傅崇岳会给他什么奖励。
傅崇岳偶尔给他一些指点，这种1000片拼图并不容易，原图是梵高的《星月夜》，不具备明显的特征线条，拼起来有些棘手。
吴来扒拉原画，认认真真地对照，拼凑碎片。
傅崇岳看他拼了一会，打开沙发后的提琴盒，取出小提琴，搭琴挽弦，伫立在落地窗边。
窗外灯火千万，傅崇岳调试琴弦，把住琴弓，垂低眼帘，下颌轻贴提琴琴尾，演奏莫扎特《小夜曲》，吴来拼着拼着，注意力被傅崇岳吸引过去，有些走神。
男人站在无尽灯火下，朗眉星目，沉默无言地伫立，却无法忽视。
傅崇岳放下小提琴：“好听？”
吴来张了张嘴：“会不会吵到楼下？”
傅崇岳：“…………”
傅大佬磨牙，硬生生地憋住撺他脑门的想法，咬着牙答：“不会，上下三层我都买了。”
吴来：“…………”可恶的有钱人！
“拼图好了？”傅崇岳步过去，吴来侧开身子，悻悻地瘪了下嘴角：“没有，一半都没拼好。”
傅崇岳挑眉：“三分之一，还行。”
吴来笑，耍无赖：“三分之一有奖励吗？”
“嗯，”傅崇岳的回答令他惊喜，“有。”
吴来：“嘿嘿。”
恰时，门铃响起。
作者有话说第5章 Cha 5
，还差 